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上眼、张开,再微瞇地仔仔细细看去,终究没发现有什么事物是值得祖乐乐用如此高亢欣喜的声音来欢呼的,赫连阎转过头,发现她正笑咪咪地看着他。
“我什么都没看到,妳是要叫我看什么?”
她水润的红唇漂亮地往上勾扬,灿亮的眼瞳丝毫不比满天星斗逊色……他发现自己竟然感到口干舌燥。
“有。”
“有什么?”
“有一片包容力很强的黑夜和满天星斗,等你青睐──”硬拗出答案后,祖乐乐哈哈大笑。
没见过来到度假圣地还一脸凝重的,他赫连阎算是奇葩。
垦丁这么不好玩吗?这赏星的旷野这么无趣吗?
她不觉得呀。
“我早该知道妳只会说废话。”语气却是轻快无比。
“一句废话换一个笑容,划算。”她得意扬扬。
值得?他玩味地咀嚼这两个字。
“妳什么时候有被骂狂了?”
“如果你的脸不那么僵硬平板的话,我想我是正常的。”身边有一个High不起来的玩伴,感觉多闷啊。
她半侧过身体对着他,不计形象地挤眉弄眼,力求要将他逗笑为止。
不出五秒,他依她所愿地,将他的唇咧出更宽的上扬弧度。
“准妳正常。”他不高兴,她也跟着不高兴吗?!这种心情真是难以言喻,他不再怀疑阿炀的揣测了。
祖乐乐悄悄收回本来要去搔他痒的十根指头。
他今天吃错药哟,才挤几下脸他就High了,真不像平常的他。
他可是冰山耶!她原本以为自己得搔断十指,他才会意思意思笑一下呢。
祖乐乐再次肯定他今天绝对是吃错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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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在来的路上睡太多,害她现在一点睡意也没。
电视节目就那么几台,她转来转去后决定关掉。
在两张床之间换来换去,躺的姿势转换无数遍后仍毫无睡意,她认命地坐起。
天啊,她睡不着了!对她而言,最可怕的经济大恐慌,都没有失眠来得可怕,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睡着,对了,让自己感到累就可以了吧。
祖乐乐爬下床,推开落地窗,迎面吹来夜风的凉凉的、咸咸的,她做出伸展动作,两手才刚要往上举并好好地、大大地发出一声长吼时,忽然隔壁房的落地窗也被拉开。
一抹高大的身影由房内无声走出,她不由自主地往自己房内缩入。
只见隔壁阳台的赫连阎点了根烟,只吸了一口便夹在两指间。
今天的月光很亮,照得什么东西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应该算是冷峻型的男人,没夹烟的那只手一直停留在脸上,搓捻额头及鼻梁。
他唇角上扬的弧度好像从观星时就一直保持到现在,他的心情这般好吗?冰山耶,好怪。而且维持得这么久,他的嘴巴不会酸吗?
祖乐乐愈感纳闷,头歪的角度愈不自然。
忽地,她见到他从椅上站了起来,手指夹着的烟不知何时不见了。他伸了一个好大的懒腰,将她方才要做的动作先做了去,她差点克制不住地跳过去将他推倒,朝他大叫“喂,先来的先做,好吗”。
背对她站立的赫连阎后脑并没长眼,但在踏出室外时,就已感觉到旁边阳台有一双偷窥的眼专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点烟等待,一根燃尽后再续了一根,眼见手指间的这根烟已燃到烟了,她的勇气仍没提上来。
不得已,只好换他采取行动。
转过头之前,他暗地深呼吸一下。
紧张……想不到冷静的自己也会有紧张的情绪,而──
“妳……”
人呢?隔壁房的阳台已空无一人,赫连阎愣住半晌。
才几秒而已,祖乐乐已经闪进房里,并落下门锁,也把窗帘拉拢,迅即流畅的动作一气呵成。
她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无疑告诉他他不必做跨阳台的粗野动作,她已帮他省下了。
但,却省得不是时候!
他有话想说!
他略微懊恼地以手指爬过发顶,烦躁地原地踏了几个步伐时,眼角扫过角落一块剥落的水泥碎块,再望一眼隔壁闭紧的门落地窗,他气愤还未平,于是──
吧下他生平还未干过的一件事。
砰!落地窗的玻璃应声裂出一道大痕。
祖乐乐从床上惊跳起,冲去一把将窗帘拉开,目瞪口呆地望着代表他们要负责赔偿的证物。
才刚打开锁,即被门外的人往旁粗鲁推开,来不及看清楚之前,赫连阎已经反手将窗关上。
第八章
这夜,犹如童话的一千零一夜般,他们谈了许许多多事。
赫连阎说自己“好像”是喜欢上她了时,在惊吓与惊讶的双重冲击之下,祖乐乐目瞪口呆,花了好半晌才回神。
赫连阎的说法很保守,但两颊却不争气地泛出红晕,虽不明显但仍看得出来,声音也压得低低的,比女生还矜持,让她在惊喜之余,忍俊不住地笑出来,结果换来冷眼瞪视,冰山丢出好几颗冰雹迎头痛击她。
提到他的父母,他精简两句便带过去了,却在描述齐炀的双亲时,面孔上的线条变得很柔和。她不敢打断他,任他一直一直说下去……
这夜,他们之间的关系改变了。
情侣,是联系两人的新代号。
在感情未达到某阶段之前,他希望暂不对外公布两人的新关系,不论何人。
她不讶异他会作出如此的要求,因为这是他一贯的低调作法。
当他宣称他是以结婚为交往,柔和的氛围顿时被他吓跑许多,也吓呆了她,再度惹来他不满的怨睇。
凌晨三点,困意袭上眉眼,尽兴的男人懒得起身移动到隔壁房,于是赖在同房的另一张床上呼呼大睡。
早晨的阳光自落地窗透进来,祖乐乐睁开眼便看到隔壁床上背对她侧睡的背影,飘忽恍神了一下子后,才傻傻地笑开。
那个正在发出鼾声的个体,是她的男朋友耶……
从大二那年寒假开始,她身边就缺少这种身分的人。
那年父母双双殁于一场空难,家中经济来源顿失,之后,她的生活便被学校功课及两至三个打工塞满,她被学费、生活费及每月寄给老家的爷爷女乃女乃的钱压得快喘不过气。
后来,两位老人家相继凋零,肩头担子虽轻了些,但因已习惯忙碌,便没改变地继续这样下去。
她的眼睛告诉她,赫连阎是好看的男人;经过相处后,她更了解这个男人的行事作风是绝对的强势。
在他透露亚特兰大总公司公开征求吉祥物后,她才真正明了他同时也是极富野心的男人,职位虽暂时被去,但HOMELY的一举一动仍在他的注视范围内,真是个爱搞障眼法的男人。
罢强的外表将一切包裹在内适度呈现,让他在人群中总是醒目,以致当他说喜欢她时,她的心跳当下如擂鼓狂击,脑袋运转的能力停摆,整个人是彻底的不敢置信,想不到高姊随口的预言会实现……
忽地,被她盯视的背影动了一下,祖乐乐赶紧闭上眼装睡。
赫连阎睁开眼,冷黑的瞳仁在适应眼前的景物后,翻身坐起。
一夜好眠让他感觉好像睡了很久似的。
有良好的睡眠品质,一个好的室友的功劳自是不在话下。
他曾经跟齐炀同房过,被他如打雷般的鼾声吵得睡不着;而他的大学室友一入睡便梦呓连连,也曾让他痛苦过好一阵子;几位前女友中,睡癖不佳者亦大有人在。
凌晨入睡后,他曾因生理需要而醒来,点亮的小灯没将她吵醒,房内发出的只有他光脚下床走路的窸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