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蓝沙根本就对他们的行为视而不见,只不过画灵犀廷他的责任,所以讨论的时候,他不参与不代表他不去,而是他根本就没要别人同意。
这次说服对方显然没有上次说服盗匪来得麻烦,毕竟这次面对的是真正的绿林好汉,在江湖上有着很好的名声。所以画灵犀只是说明了状况,对方的头领立即就同意接收粮食,由他们出面救济灾民。
人家揽下了一切麻烦,看似已经没有画灵犀等人的事了,但画灵犀却坚持要等一切结束才走。于是货队便在镇上客栈订了房间住下。这饥荒的年月,客栈房间空置多时,遇到楼半琴这一行人,如同久旱逢雨,将他们人人奉为上宾。
画灵犀住在二楼的上等房。从窗口望出去,街上的人群多是脸色饥黄,他心里难免不舒服。
远远的街角有人招呼,之后路上的行人和瘫倒着的饥民突然都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朝一个方向奔去。人群中似乎有人在奔相走告!
“山寨老爷发粮食了,大家去抢啊!”
隐约听到这一句,画灵犀勾起唇笑了笑,倚在窗棂上看那些饥黄的脸上露出的希望神情。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
画灵犀知道进屋不吭声的只有白灯芯,“明日就回去吧。”
“我去让楼大哥准备一下。”
画灵犀心情极好地微瞇着眼睛回头,“我想喝酒。”
白灯芯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
画灵犀看她那坚定不移的目光,轻轻模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嗯,那我喝茶。”
白灯芯迟疑了一下,反而走近了些,搔搔头问,“你心情很好吗?”
画灵犀依然倚在窗棂上,指着窗外的人,声音淡淡柔软。“那些人好像很开心。看着他们开心,我便也开心起来。”他愣了一下,又解释道:“我不是说自己很神圣很伟大,也没有装清高,而是……”很单纯的快乐。
“很单纯的快乐。”白灯芯接下他没有说完的话。
画灵犀微笑着。
“我们现在起程,顺流而下,大约一个月便可回钱塘了。”
画灵犀点头。“虽有捎信说明你的去向,但白总管恐怕也是很担心的,妳回去后千万不要再胡闹到处乱跑了。现在饥荒难平,世道也乱,一个清白女子在外危险得很。”
“到处乱跑的不是只有我吧?”白灯芯叹了口气,这人身体不好还要出门,现在却反过来说她。
“以后不会了。”画灵犀笑笑。
白灯芯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灯芯……”画灵犀唤她。
听到他的声音,白灯芯的眼睛反射性地亮起来,抬头专注地望着他。“公子还有事吗?”
“白总管说曾经有位小王爷上门提亲是不是?妳怎么不答应他?”
他果然一直在注意她,连爹爹也有事情瞒着她吧?白灯芯心中转过几个念头,然后摇头道:“我不想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画灵犀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若再继续说下去便要扯到自己身上来。
白灯芯却自顾自的说下去:“那个小王爷大概不知在哪里见过我,便派人来提亲,这么轻率的事……你要我答应吗?公子,我对你的心意,你不是不懂,那又何必问这些?我从来没向公子要求什么,也不指望得到什么,只是我坚持的事情不想改变。公子不也是这样吗?”
“嗯。”画灵犀承认他问得不应该。
“那我出去了。”白灯芯作了个揖,然后离开。
画灵犀初次见她作揖,他愣愣看着她出去,才醒悟她大概是生气了,却不愿把怒气发泄在他身上,所以才故意和他装陌生。
他摇头,低眉问心,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晚膳时候,白灯芯在画灵犀房里摆了酒席,要庆祝一切顺利。
画灵犀答应白灯芯不喝酒,便真的不喝酒,只是笑着看别人喝。
“喝这个吧,天幕公子给的,他说没有关系。”白灯芯变出一小壶酒来,给画灵犀斟上。
这酒是乳白色的,徐徐从壶口倾出,房中满溢一股甜味,清淡而沁心。
画灵犀笑着看着白灯芯,再看看皱着眉头脸色有些发白的天幕蓝沙,估计是她把天幕蓝沙压箱的宝贝给骗来了。
“给蓝沙也倒一杯吧,他也不能喝酒的。”
天幕蓝沙扬眉。“不用,你留着对身体好。”他嘴上说得痛快:心中却已打定主意,回到画府之后要找画酬月好好算这笔帐。
白灯芯也就理所当然地收在画灵犀这边。
“半琴,蓝沙……还有灯芯,我借此杯酒谢过你们这一路的照顾。”画灵犀起身举杯,然后饮尽。
楼半琴跟白灯芯也一起回敬他。
天幕蓝沙翻了个白眼。“拿我的药酒装豪气倒是不错。”他说着还是起身,以茶代酒喝了一口以示回应。
画灵犀又斟了第二杯酒朗声说道:“此后回府,大家便当作不知此事,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也是我一个人的所为,与各位无关。”
其他人都停住,望向他,没有回敬。
画灵犀又自己斟了第三杯酒,迟疑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没有再说什么。
有些事他要在回程前说清楚。关于这件事,他本来就不要别人参与,多一人知道便是多一人死。同行的人若是咬定不知,文飒自有办法为他们保全性命。知便是死,不知便是生,这笔帐谁都会算,与他死不死全然无关,那又何必?
“这里有何事,我从来不知。”先出声的竟是白灯芯,她漂亮的脸蛋有磨砺过的坚韧和清明。她已长大了!
第九章
白灯芯一直叨念着回程太快,还没来得及留住什么就全都结束了。
半个月之后,货队如期返回钱塘画府。画灵犀一回画府便病倒在床,画府上下顿时一片混乱。幸好天幕蓝沙有随行回画府,可以从旁照顾。
而白灯芯却被白总管夫妇软禁家中。以她的轻功,从窗口溜出去自然轻而易举,只是她并不想违背父母的意愿,只是呆呆地倚在窗口,看着窗外雪如白梅,白梅如雪。
这日黄昏,白婶端了晚餐进来。“灯芯,过来吃饭!”
“娘,我有事问妳。”白灯芯关亡窗,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也隔绝了观悔的视线。
“你这死丫头!风雪天开着窗户,要是生病了怎么办?”白婶一边说着一边把饭菜摆在桌上。
“娘,我有事问妳!”白灯芯直勾勾地盯着白婶的眼睛。
白婶不安地坐下,迟疑地回望着她。
“是三公子让你们软禁我的吗?是他的吩咐是不是?”白灯芯眉目问有些愁苦,不明白画灵犀为何要这样对她。
白婶涨红了脸,尴尬地喃喃道:“怎……怎么会呢……”
“我偷偷随着公子出门是我不对,你们生气也是应该的。打我骂我都可以啊!鲍子生病了,我只是想去看看他而已。”白灯芯轻咬着下唇,“娘,我不想忤逆你们,所以不要为难我好不好?”
“死丫头,不知道妳在说些什么!”白婶急急地锁门出去。
丙然是他吧?果然是他下的命令吧?白灯芯跌坐在椅子上。
这样也是为了她好!那样也是为了她好!就是因为如此,真不知该爱他还是恨他?画灵犀啊!饼于七巧玲珑不是一件好事,没有人能做得完美的,也没有一个人能把所有事情都一手掌握!
白灯芯猛地推窗翻身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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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嗽了一天,又是发烧又是冒冷汗,画灵犀好不容易才安稳睡着,天幕蓝沙便毫不客气把所有人都轰出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