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乍现,在昭阳沉沉地进入梦乡时,敕烈离开了她,步上远征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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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烈离府约莫两个月,京中出现数年来难得一见、既凶且急、人畜均可能丧命的伤风感染。
精研医药的昭阳一向悲天怜人,眼见疫情蔓延重,在大夫忙不过来之际,便不分亲疏尊卑、不顾冷嘲热讽,在人们排拒下,以她的坚持和不辞艰辛的努力,终于控制住疫情。
因此反对和亲的人不再对她冷漠,反而为她那一身尊贵的气质但散放着无限温婉的性子十分欣赏和敬服,连哈乐阁里的好些个仆从,也开始打心底称她一声王子妃。
有了这样的改变,加上喜儿对她述说敕烈救她和照顾她的种种。她整个人轻松了起来,孩提时活泼、爱笑性子渐渐苏醒,没多久时间,这里的人们便和她打成了一片。
这日,昭阳练完箭才踏进府,便见总管带着奴仆们跪地道:“王子妃,哈乐阁的人今日把可汗赐您的布匹都抬走,这个月配给全府的煤炭球,也搬剩不到一半,他们处处挑衅,连我都无可奈何,故咱们请您出面主持公道,下令惩戒嚣张跋扈的他们。”
“布匹没了便罢,反正我也穿不了这么多衣裳。至于煤炭球,我看且由我这先拿银两去买吧。这会儿王子和米娃娜公主都不在府里,我们不如且多相忍扶持,少伤和气为佳,待王子回府再作定夺吧。”
喜儿接着道。“是啊,你们且先忍着点,我看啥乐阁那些人就快没法猖狂了,因为等王子回府,知道日前王子妃险被加害之事乃米娃娜公主所——”
“喜儿,闭嘴。”昭阳急忙阻止她说下去。
“王子妃,”尤木须一身戎装,朝昭阳疾奔而来,神情紧张的跪下道:“密探来报,王子受金兵突击,受困于黑风崖。可汗和兀达王子正与伊兰国交战,在兵马调派上实有困难,故末将斗胆恳请王子妃,就近调请明兵营救。”
“这……怎么可能?”昭阳惊骇的问。她担忧得不自觉楸住胸口。心狂跳发疼,泪忍不住着急的落下。
“主子……”喜儿服侍昭阳多年,从未见她在人前落泪,她不禁在心疼安抚她之余,对尤木须责难道:“你这笨熊,王子妃已嫁来蒙古,你教我们主子怎调兵营救啊?你以为我们皇上会担损兵折将之险……”
“黑风崖离甘肃的长城最近,镇守该处的正是李荣富将军,或许他愿出兵营救。”昭阳忽然道。这希望涌现,让昭阳悲伤与惊慌的情绪平稳了些,她不轻易放弃、勇于挑战困难的心再度活起。
她匆匆拭泪,指挥道:“尤木须,劳你召集勇士,并替我备马,我去备药并交代其他人一些事情,半炷香后便起程前去请李将军帮忙。喜儿,府里若有什么事,你要多帮着总管。”
“啊?不会吧?甘肃这么远的路程您要骑马去?您还不带我去?这怎么行?”喜儿吃惊道。她怒瞪尤木须一眼后,不禁哀求道。“我的好主子,千万不可啊!这实在太疯狂也太危险了,万一您有什么闪失,喜儿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
“喜儿,就是怕我有所闪失而引来不必要的战事,所以我才让你待在这儿,明白吗?”昭阳难得面露凝色,郑重的说。
“喜儿明白,但您也不能……”
她拭泪道:“别说了,王子的性命不容我担误半分,否则我……”昭阳的心又抽疼了一下,她转了一下泛泪的眼,深吸口气,强压住悲观,“我绝不会原谅我自己。”
语毕,昭阳转身匆匆往帐房向走去。
她坚信皇天不负苦心人,只要心存善念,全力以赴,就算人不可胜天,但也定可在逆势中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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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午时,漫天雪花絮飘落,尤木须终于欣见昭阳带李荣富所领精兵抵达黑风崖。
“王子妃,金兵自昨日见我军前来便停止进攻黑风崖,对我们也是转攻为守,看似在等增援之兵马。”尤木须在安顿好明兵后,入帐向昭阳禀报道。
“金兵人数多,就算围剿取胜,亦难防有金兵往黑风崖内冲杀。而沿路见王子他们行李粮食之马车早已遭损毁,连日来恐也只有以雪水维持体力,我们是否该先设法将粮食送入?”昭阳一脸倦容,更多了几分担忧。
“我们始终未见他们有任何升烟,投送之虚实难掌握。”尤木须沉重的表示。
“未见升烟?此处日夜温差极大,日里未进热食已教人难挨,入夜又未生火取暖,难道……”昭阳一想到敕烈性命危殆,她的心疼了起来,心中坚持多日的勇敢城墙不再坚固,泪水不断落下双颊。
伫立在一旁的带刀勇士们,对她那忧心泪水,无不深感惭愧的垂下眼睑。
尤木须见一向表情平淡,少有情绪表现的她如此忧心忡忡,于是宽劝道:“此崖狭长,易守难攻,相信王子可能为免暴露行迹,避敌人耳目,方不升烟,尚请王子妃宽心。待我等趁天黑前和李将军商量,布妥营救之局后,定可早日救出王子他们。”
“嗯,说得也是,王子一向骁勇善战,我真是庸人自扰。”昭阳拭泪,旋即起身道:“我不耽搁你们,你们快去吧。”
尤木须等人作揖退出营帐,疾步往李荣富营部走去。
“本以为王子妃是个身子单薄的病美人,没想到她还挺挨得住苦,这一路上逆着风雪骑马赶路,未见她有半分孱弱气息,也未听她开口要求咱们让她稍事休息,真是教人难以置信。”与昭阳去甘肃调兵的那名勇士忽然赞道。
“这就是所谓的世事多变,有谁想得到反对和亲最烈的我,会在几个月后后便把她视为主母般敬仰折服?你们说是不是?”尤木须对当初执的想法惭愧的摇了摇头。
“别这么说。王子妃妙手回春的医术,和她那一身可让长年征战戮杀之人莫名得到心灵安宁的气息,可说有种神奇的力量,别说你,我看这里的兄弟谁敌得过她的收服啊?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还不止呢,我看王子妃刚才那几滴泪啊,可能有镇住三千兵马、十万伙夫的能力。”
“哈哈……”大伙均笑出声,因为这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她不计前嫌的气度、任劳任怨的慈善、坚忍不拔的勇气和无怨无尤的付出,实在让人心悦诚服。
就在此刻,忽地马蹄声传来,他们敛住笑容,不久,便见昭阳出现在他们眼前。
昭阳管不住喘呼呼的气息,掩不住喜色的急急跃下马道:“我发现黑风崖左上方全是斜而陡峭的大石,积在上方的厚雪已有欲落的迹象,若找几名神射手,同时点燃火球射下积雪,积雪不就顺着斜沟冲向金兵?届时就算金兵未被积雪淹没,也会被逼得往后退了不是吗?”
“是啊,这样一来咱们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救出将军,也不曾欠那夺我中原疆土的明军人情了。”一名勇士闻言,不禁兴奋的叫道。
尤木须白了心直口快的勇士一眼,仍有所顾虑的道:“但积雪的距离过远,末将担心射不下那厚雪,反惊动金兵。”
昭阳瞳眸在闪过一丝失望后,旋即又不甘放弃的道:“可你不是说过蒙古勇士可在雪岩上行走的人很多吗?我们能自陡峭的岩壁上射火球啊。”
“对啊!再说,若真惊动了金兵,不也正可如我们原议的借明军之力营救吗?反正都要一战,我们不如先依王子妃之计试试看吧!”一名勇士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