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
“你休想。”朱芙蓉自衣袋内拔出火铳对着他,“你以为你可以快得过它?”
“何不试试?”他轻蔑一笑。
她的手指正准备轻扣扳机,就看到他如同一缕轻烟飘到她的面前,身形闪动间,一条白纱已经缠上了火铳。
啪的一声,火铳瞬间落到了他的手上。
“过于依赖外力是学武之人的大忌。这个就送给我吧!”彷佛是炫耀一般,他举起火铳点在她的脑袋上。“我要是按下去会怎么样?”
“我死了,你也会死!”她毫不畏惧地瞪着他。
丙然是个极漂亮的男人,就算是现在,他依然如蒙尘之珠一样,灰尘下的容貌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与压迫感。
“没错。”他笑了起来。
朱芙蓉承认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笑容,这样睥睨一切、目空一切的笑容。
与其说这是个充满霸气的笑容,不如说它空灵到了极致,他的眼神虽然看着她,但焦点却不知落在何方。
他的薄唇轻扬,好像笑得越发开心,声音像一条冰冷的蛇钻进了她的耳朵,“所以,我的护身符,你还在等什么呢?”
突然一紧,他的手臂牢牢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她的脑袋被那支银色的火铳指着,任谁在这个情况下都不会乱动的。
那可是洋人送给她的火铳,她当然知道它的威力,不管你是金钟罩还是铁布衫通通没有办法抵挡。
被他掐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她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狼狈过。
“你今天对我的所作所为,他日我必定十倍奉还!”朱芙蓉在他的挟持之下,恨声怒道。
“拭目以待。”他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吐息喷在她的耳朵上,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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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杀了你!”朱芙蓉尖叫一声从床上坐起,她剧烈地喘息,冷汗直流,衣服全贴在身上,让她极不舒服。
值夜的宫女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尖叫,跪在帐子外慌张地问:“公主殿下,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奴婢为您传御医?”
“不必了,我只是作了个恶梦。我想要沐浴,妳下去准备吧。”她勉强地压下喘气声,镇定淡然地吩咐。透过绣着繁花的帐子,看到宫女那红色的衣裙渐渐隐没在夜色中,她才缓缓躺下。
她又作了那个梦,那个该死的、有关于两年前自己一次可耻失败的那个梦。
她总是不断梦到,被那个可怕的人强搂在怀中,被自己的武器抵着脑袋,生和死操纵在别人手中的感觉。
那种感觉直到现在都无法消散,就算是待在这深宫之内的公主殿里,依然会被他那可怕的杀气所吓醒。
那是前年她在无量寺设计捉拿惠帝余党时所发生的事。
她万万没想到一向远离江湖与朝廷纷争的祁月教也会参上一脚。为了追捕这个名叫洛明的祈月教教主,锦衣卫可谓是伤亡惨重。
包可怕的是,被捉住之后,他居然令手下炸了锦衣卫的地牢,又挟持了身为统领的她,最终在几千人的注视下轻松逃出,让自己遭受到生平最耻辱的失败。
杀了他,她一定要杀了他!
朱芙蓉在帐中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公主,可以准备沐浴了。”刚刚出去的宫女又走进来说道。
朱芙蓉掀起帐子,走了出来。天色极早,东方的天空只有一点点朝霞的光彩。
“公主,您起得真早,正殿的早朝都还没有开始呢。”
“父皇从早到晚勤于政事,身为公主的我又怎么能懒散。”她月兑去外衣,步入放满热水的木桶中。
爆中人人都知,芙蓉公主深得皇上欢心,所用之物皆是宫中极品。就连她沐浴之时所用的各种香料,都是远从法兰西进口之物,别说是其他的公主,就连现在最受宠的妃子也没有像她这样的待遇。
爆中一直盛传,她过分受宠爱的原因是自幼体弱多病、命不久矣的缘故,但他们哪里知道,其实她比谁都要活蹦乱跳。
至于她真正受宠的原因……她看着自己的胳膊、双脚上那些细小的伤口。这些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公主殿下。”
“什么事?”
“陛下派人传口谕给您。”
“怎么说?”
爆女必恭必敬地复述道:“酉时二刻,请爱女芙蓉到御花园一聚。”
又有任务了吗?那虚弱的自己是不是又要再一次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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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羽衣,云鬓朱唇,宫中的女子无不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孔雀一样争妍,只希望得到当今天子为自己留连一眼。
御花园内,丝竹的乐声正绵绵地弹奏着,一曲曲宫廷乐师所谱的各式赞歌正次第地唱和。
爆中的乐女们着了五彩舞衣,正婆娑地舞动着,彷佛御花园中那正在飞扬的花瓣一样。现场莺歌燕舞,环肥燕瘦,时序还是初春,但人间春色却尽在这御花园中绽放。
“父皇,儿臣姗姗来迟,还请父皇见谅。”朱芙蓉一袭纯白衣裳,简洁明丽,硬生生地把别殿的臣妾、公主们给比了下去。
“无妨。还不赐座,都站着做什么?难道不知我儿芙蓉体弱吗?”居于正中着明黄色衣服的人正是明成祖朱棣。
他这一开口,内侍们个个忙不迭地搬起椅子。
朱芙蓉看见其他几位公主脸上露出忿忿之色,于是转过脸去,像个真正调皮娇蛮的公主一样,做了个鬼脸后才坐下。
这是皇宫常常举行的家宴,是个表面上看来很和乐融融的夜晚。不说几位公主,就连貌合神离的三位皇子也在。
台上歌功颂德的表演正进行到高潮,而朱芙蓉扮演着娇贵公主开开心心地吃着晚宴餐点。但是她自己知道,通常在家宴结束后,她会单独被父皇召见,然后从那里得到父皇交代下来的任务。
这一次又会是什么呢?她看着下面的人们正不知愁的舞着,顿时一丝厌倦袭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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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这几年的局势真是让人忧心,朱允炆那小子,对那帮人真是太好了,以至于现在局面无法控制。”
“父皇在担心那个神秘的祁月教吗?”
晚宴结束后,在摒退了左右的御书房里,传来了这样的对话。
“何止是担心,简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我一想到本是我大明朝的臣民,现在居然将一个什么教的教主奉为共主,真是不除不快。再加上,允炆目前依然下落不明……”
“儿臣虽不能断定废帝是否尚在人间,但确有传言,说他现已出家。”
“出家,真是服了他,居然想出这样的办法来逃避我们的追查。妳去一趟南岳吧,有探子回报,允炆从前的臣子在那里出现过,与妳那出家一说倒是不谋而合。到时候,不必送京,直接就地……”朱棣右手向下用力一挥。
“遵命。”朱芙蓉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朝廷对外都说朱允炆已死,所以这种有关于皇室最高机密的任务,只能由她亲自出马才行。
“还有,湘贵云三地由来一家,也不要忘了打听一下祁月教。”
“是。”
“女儿,辛苦妳了。”
“为父皇分忧是女儿的本分。只是,希望父皇不要忘了答应女儿的事情。”
朱芙蓉盈盈下拜。不论父皇对她如何可亲,要的不就是她成为一颗能为他开路的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