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师叔……对不起……”萧子灵忍不住哭了出声。
“程师姐对我好,赵师兄也对我好,可你,萧子灵,我可没受过你半点恩惠。今日,赵师兄的事,我是一定要管的,你害死了我师兄,我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你是程师姐的孩儿,也同时是赵师兄的嫡传弟子。你是代替他们活著的,你知道吗,萧子灵!”
“可我……可我……”
“言尽于此。之后,管你报仇去、归隐山林去,想要求取宝名也好,继续练武也罢,我都不管。不过,只要让我知道你有辱我山庄,亦或是赵师兄的名声,我就替赵师兄清理门户!”
萧子灵微微呆了。
“听到了没有!”
“是。”
“好,就这样。”虽然才刚严厉地训话过,接著谢卫国却也笑著,抚著萧子灵的头发。
“我不会说话,你别真被我吓到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你要想的,就是该替他们做些什么。”
萧子灵抬起了头,眼中一片迷惘。
“喂,怎么变得这么呆。”谢卫国敲了敲萧子灵的头。
“小子灵,你忍心叫你师父尸骨未寒,迄今还不得人土为安吗?”
“……不,”萧子灵恍然大悟。
“那么,你要叫杀害你师父的凶手,逍遥法外?”
“决不!”萧子灵喊著。
“那萧家庄呢,你把你庄里的惨案,都抛在脑后了?”
“……”萧子灵咬著牙,眼里充满恨意的光芒。
“这就对了。快意恩仇,江湖不就适么回事?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谢卫国朗声说了。
“可是……害死他们的凶手都已经死了……”萧子灵咬著牙,懊丧地说著。
谢卫国有点诧异地,望了萧子灵一眼,然后,轻轻叹了一声。
“心慈手软,怎么在江湖上生存。把你仇敌的亲友留下,就是替自己制造敌人,师兄没有教你吗?”
“……”萧子灵看著谢卫国,欲是无法回话。师父教他仁慈、教他宽恕,可是,如今师父又是如何的下场?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了……
云秀坊外,禁军依然在暗中站著岗。云秀坊内,又是一番乾坤。
一个女子朝门外站著的人点了点头,门外的人殷勤地领了她进门。一间古朴的书房里,舞动再也平常不过的桌椅。
“辛苦了。”女子淡淡说著。
“谢老板不用客气。”门外的人微微躬了身,便带上了门,依旧在门外把守著。
姓谢的女子在房内绕了几圈,眼神微扫,才拍开了一扇书架,闪身进了去。书架缓缓地合上。
“谢老板,你终于来了。”
“福州路远,叫大伙儿等了这许久,真是过意不去。”女子欠了欠身。
即使是个密室,欲是灯火通明。巨硕的蜡烛排了两排,贵重的紫木桌旁早已坐了四倜男人,再加上这个女子,一共就是五个人。
“不用这么生疏。来,快坐下,有事情要商量。”
“是他们两人的事吗?”女子坐了下来,缓缓说著。
“除了他们,还能有什么大事把我们都给叫了来。”
“……”
“你与他们较为熟识,所以我们等你来才做最后的决定。”
“还能做什么决定……人都死了,血从此也就断了,这江山挣来给谁呢?”女子说著,带著一丝丝的苦涩。
“……就是这一点,我们才想跟你商议商议……”
女子几乎可以说是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其余四名男子,尽避都已鸡皮鹤发,那满眼的野心以及对于旧王朝的愚忠却依然闪著灼灼的光芒。
赵飞英,你一走了之,却留下这堆烂摊子给我善后。而且,这份人情看来也得等到下辈子我才能讨了……女子无奈地想著。只是,中间卡了个冷雁智,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能讨得到……真是的,像赵飞英这样的男人,世上为什么不多生几个。叫她千挑晚选,自今依旧小泵独处……
不不不,她可不是替赵飞英守身喔,这么想,未免真是太过自以为是了。只是……唉……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遇上他,叫这世上的英雄豪杰尽皆失色……
男子站在陡峭的绝壁下,望著高耸人云的一小片竹林。
密密麻麻的绿竹,掩盖了深处其中的秘密。
男子微微一笑,把东西在背后缚了好,提起一股清气,便垂直上了天梯。
云雾缥渺间,只见一个身影轻飘飘地浮了上蜂,对面山岭上的樵夫,目瞪口呆地望著这一慕。
“仙……这不是仙人吗……”
“少来,这世上有什么神仙。”
“……”前者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后者的身子转了过来。
“……天啊……”
被认为是神仙的男子,一上了那片竹林,就解下了包袱拿在手上,带著淡淡的笑容走进一间十分雅致、由竹子搭成的小房舍里。
床上,一个面若冠玉的男子仍旧静静地睡著,就像平时一般。
“师兄,我回来了。”男子轻轻唤了一声。
没错,这个男子就是冷雁智,而赵飞英,仍旧没有回答。
冷雁智先是痴痴望著赵飞英一会儿,然后才缓缓走了近。
坐在了床沿,冷雁智缓缓抚著赵飞英的脸宠。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醒呢?”他轻轻拨开赵飞英额上的黑发,俯下了身,在他的额上印了一个吻。
然后,有些悽惨地,冷雁智笑了。
“如果你醒著,想必不会允许我这么做吧。那么……与其让你醒来离开我,是不是就这样……让你一直陪我到老……”冷雁智抱著赵飞英的头,忍不住地,把脸贴了上去。
也许,有那么一个瞬间,是真想让赵飞英就这样睡到永远。如此一来,不用忌妒、不用心伤,也不用一再地揣测他的心意。
“喂,师兄,你说,我们在这里养老好不好?”冷雁智微微笑著,尽避赵飞英依旧没有回答。
城西的荒宅,矗立在一片荒烟漫草之间,四周苍绿的、高大的、欣欣向荣的树林围绕著这个不祥的庄院。
萧子灵才刚走近,那令人心伤的回忆仿佛在眼前又再现了。
“就是适里?”谢卫国沉著声。
“是的。”萧子灵往里头一指。“那女子将我绑来这儿,然后师父就来了。”
“我们进去看看。”谢卫国缓缓走入庄里,而萧子灵眼神微敛,也跟著进了去。
庄内荒草叢生,仿佛已轻很久都没人居住。
“这名女子的武功很高吗?”突然问,拨开野草、大跨步走去的谢卫国,低声问著。
萧子灵微微回想,轻轻点了头。“她的武功很高。”
“比赵师兄还高?”
“不,跟师父比起来还差得远。”萧子灵轻轻一叹。
“那么,为什么赵师兄……啧。”语声一顿、眼光一个流转,谢卫国随手拔起一把野草,一甩手,便往一处屋簷掷去。
草屑破空之声像雷鸣一般响起,萧子灵目光一转,伏身在屋簷处的一条人影,登时向后飞去。
“哪里走,”
谢卫国大喝之后,一纵而去,而萧子灵也飞身尾随其后。
穿著黑衣的来人去得快,而谢卫国却也如同流星赶月一般逐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萧子灵苦苦追去,勉强只能看见两道朦胧的身影。
“小心了!”
不顾背后偷袭,谢卫国先是大喝一声,才抽出了环在腰上的鞭子。转了个身,一运劲,便向前抽去。
凌厉的风声近了身,来人只道加快脚步必可躲过,不料鞭梢却捲上了颈子,火辣辣地捆得死紧。
来人呼吸一窒,一口提上来的气便散了。踉踉跄跄跌走了几步,谢卫国手一撤,收走了鞭子,来人跌跪在地,双手握著颈子,仿佛十分痛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