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这头猪!“我知道了,没事的话,我要忙了。”
薰季奋力抓起“掉”到桌上的那叠纸,往右边桌角上一拍,低头继续工作,摆明不想再被打扰。
“没、没,当然没事了,你忙喔。”
“嗯。”口头敷衍,右手的钢珠笔挥动如疾。
同事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没兴趣知道。之前在“爙夔”,—整间办公室都是女生,她不觉得有人存在是讨厌的,但进入人资后,除她以外的女生只有三个,个个精明能干又刁钻,她反而喜欢自己一个人占据大办公室。
刷刷别、刷刷刷……啪,将完成品堆到左方桌角后,右手一抽,不停歇地继续赶下份急件。
她没有时间偷懒、没有时间生气、没有时间抱怨,申诉的字眼她还来不及想前,新主管洞子经理便在教她一些事,给了她一张某人在东大上课的课表,以及一组手机号码后,便不再进办公室了。
洞子经理特别教她如何拣择重点向神秘人Sabaoth报告,并叮嘱,联络Sabaoth是她的主要工作。其他的,小错大错自会有人出面扛,不会让她挨駡。
所有人都眼红她能和神秘的Sabaoth接触,根本没有人相信她是打心底的不愿意。
人资部门幕后推手Sabaoth,对他旗下每一位成员的期许有三,上至他自己,下至最小的助理——
一、挑战人类极限。
二、善用工作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
三、禁止挖掘他人隐私。
她看过后,便将期许丢到字纸篓,因为……
“你怎么还没去吃饭呢?石桓薰季。”
“早安,Sabaoth。”薰季专业礼貌地道早。
真正以身作则的人,是不会在休息时间还没到,便光明正大甩著便当进来的。
对除他以外的犯错员工的惩治,Sabaoth是断不仁慈的。
上个礼拜,有位同事见二少这阵子经常进办公室,便上前玩笑地问他是不是sabaothh,当天下午,她便看到那位同事在跟清洁的欧巴桑讨纸箱。
薰季认为,最后一项期许,不过是他二少禁止别人当面质问他,他是不是Sabaoth的手段。
恒藤司玩味地睨了眼正埋首公事,面容却很挣狞的大美女一眼。
“又是哪个刁难人的文件了?我看看。”
“不劳费心。”她将厌恶的表情收起,僵硬地陪起笑脸。
冷到会让人冻伤的问候,是他们每次碰面的开场白。
一个还没到吃饭时间,会故意问员工怎么不去吃饭的模鱼主管;一个明知已经过了十点早茶时间,逢见主管会故意道早的不怕死员工。
他将手上的Notebook和装了两个五层便当盒的大纸袋随便往桌上摆后,直接绕到她椅子后方。
黑眸在瞄到她桌上的资料夹山后,笑意倏地冻结,冷哼出声。
“请问……你哼什么?”又哪里惹他老大不爽了。
娇艳的脸蛋抬起,瞪著正绕著她桌子走来走去的恒藤司。
“你活该!”斥暍完,顺手消灭资料夹山,一一将它们甩回各自应当的归处。
“什么我活该?”
没头没脑,骂得她非常不能信服,温驯小绵羊的假象再也伪装不下去。薰季撑桌站起,用两手拉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削山行动。
沙哑的酥嗓将她的火气消去大半,任人听来都像是欲迎还拒的客套。
薰季在对上他怒忿火眼时,畏缩了一下,放开抱住的手臂。
铲平碍眼的两座山后,恒藤司又重重一哼。
“不是跟你说过,做份内事就好,当什么烂好人,你以为这么做就能得到热烈回响吗?你的照单全收,只会让他们更想把工作住你头上丢。
“这么想一辈子打杂工的话,请到别处高就,我要的不是条哈巴狗。若是要找条哈巴狗进来,我从阿昊手底下那一堆……嗯……阿智那里好像也有两三条……大哥身边更是不用说的一窝,啊,说到哪去了呢。”
指桑骂槐,一堆人全在名单内,包括她。
微愠的薰季,在他纤长食指东指西指,最后直挺挺地指著她时,噗哧绽笑。
“大总裁和两大特助好可怜。”她替不在现场的人抱屈。
撇开知名大学副教授的身份,堂堂集团人力资源主事,兼挂集团法律顾问之一,用嘴修理人,是他最拿手的。
笑了就好,漂亮的睑蛋老是在生气,太糟蹋了。
“休息一下,工作不会跑掉的。”
恒藤司转身将他的Notebook和纸袋抓起,另一手拉起她的手肘,朝他的专属办公室走去。
月兑下西装外套,很自然的往她身上丢去。
“他们才不可怜,你想想,在工作疲累,想听几声汪汪时,不乏有人跳到面前摇尾乞怜,多惬意。”拍了拍他身边的位子,“坐下啊……”
小妮子居然不屑地摇头?
大眼瞪小眼,在男人装狠的瞪视下,她依旧摇著头,将又鲁又番的男人外套挂到衣架上后,转身准备走出去。
“你敢走出去试试看。”
从夏川翔梧嘴里知道,她很有个性,却没想到是跟颗臭石头一样的那一种。
站著俯看坐姿霸气的男人,薰季不为所动。“有事交代?”
“有。”他从纸袋中捧出一个便当盒,“人生大事,吃便当。”
摆到离他最远的一个位置前,恒藤司又拿出纸袋里的另一个便当盒,举箸大啖。
用餐时刻在即,他不愿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搞坏心情。
彼好肚皮,才有运转脑筋的动力。
她看了下手表,“现在才十一点十八分,吃午餐不会太早吗?”
仿佛饿很久的人很吞虎咽,嘴巴里塞满饭菜,牙齿与舌头拨不出空回答她,在她又报了一次时后,他举起左手拿的汤匙晃了一下,表示待会再谈。
看过好几次了,薰季仍然不能适应他丑陋的吃相。於是她的面容愈来愈扭曲,正当五官就快要黏成一团时,一个五层的豪华便当已被他迅速解决完毕。
放开食器的同时,恒藤司满足地呼出一口气,把身体斜斜挂靠椅背上。
“石桓薰季,帮我泡杯黑咖啡。”
“你是几餐没吃了?”其实她想问的是,一份便当够吗?怕他误会她关心他,拿来笑话她,所以换个方式问。
这个男人平常时刻,举手投足无一不优雅,标准绅士一枚。
可一旦让他手中握了汤匙、筷子之类的食器,旁人的表情永远只有惊叹。
阖上眼的人似乎陷入浅睡状态,声音模糊。“昨晚……没吃就睡了,早上睡到被电话吵醒才起来……两餐。”一忙起来,两餐不吃对他来说,正常。
“你家里的人没叫你先吃再睡吗?”
“只有我一个人住。”浅睡的人,精神渐渐被问话的人勾回来。
“我……”无端冒出头的担忧与心疼,千扰了她正常的心跳频率,薰季深深呼吸,将不规律的心跳回整。“你,你不要睡了啦,起来帮我吃一半……”
猛然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后,手脚齐用地迅速爬离他,跳站到门边。
天!她刚、刚刚说什么……她怎么说出这种软趴趴,类似撒娇的话?噢,她好想就此昏过去。
“唔……帮你吃一半?”恒藤司完全清醒过来。乔正姿势时,看到长手长脚的她,全身不知在扭动什么,像只章鱼般。“你在干什么?”
想昏却昏不去的大美女发现,对方不仅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还一脸想笑地看著她。
尴尬、懊恼,让她十指捏紧衣裙,头垂垂地动也不敢动,也不敢再开口,怕愈描愈黑。
她也在忏悔,忏悔自己刚才对他起了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