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程朗有些迟疑,低头想了会。“好吧!,那真公主身上已无任何可疑之物,应不至于伤害到你,但你仍要小心,我会在这里等你。一会儿,你下去后,地牢内自然会激活装置,点燃火把,你沿着阶梯往下走,看到第一盏灯火后直行三步,拣右手边的叉路走去,再往前十步,便可见到壁上有一龙形灯饰,你将笼头顺时针旋转三次,再反方向旋转一圈半,面前的石墙便自动开启,那真公主便关在其中的铁牢中。”
“行了,我记清楚了。”药儿说完,便径自往地牢中走去。
唉进地牢,果真如程朗所言,灯火自动点燃,先是一条长长的石阶由上往下,尽头便出现诸多信道,药儿心想:不明就里之人若胡乱闯入,恐怕一辈子也出不去。她随及按照程朗的说法走去,直到见到龙形灯饰后,再依法旋转,果然面前的一道石墙便缓缓开启,药儿立即向前,只见铁牢中空空荡荡的,细看之下,才发现有一名白衣女子,披头散发的蜷缩在墙角,表情呆滞木然,对突如其来的光亮也毫无反应。
“怎么?还不放弃吗??还是特地来告诉我,唐琛琛那该死的女人终于遭到报应,死了是吗??”忽然之间,原先静静坐着的那真公主,倏地由墙角冲至栏杆前,双手使劲摇晃着铁牢。“是不是?你说啊?!炳……哈哈,她终于死了是吗??终于再也不能抢我的男人了?报应、报应,这是报应!炳……哈,老天有眼,老天终于睁开眼了!”
药儿看着眼前这名表情狰狞的女子,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蓬头垢面,面容枯槁的女人,竟会是堂堂西域大国的公主。难道真是为情所苦,为情所害?
“你错了,唐琛琛没有死,她也不会死,老天若真有眼,它自然会让有情人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胡说!胡说,什么有情人,什么白头偕老,全是一派胡言!最爱青云的人是我!是我!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可以为他放弃公主的权势,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唐琛琛算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一个出身低贱的下人,她凭什么爱青云?凭什么坐上庄主夫人的位子?我告诉你,她死定了!谁也没有办法救得了她,只要我一天不说出解药的下落,她就一天比一天痛苦,最后就会肠穿肚烂,五脏俱毁,死路一条!”
那真公主紧抓栏杆的双手,因过度用力而使得关节逐渐泛白,而她布满恨意的脸上,却现出阴森得意的神色。
“你这又是何必呢?她死了,古青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一样活不了。”药儿把事实指出。
“那又如何?大不了同归于尽。我耶律那真得不到的东西,唐琛琛也休想得到。”
“你真的以为没人救得了唐琛琛?”
“那是当然。”那真公主脸上倏地现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神色。“你回去告诉古青云,叫他别傻了,我永远也不会说出解药的下落,唐琛琛只有死路一条,还是趁早准备办她的后事吧!!”
“哦,是吗??”药儿仔细推敲着那真公主的一字一句,脸上仍是一派的优闲自得,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浅笑。
“你--你笑什么?”耶律那真这才感觉出眼前这名女子虽然看似柔弱,眼神却熠熠发亮,似乎不是个简单人物。
“我笑什么?”药儿的笑容逐渐自脸上隐去,眼神也变得凌厉骇人,她扬声说道:“笑你的幼稚、无知;笑你的自不量力,更笑你有眼无珠、不识泰山。”
耶律那真听到药儿这番嘲骂,哪里按捺得住心中暴涨的怒气,她杏眼圆睁,一张俏脸胀得面红耳赤,尖声说道:“好个疯婆子!竟敢在本公主面前胡言乱语!”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很快你就会知道。反倒是你,堂堂一个西域公主,竟然为了情爱两字,沦为古剑山庄的阶下囚,更可悲的是,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你难道看不出来,古青云对唐琛琛用情之深,你这种愚昧的作法,甚至有可能造成中原武林的浩劫,你知道吗??”药儿虽觉得耶律那真愚不可及,但见她为古青云落魄至此,也不免感叹她的痴傻,恨不得能让她看破这情嗔。
“那与我又有何干?我只知道我爱他,爱到不可自拔,我一定要得到他,一定要!”耶律那真发疯似的大喊,随及又软瘫在地上,倚靠着栏杆,无力地泣诉着:“你不会懂的,我是那么的爱他,那么努力地想使他注意到我,他却永远都是那么有礼而冷淡,连多看我一眼也不愿意……这不公平,不公平……我只是晚了一步出现,为什么就没有爱他的资格?他们是两情相悦,是双宿双飞,那我呢?我付出的一切又算什么?他……他为什么这么无情,这么狠心?竟然把我关进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我哪里做错了?哪里做得不够好?为什么他永远只看到唐琛琛为他所做的一切,却对我的用心视若无睹!我只是……只是要他爱我、爱我而已!这么困难吗??这么痛苦吗??”
药儿看着眼前这名为爱几近疯狂的女子,一时间百感交集。不可否认的,她对古青云的痴情的确令人心疼,勇敢追求自己所爱,最后却换来一身的伤痕,教人同情?但面对古青云与唐琛琛之间的生死相许,她又无法不动容;是不是所有圆满美好的爱情背后,都有许多交了心却再也找不回来的失意人?都有无数掏心挖肺付出却得不到响应的心酸史?那么,世人咏叹赞美的情爱,诗人心醉神往的爱情,究竟隐藏了多少看不见的伤痛?
药儿逐渐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么?逃避的又是什么?从离开九寨谷之后,经历的一些事让她无法避免的了解到,世上任何一种感情都能单纯地独立,一如她与段逍之间,只有两个人的生活让他们相依相存,紧密地附合着对方,以维持自己生命的意义,而就因为如此单纯,她总是逃避地问自己,这是一段什么样的感情?比友情来得深入,又比爱情来得熟悉,甚至比亲情更加浓郁,该怎么来分辨这样一段已存在太久、太久的感情?药儿问自己,却找不出答案,只有一辈子想和段逍在一起的决心清晰而明确。
她在深思中回了神,看着仍喃喃自语的耶律那真,只想赶紧问出问题的症结,只要一句话,她相信自己便能解出这团迷雾。
“我想。”药儿蹲下了身子,自腰间取出了方才在唐琛琛房中摘下的小白花,递到耶律那真的面前。“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花吧!?”
耶律那真不甚专注的一看,却立刻睁大了双眼,脸色倏地惨白,汗水自额上涔涔落下,她惊讶地指着眼前的小白花,张大了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过了许久,才颓然垂下了手指,整个人像完全失去生命力似的,有气无力的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古剑山庄?”
药儿仔细看着她从头到尾的面部表情,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测没有错误,现今,总算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她缓缓的站了起来,说道:“我是谁你用不着知道,只怕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至于我来古剑山庄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救活唐琛琛,而你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完,药儿便头也不回的往出口走去,但才走了数十步,便又停在原地良久,才听见她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如果可能,我情愿一辈子也没到过古剑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