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习武之人吗?一双手竟然柔若无骨,男人与女人到底还是不同的,她的一双小手被他一只手就能牢牢地握住。
“我喜欢妳。”他情不自禁的吐出。
“不!不行。”云深深惊慌地答道。他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这样说呢?他不知道这样会令他痛不欲生吗?
“是吗?我早知道会是这样,我不会武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但,我喜欢妳,我不会骗自己。”谢清华低叹着,俯下脸,彷佛在吻着一片易凋落的花一样,小心翼翼地轻碰着。
只是片刻,他就离开了她的唇,只是这浅浅的动作,皆给两个人带来了无比的震撼。
云深深吃惊得嘴巴都快要阖不拢了。
没想到向来温雅有礼的他会做出这么大胆的动作来。
而谢清华也难以置信地咬住了唇,他居然吻了她!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鲁莽与冲动了?他可不可以解释成这场雨下得太强烈,让人失了方寸?
不过,他没打算说失礼。
她的唇有着出人意料的柔软与清新,让他忍不住想一尝再尝,哪怕是就此万劫不复,他也心甘情愿。
“谢清华,你不能动心动情。”云深深望着他那张突然间血色尽退的脸再次提醒。
“那样活着与死了有什么分别呢?”他强忍着从心口处传来的痛苦低咆。
痛极反笑,他的笑容灿烂耀眼,就像那开到最盛的刺桐花,叫她不敢想象凋零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至少,我终于说出来了。”谢清华喃喃地说,口中满是咸咸的腥味,眼前越来越模糊,这一次的发作好象比任何一次都来得严重。
不过,还好在发作之前,他至少吻过这世间最可爱的小猪。
可不可以说虽死无憾,可不可以对她说,下辈子一定要问问她,为什么她这么能吃,有没有什么诀窍?
雨声越来越小了,是雨要停了吗?
还是自己就此要昏去了?渐渐的,光妹摧佛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一个自己无法抓住的地方去了。
“病书生、药罐子,不要睡啊!你看看我,看看我!”云深深手足无措地将脸上贴着的面皮一把抓去,“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长什么样子吗?你看看我呀!”
她拚命地摇着已经阖上了眼睛的谢清华。“醒来,醒来,”脸上淌着仓卒抓下面皮所留下的血迹,但即使如此也掩不住她惊人的美丽。
可是,他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她呢?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救他,一定会救活他吗?
为什么到头来,他却因为她而变成这般下场?
“你不是个聪明人吗?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动心动情,为什么还要做?!”云深深掏出金针,认准他头顶上的穴道扎下去,“我求求你,醒来--”
一阵痛彻心扉的叫声从破庙中传出,惊得寒鸦两、三只飞起,飞到微弱的雨中。
雨声滴滴答答的,就像是眼泪流了一地。
来人一踏进破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一个绝丽的少女一脸血痕如同鬼魅,手中紧紧地抱着一个清俊的男人,更令人吃惊的是,男人身上各处穴位全都插满了金针。
“金针渡厄,妳连金针渡厄都用了?!”来人吃惊地说道,他一身白衣,头上罩着紫纱,正是秋家庄那个神秘人,“妳不知这一用便会耗去妳一成功力吗?”
“是啊,金针渡厄都用了,他还是没有醒来。”云深深恍若未闻地喃喃说道:“他都不知道我长得什么样子呢……”
“把他交给我。”
“不,我能救他,我会想到办法的!”她目光涣散、脸色苍白,几近疯狂。
“就算妳现在赶到南疆毁了母蛊,妳也救不了他。”来人低低地笑道,好似地狱罗剎般。
“你是谁?”云深深左手一弹,几枚牛毛一样细小的银光就这样飞了出去。
“勾魂针!可惜,比起妳爹爹来说差得太远了。”来人白色衣袖一闪,几点银芒全都隐没不见。
“曼殊莎华发作之后,妳说他还能撑到南疆吗?把他交给我,我可以救他一命。”
“你到底是谁?”云深深也知不能将谢清华交给一个她甚至不知是邪是正的人,但她就像溺水的人看到救命草一样,急切地问道:“你有办法?”
白衣人掏出一颗碧色的丸子,伸到她面前,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说:“让他服下。”
“这是……”她伸手接过,放在鼻下闻闻,“这是曼陀罗,你是南疆祈月教的人?”
“不错,这下妳可以放心将他交给我了吧?只有我才能救他。”来人伸出手,夜色里那只手白如寒玉,剔透得近乎妖异起来。
祈月教一向行事低调诡异,以用毒、下蛊闻名江湖,但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虽不算名门正派,却也没有人敢称他们为邪晓歪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救他?”云深深很少涉足江湖,并不代表她下了解江湖,祁月教哪是什么无缘无故救人的门派。
“云姑娘,妳除了相信我,没有其它的办法。”来人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当然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云深深在一阵迷乱过后,终于稍稍恢复了冷静,她明白这件事情已经不能由她做主了。
不管怎样,只要有一丝丝希望,她都会去做;只要他能好好的活下去,她什么都愿意。
“永不见他。”来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能见他,而且还要永远。”
“为什么?”她抬起头充满着不解的看向他。
“因为我不希望我的弟弟与你们这些中原人在一起,祁月教中人不能与外族人通婚,”他倨傲而又略带不屑地说道。
云深深几乎是震惊地看着这个自称是谢清华的哥哥的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谢清华他不是商人家出身吗?
不,仔细一想才发现其中不对。他如果真的只是普通人家出身,仅仅是父母双亡那样单纯,又怎么会中奇蛊?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他父母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她想,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你真的会治好他?”
“我想除了我,没有人再有那个本事,就连妳父亲也不行。”
“那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云深深双手翻飞,将谢清华身上的金针全数取下,然后手指温柔地抚上他的脸,帮他理了理散乱的头发。他睡着的样子真好看,就像一枝静静沉在水中的白莲。
她笑了起来,双眼闪亮,语气幽幽地说道:“我可以不见他,所以我求你,让他忘了我,我知道你们祁月教可以做到这一点。”
“哟?妳舍得?妳可以忍受你们从此变成陌路?”来人的表情隐在紫纱后,从语气也能听得出他很吃惊。
“永不相见,不如忘却。我不要他受相思之苦。”云深深最后为他整理好衣服,此时的他看来就像是沉溺于美梦之中。
她笑着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救活他的。”
因为在那紫纱的背后,她看到了这个人的眼睛,他有一双和谢清华一样异于常人的琥珀色眸子,像落了星子一般明亮的眼睛。
云深深站起来,笑了,她擦擦满脸的血痕。
她狼狈不堪又出奇美丽,小庙外,夜色正在转淡,新的一日就要来了。
“我将他交给你了。”她的笑容映着朝阳,眼睛流光非常,“不过,他要是以后再一次遇见我,再一次爱上我,那可不能怪我哟!”
祁月教的宫主洛明只看到这个女子背上她的药箱,义无反顾地出了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