“你在哪里?”
“我刚逛完超市,就要回去了。”
她忙得咧,早上去看房子……怎能不去看,不然要让阿誉看不起吗?
下午她和陈奕承去喝下午茶。小时候说话结巴,只会搞小动作的男孩长大了,够高、够帅、够聪明,整个下午,她听他说话,笑声不断,光阴真是种不可思议的东西。
“你不是去喝下午茶?”
“下午茶要喝多久啊,何况陈奕承还要去图书馆。”
“你跟他去?”
“我跟去干什么?”
“那你去逛超市做什么?”
“就无聊啊。阿誉,我有买泡面和丸子、花枝、虾子、金针菇……你煮泡面给我吃好不好?”她的声音软软,软掉他脸上的臭硬块。
“那么多材料不只煮泡面,煮火锅都可以了。”他紧紧的声音松开,一点点愉快从语调里面跳出来。
“真的吗?那我们煮泡面火锅。”
“你不要吐出来,浪费我的心血就好。”
他灌蟋蟀的功力越见纯熟,她的进食量也变多了,呕吐机率下降到近零,腰围似乎还真的多了一两寸——不客气,是他的功劳。
“我胃口变好了,下午茶我喝掉半杯果汁和很多手工饼乾。”但中餐没吃,这点她拒说,讲出来让阿誉念啊?她又不是欠人骂。
“为什么胃口变好?”
“大概是对面坐着一个帅哥吧。”
“那个陈白痴长得很帅?”他的表情又沉回去。
“不只帅,是帅到爆,我猜,他至少减肥三十公斤。”
“他本来是个胖子?”
“是啊,他说维持身材很辛苦,谁像阿誉那么好命,一生下来就是人人羡慕的大帅哥,身材好、脸蛋佳,走到哪里都有女生流口水,要是把口水收集起来,说不定可以淹出一个日月潭。”
她的夸奖让蒋誉很开心,沉下的脸又恢复原状。
“你先回家把材料洗一洗,等我回去煮。”
“好啊,我马上回去,啊,没有零钱了,我一直讲,讲到电话……笃笃笃笃……”才啊完没多久,电话就断掉。
“笨蛋。”
蒋誉的声音变得轻松,连笑容也偷偷出门见客,让待在一旁的杜绢看呆。谁那么厉害,可以让他的臭脸不时转换?
他抬眼,看见杜绢,不自觉地拉出好看笑脸,笑得她更加心惊。
“干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
“你在笑?”她指指他的脸,这号表情算不算异常状态,需不需要打119挂急诊?
“笑?每个人都会笑啊。”
“是,可……你是蒋誉吧?还是被外星人或阿飘附身的灵体?”她小心翼翼的问。
“我从不笑?”他低声自问。
也许吧,也许心底大洞太深太冷,让他的颜面神经失调。幸好跳跳出现,她说她是补破网高手。
杜绢挑眉,不语。
蒋誉浑然不觉自己的异常,低头看手表,六点四十五,家宴快要开始了。“走吧,我家老爸痛恨等人。”
“还是让他等等好了。”走到他面前,杜绢没有出发的打算。
“为什么?”他皱眉头,不想让任何人等,不管是老爸老妈、哥哥姊姊还是家里面那个想吃泡面的笨女生。
“我们先花几分钟谈清楚好吗?”
“谈什么?”
“我始终觉得那天晚上决定得太仓卒,你不后悔吗?”她就事论事,口气平和,不带任何情绪。
“我没有,你后悔了?”
“我不会为这种小事后悔,如果你后悔,我能接受也能理解。”
他奇怪。“我没有什么需要你接受或理解的决定。”
“可是你这几天,很不对劲。”
“有吗?还好吧。”
“你请假、心不在焉,对工作失去冲劲。”她随便指指,就指出三点。
“没有那么严重,我只是刚接到一份意外惊喜。”想起跳跳,他那个平日不爱见客的笑脸,又出门招摇。
“意外惊喜?”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我们边疟边聊。”他拉着她的手肘,推开办公室大门。
“记不记得让你佩服的小女生,你把我的住址给她?”
“对,我心很软。”她忙着撇清责任,知道他很注重隐私。
“她是晴天的妹妹,商天雨,她是芭蕾舞者,在美国颇有名气,最近和爸爸闹脾气,跷家到台湾。”
“你喜欢她?”杜缉问。
他肯定喜欢,不喜欢的话,不会一提到她,臭脸就瞬间转变,宠溺全写在脸上。
“当然,她是晴天的妹妹,也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妹妹……他真喜欢这个妹妹,最好一辈子把她留在身边,最好每天清晨醒来,都能看见她的笑脸。
“你的笑容源自于她?”如果是的话,那么这个妹妹的威力太大,据她所知,到目前为止,没有人可以这样影响他。
“她是个很逗趣的人物,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她长得很像晴天?”
“不像,晴天漂亮多了,喂,这句话千万别让跳跳听见,她超有个性的,一个搞不好就要离家出走,要是我把她弄丢,晴天肯定不饶我。”
杜绢轻轻笑开。一个死去那么久的女生,怎么能不饶过他?但他浓浓的情意在简短的几句话里面流泄,他真的很爱晴天。
一路上,蒋誉不断说着跳跳的故事,而她听得很认真。
原来世界上还有他在意的女人,跳跳,她能替他解除遗憾,让他坚硬的心再度柔软?
席上,大家都对杜绢表示欢迎,欢迎她加入大家庭,蒋妈妈甚至拉起她的手对她说:“好孩子,我果然没看错人,你有本事解开阿誉的心结,注定要当我们蒋家人。”
这番话,说得她汗颜。
如果蒋誉的心结真的解除,那么,恭喜恭喜,大功臣应该是那个叫做跳跳的有个性小女生。
可是他们不晓得,依旧开开心心讨论婚纱、讨论婚礼,把一个小小的公证结婚弄成世纪婚礼。
蒋烲的提议最大手笔,他建议婚礼到希腊举行,包两架飞机,把亲朋好友通通送过去,再来个实况转播,把婚事炒进国际媒体,顺便替公司正要上路的旅游事业做宣传,一兼二顾,模蛤仔兼洗裤。
他的建议获得全面性支持,蒋爸很开心,因为全家人很久没有聚在一起,能藉这个机会度个浪漫假期又替公司增加知名度,何乐而不为?
蒋擎的小未婚妻贺惜今也感动到不行。“好棒哦,希腊、爱琴海,你们的爱情一定可以天长地久。”
杜绢苦笑,听说蒋擎的未婚妻是写小说的,浪漫得不得了,也只有这样的女生会相信,每一段婚姻的建立都有爱情做背景。
蒋家最小的蒋烲在当电影导演,他说:“我们把婚礼拍成纪录片,再从当中选出几幕,替公司产品做广告。”
讨论的气氛很热烈,人人都抢着说话,只有蒋昊,从头到尾安静吃饭。
八点,蒋誉打电话回家,没人接,他跟着安静,和二哥蒋昊变成同一挂听众。
八点半,他又打电话加上简讯,一样没人接,早上的坐立不安重新回到他身上。
九点,再打电话,电话那头的铃声还是响不停,始终无人接听。
他忍不住了。“对不起,我还有事没处理,杜绢就麻烦二哥还是阿烲送了。”
话丢下,他匆匆离去,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
“别理他,跟一个工作狂计较会气死。”蒋昊总算讲出整个晚上的第一句话。
接着,大家恢复刚刚的热闹。
“对啊,阿誉最夸张,哪有事比结婚更重要。”贺惜今说。
“幸好他是我儿子,要是我女婿,哼,别想入我家大门……”蒋妈妈帮腔。
慢慢地,话题从蒋誉身上重新拉回希腊婚礼,眼见他们一人一句,把婚礼越搞越大,杜绢心底的隐忧也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