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发一语地瞅著她,知晓她爱面子的个性,打赌她绝对不会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帮我吃一半……像撒娇般地亲昵。他微微笑著。
她窘迫地颈背直冒汗,头皮明显感觉到他炽热的视线。
时间一秒秒地流逝,全身的温度慢慢攀升向高点。
就在女生忍耐力告罄,恼羞成怒已达满点时,成熟男嗓轻轻流泄出声音,混著不敢置信的怀疑——
“你以为我是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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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尴尬解了套,但恒藤司却是用最没情趣的方式。
逃出他的办公室,她一路狂奔王茶水间后,才捣著两颊,软软瘫坐在地。
气喘吁吁,像是从一楼逃到第一百层楼般。躲进三坪大的小空间,仍然让她觉得丢脸……
不幸中的大幸,他没有察觉到她关心他,不然,不知他会怎么样?
庆幸的当下,薰季却开心不起来,还觉得胸口有股闷涨感。
陌生的感觉让她不舒服,故意把杯子、小汤匙发出铿铿锵锵的吵杂声。
除了准备恒藤司的咖啡以外,她也给自己泡了杯加入许多女乃楕和糖的欧蕾咖啡。
捧著两杯咖啡走回办公室,墙壁上的钟刚好响起十二点正的午休音乐铃。
轻声推开门,没打扰到认真盯著电脑萤幕的男人。
余光睐见她放下的咖啡杯,恒藤司道了声谢。
“不客气。”
忍不住好奇,她由他脑后凑近看他萤幕上的内容,满满全是英文,纤长的手指时而托颊凝思,时而飞舞在键盘上,随著手指栘动,一行行的英文字流畅跳出,她看呆了。
她看得懂内容,这是介於初级与中级程度之间的英文测验卷。
“石桓薰季,饭菜凉了,先吃好吗?”她身体流动出的香气严重干扰他,恒藤司不得不出声。
“喔。”薰季被动坐回沙发,心不在焉吃起他带来的便当,偶尔偷偷瞄他。
男人手指的移动速度,在她肉眼感觉比方才她看的要更快了些。
这阵子接触下来的心得是,他很多元。
懂法律、精人事,会说多国语言、品味高、爱玩。
阿美姊说他朋友很多,金泽由希说他从学生时代到现在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据她观察,他教的学生喜欢找他,但他却不怎么爱搭理,他那支专门用来与东大联络事务的手机总是响个不停,他却不常接起。
反观自己,法语是母语,英文是因为有兴趣。
堡作能力尚可,谈得来的朋友只有彩乃和阿美姊。看来,只有懂多国语言及追得上流行风尚,没有落后他太多……
“吃饱了?”余光睐见她放下筷子,恒藤司阖上之Notebook。
“嗯,谢谢你的招待。”
“吃起来还可以吧?”夏川翔梧说她食量不大。
“还不错,只是份量太多,我吃不完。”被莫名的恼意烦得吃不下。
“那是爱子做的。”
“爱子?!”薰季一脸惊讶。
恒藤司会意一笑,“看样子,她已经恶名昭彰全东京了。”像想起了什么,他突然大笑起来,是那种撼动人心的笑声。
薰季举高两臂,在空中挥舞,阻止他肆虐她的耳朵。
“我是很吃惊她一个人准备这些,应该要准备很久吧……真的啦。喂,你好歹也是爱子的亲人,怎么这么笑她?”成长环境异於一般人,她非常了解就算什么都没做,也会有一堆看不惯的人四处散播谣言。
瞥见美女的五官又对他扭曲了起来,恒藤司连忙表态。
“我不是笑爱子的坏名声,而是想到她为了阿智没办法再拨空去教她英文,便坐在地上闹的样子。小女生才十五、六岁大,阿智已经是个三十岁的成熟男人了,怎可能去注意一颗酸果子。”撇开年龄差了一大段不说,阿智的真命天女在消失多年后又回来了,更是不可能。
像他二十八,薰季二十三,才差五岁,他已经稍感一段小代沟横梗在他们之间,屡跨不过了。
一听,薰季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信夫特助……”
觑了觎他,心想,现在是休息时问,气氛也还不错,她决定礼尚往来,回赠一则小八卦。
“其实也不能怪小女生喜欢他,谁叫信夫特助太男子气概了。我刚来这里时,便有人跟我说楼下银行的小姐为了信夫特助调回大阪,好几个都哭了。每次看到我们公司的人进去,都会被拉著问信夫特助的近况、有没有调回这里的可能?还有人说要上书给大总裁,请他把信夫持助调回这里,好笑吧?”
一长串的八卦,逗得恒藤司笑意满面。
大学里的呆女生比较喜欢像他这款美公子型,或是阿昊那款体贴情人型,他一度担心没有女生会喜欢阿智。
男人陷入陶醉的俊颊微微泛起一层令人疑窦的红色光泽,让薰季颇感意外。
侧头思忖后,才试探性地问道:“如果你让家里安排相亲,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我想应该没必要。日本虽然不北欧美先进,但对同性之爱也能包容。”
娇艳丽容笑意浅浅,大有做好他听完后情绪反弹的心理准备。
因为不是第一次被误会他跟阿智是同志,所以恒藤司只是淡淡扫睨了她一眼。她在办公室的打扮,如同在“爙夔”时的小家碧玉,却仍引起一堆狂蜂浪蝶的打探。若非阿昊和阿智在她身上加贴“二少御用”标签,只怕整室花香满逸。
“石桓薰季,你有没有想过……”
像夏川翔梧这款默默献殷勤的痴情男,他自认无法胜任。
他喜欢大剌刺地敞爱诉情衷,将关系乾乾脆脆的落实。
“想过什么?”起身收拾餐具的人,随口反问。
凝望她垂落几缯发丝的清艳侧颜,他声音轻轻浅浅的,“我喜欢上你的可能性。”
薰季僵了一下,很快的作出决定,“没、有。”
好感,可以很冲动,但也可能很快就灰飞烟灭。
他的多元,等同於“不简单”,是她最害怕碰到的类型,虽然渐渐对他产生好感,但在同时,她也对自己告诫——不可以。
“为什么……呃,算了。不过,你可以现在开始想。”
“我不想想,也请你别再说了。”音量不自觉提高。
恒藤司看著她恼火渐起,闪躲他的注视,最后干跪背对他。
他的表情,没有变;对她的心意,也没有动摇。
他移到她面前,两手按住她的肩膀。“不可讳言,你的漂亮,会让男人情不自禁喜欢你。但除了外表,我会在意你,是因为我跟你之间似有一道无形的牵系,让我们会有默契地做同一件事,不必事先约定……”
戒指、项链和手表,以及未来可能的情人衫、对戒……一堆曾经让他不屑一顾的傻瓜行为,他现在不再排斥了。
薰季的眼垂下,不想看到他多情的眼睛。
不经意地,又瞥见他右手上戴的Fiaget腕表——那只,她也有。
曾经,也天天戴著。
发现他对那只表爱不释手后,才拿掉,改戴起叔叔送她的Zenith了女用表。
她喜欢男士配件,却为了怕和他撞在一起,脖子及手指光果了好一阵子。
“请你有空想一下对我的感觉,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最末句,他说得斩钉截铁。
他的最后一句话,剧烈晃震了薰季坚守多年的认定。她看到它龟裂,一块块的剥离掉落,她想守护,它们反而掉得更凶。
怔愣半晌后,才发现男人虽已放开她的肩膀,却仍杵在她面前。
她漠视心底最真实的声音,紧紧抱著残破不全的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