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灯芯的菜做得很好。不要吃吗?”画灵犀拿起筷子吃着东西。这几日,他的身体在好转,虽然还是脸色苍白、容易疲惫,但是毕竟没有病恹恹地吃不下,不知道是不是跟天幕蓝沙的照料有关。
“我出去看看。”
画灵犀看着他出去,清亮的眼眸顿时黯淡下来,他埋头继续小口地吃着饭,突然觉得有点冷清。
以前吃饭的时候,无论是马车上,还是船舱、客栈,白灯芯的身影似乎一直在他身边转着绕着,然后笑吟吟地问他要不要吃这个?
他心念到此,忍不住笑。
是舍不得吧?
天幕蓝沙敲敲房门。“你去看看灯芯那副死人样,再看看你自己,这算什么?虐人虐己?”
“我很好,没事的。”画灵犀轻声道。
那声音细细小小的,带着一点点的疲倦,这不禁让天幕蓝沙眉头一皱,他说不出重话只是哼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看了桌上饭菜一眼。“你是很好,那灯芯呢?又如何?”
“她会好的,没有我的时候也很好。”画灵犀抬头,声音轻柔却固执地说:“没有了谁就活不下去,这是孩子气的话。”
天幕蓝沙皱眉不敢苟同。“要真是如此,你何必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画灵犀望向他,不发一语。
一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就是不想别人记住你,不希望自己死掉的时候会有人伤心。我还会不明白你那点小心思?”恐怕画府的人都清楚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对他特别宠爱,就怕含在口里化了,捧在手心掉了。只是外人总是不清楚他的心意,往往会不愿与他深交。除了跟画府有渊源的文飒,白灯芯是唯一一个不被画灵犀的不在乎吓到,一遍又一遍地肯去亲近他的人。若是错过了她,恐怕这个固执的人以后真的不会有幸福的机会了。
画灵犀嗤笑道:“我在想,把你找来是帮忙还是气我的?”
“气你?我才没这种兴致,我是在说事实。”天幕蓝沙冷冷地瞥他一眼。
画灵犀淡淡地笑,只是埋头吃菜。但说了这些之后竟没有了胃口,他随便吃了三两口就放下了筷子,“我饱了。”
“吃完。”天幕蓝沙看着还剩下大半的饭,不客气地说道。
画灵犀委实为难,迟疑了一下才道:“你是想害死我。”
“你若是不赶紧吃完,灯芯待会就送药来了,她见了会不高兴吧?不过你都这么对她了,大概也不会怕她不高兴。”
画灵犀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居然又坐下来继续吃。
天幕蓝沙看他多少吃进了几口,心底松了一口气。
饼了一会,白灯芯闷不吭声地进屋来,把药放在画灵犀手边,守候在旁等他吃完饭又吃了药再离开。可是看到画灵犀碗中的饭菜,她心知照他这吃饭的速度,等他吃完饭,药非凉了不可,于是她上前抽了他的碗筷,直接把药塞进他手里命令道:“先喝药。”
“嗯。”画灵犀也真听话,直接把唇凑近碗开始喝药。
浓重的苦味在舌尖化开。画灵犀微微皱眉,却没有抱怨,只是一点一滴慢慢把它喝完。
“灯芯,看着他喝完,别浪费这熬了三个时辰的药。”天幕蓝沙嘱咐完便走出门去。
天幕蓝沙一走,屋内便剩下白灯芯跟画灵犀两个人,他们都默不作声,一时间屋中只有喝药的细微声响,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喝到一半,画灵犀把药碗搁在桌上,俯身就是一阵恶心,他干呕了半晌,却没有吐出任何东西。
“公子……”白灯芯扶住他,微微叹气。
好不容易把反胃的感觉压了下去,画灵犀不着痕迹地推开她的手,对她生涩地一笑。“其实煎药做饭这些事让厨子去做就好。”
白灯芯理也不理他,当作没听见。
“灯芯……”
“公子有话就直说,灯芯听着。”白灯芯直直看着他,等他要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她既然决定对他好,即便是再伤人的话也准备吞下去。
画灵犀被她这么看着:心里竟有一丝迟疑,良久才道:“此行危险得很,我让妳同行实在考虑不周……我让路斩送妳先回画府可好?”他是为了她好。
白灯芯眼神温柔了许多,却有着抹不去的伤痛。“公子,我不能知道的事我可以不问,你说男女授受不亲,我可以走远一点,你要故意赶我走,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我……”画灵犀怔怔地没有说出话来。
“不要再费心想避开我、赶开我了,没用的!请你不要把我看得太柔弱。我既然说了要握你的手三年,便会做到!”白灯芯想了想,将自己的手放在他单薄的手上握紧。“为了赶我而费心费力,你不累,我看得都累了。你出来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官粮和灾民。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画灵犀听她这么说,心里顿时没了主张,只想什么都依她就好。只是不可以的!为了她好,所以她更不该陪他一起背负,不是吗?心中念及此处,他猛地甩开她的手。甩手的剎那,他清楚看到白灯芯眼中的痛。究竟什么时候,这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已经不再快乐?
白灯芯怔怔地望着被甩月兑的手呆住。
“灯芯,妳……”画灵犀想起也们这长久以来的相处,心里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不要求其他,只求陪公子走完这段路可以吗?”白灯芯声音轻柔地哀求。
迟疑了一下,画灵犀避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看到他点头,白灯芯这才松了口气。“多谢公子成全。”
让她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也算是成全吗?画灵犀一边叹她的痴,一边懊悔着自己的妥协。可是答应她的事,他也不会轻易反悔。
白灯芯看着他神色变幻,眼睛微微瞇起,为自己打胜了这回合而心情愉快。
“灯芯,把饭菜跟药都端走吧,我吃不下。”
白灯芯愉快地点头应道:“嗯,好。”
看到她脸上扬起的笑容,画灵犀唇角也有着一丝的笑意,但他秀眉却微微皱了起来。“我想休息一会儿。”
白灯芯乖巧地退出去,留给他空间想自己的事。
也许经历了许多,渐渐懂得画灵犀的心,也懂得在恰当的时候给彼此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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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船到达黄河沿岸灾区的时候,已是深秋。此时正是丰收季节,但黄河沿岸大旱已久,已无收成,此时更是青黄不接。
货队虽已到了灾地,却因为此地临近京城而不能大张旗鼓。
画灵犀原本就有自己的思量。
传闻有一窝匪寇驻扎附近,平日里劫富济贫,人数众多,也曾在官府打劫粮草救济难民。只是大旱期间,官府粮草也十分稀少,这才不能解困。朝廷曾派兵多次围剿,而没有成功。
只是传言多有失实,画灵犀想要一探究竟。
楼半琴向熟识的江湖朋友打探出这些人的驻扎所在,画灵犀当下便决定亲自拜山求见。
楼半琴不肯让他涉险,又说及师兄对他的千般嘱咐。
画灵犀也知道他的心意,浅笑着让他陪自己走这一趟。
白灯芯再提出欲相陪时,画灵犀是怎么也不肯应允。
白灯芯一时恨道:“公子是嫌灯芯碍手碍脚是吗?之前你肯把自己的安全交由我保护,今天便这么不信任我吗?多一人便是多一分保障,这次不是你我问的私事,不能由着你任性是不是?公子?”
画灵犀没有反驳,白灯芯便把这归结为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