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晓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又有多少人能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会的!迸秘书已经替你找到很好的医生,等对方评估后,或许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对不对?”
“楚镐,你晓得吗?我父亲也是死于这种病,未来的我也将和他一样。”葛涵卉平静地说着已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们就到此为止了,好吗?”
她忍受不了让他一个人面对她已逝去的现实,她不愿他就像那位失去孩子的母亲一样,哭得肝肠寸断。
“楚镐,让我静静地来,静静地走,可以吗?”
“葛涵卉,我不允许!”他大声咆哮,在她面前再度失控。“要我对你放手!你不如一刀杀了我!”
“你明知道有人想活活不得,你怎能轻易说出这种话?”葛涵卉微微动怒,他何时也开始学会轻贱生命?
“你永远无法体会,我心如刀割的感受。”她以为受苦的只有自己吗?“你永远不明白,我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痛苦,你更不明白无论在现实还是梦境之中,我只能活在一场恶梦里!”
楚镐激动指控,让葛涵卉无从辩驳。
“你的病魔,是我这辈子的恶梦!我感激上天让我遇见你,但我也同样憎恨它想要从我身边带走你!放开你,是我这辈子最不想做、也做不到的事。”
“我不要你独自面对我离开的事实,我宁可你忘记我,我想要在你心中还有活着的假象……我不想要再对不起你,再伤你的心了。”葛涵卉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该由我承担的,我会一肩扛起。”楚镐走上前,弯下腰轻轻揽住她。“真的,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从此以后,你只要努力活在每一刻,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第十章
梆涵卉坐在楚镐身边,葛母坐在两人对面,三人围着餐桌,桌上菜肴飘着氤氲热气,而弥漫其间的气氛,总是让人有透不过气的压力。
梆母盯着餐桌上的筷子,脸色显得很神伤,而楚镐也同样心事重重,只有葛涵卉一人反倒是神态自若,一点也不受此刻的氛围影响。
“妈、姊!我回来了,肚子饿死了,我们今晚吃什么呀……”
月兑了球鞋进屋里,葛涵洮走进餐厅,见到楚镐坐在葛涵卉的身边。
“家里有客人?”
“你好!”楚镐站起来,朝葛涵洮打声招呼。
梆涵洮笑了笑。“请坐、请坐!我去洗个手。”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餐桌上诡异的气氛,仍然神经大条的走进厨房。
楚镐坐下,也依旧面有忧愁,葛母看了看他,这才开口说话。
“楚先生,那孩子不懂事,你千万别介意。”
“不会,是我冒昧打扰。”楚镐虽历经大风大浪,然而见到自己心爱女人的家人、长辈,也不免觉得紧张。
梆涵洮很快就坐定位,赶紧招呼着楚镐。“快吃呀!我们边吃边聊嘛!”他挟了一口菜给母亲。“我饿坏了。”
楚镐则动手替葛涵卉挟了一块肉在她碗里。“小心点吃。”
“别紧张,这点小事我还可以,何况这还是我家呢。”葛涵卉微笑。
梆涵洮骨碌碌地转着眼,直盯着楚镐。“姊,那你男朋友喔?”
餐桌上两个女人外加楚镐闻言,差点没喷得满桌子饭菜。
“死小子!吃饭就吃饭,你讲什么话!”葛母敲了儿子一记爆栗。“对客人还不客气点,人家以为你娘没教好。”
揉揉被扁的头,葛涵洮无奈地说:“好啦!我识相点就是了。”
楚镐不禁笑了。“涵卉有向我提过你,你是她最疼爱的弟弟。”
“啊?我姊这样说喔?”葛涵洮拿起筷子本要挟菜,听见楚镐如此说道,一只手悬在半空中。“姊,你还当我三岁小孩吗?”
吧嘛在外人面前不给他留点男性尊严?
“你明明就是个孩子。”葛涵卉朝小弟方向抬头,就好像根本没失明一样。
“拜托!我都十八岁了,是成年人耶!”
十八岁代表着什么?表示他可以考驾照、骑机车,就连成人影片都能合法购买了。
“只有小孩子才会成天嚷嚷着自己长大了。”葛涵卉撇撇嘴,才不理他嘴里说的那套。
“啧,不然你叫客人评评理,我哪里是个孩子?”葛涵洮把矛头指向楚镐。“先生怎么称呼?我先自我介绍,我是葛涵洮,葛家的独子!上有一姊,下管……一台摩托车。”那是他存钱打工买来的小爱车。
“敞姓楚,单名镐。”
“楚大哥,你说说看,男子汉大丈夫将来可是要顶天立地的,岂能被个女流之辈嘲笑为小表头?”葛涵洮拧起浓眉来。
楚镐还未开口回话,葛母就揪起儿子的耳朵来。
“女流之辈?!啊?你是不想活了呀?这样说你姊。”
“姊,救命!你叫妈别在客人面前让我丢脸。”葛涵洮告饶,他下回不敢了!
“妈,别把楚镐给吓着。”葛涵卉不用想,立刻知道母亲铁定扯着弟弟的耳朵不放,这小弟的顺风耳,大部分原因都是被母亲给“亲手”教出来的。
梆母睐了儿子一眼。“还不快把饭吃一吃,你不是饿坏了吗?”
梆洒洮扁嘴,觉得气弱,默默地扒着饭碗,才安静不到片刻,又将注意力转到楚镐身上。
“楚大哥,请问今天光临寒舍,有何要事?”
楚镐简直快要被葛涵洮的说法给逗得笑出声来了。“我来找涵卉,有些事想跟伯母、还有你商量。”
“想娶我姊过门喔?”葛涵洮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话音才刚落,桌上两个女人则是被呛得低头猛咳嗽,快要断气。
“死涵洮,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劲?”葛涵卉边咳边骂人。
“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啊,你是住在山顶洞中的原始人喔?”
“臭小子!你是皮痒欠人打就是了!”
梆母将儿子的耳朵拉得高高的,这小子就是口无遮拦,讲都讲不听。
“妈!对不起啦,求你放过我的耳朵……啊啊啊……姊!救命呀!”
梆涵洮觉得今天实在有够倒楣,难得家里有客人,让他耍耍嘴皮不行吗?他在这个家闷很久了耶。
梆涵卉冷血地吃着饭,倒是楚镐完全傻眼到无法动弹,葛涵洮的耳朵简直就快被扯下来,真亏他还有力气哎哎叫,换做成自己,铁定两眼一翻痛晕过去。
“伯母,涵洮他不是故意惹您生气,我想就饶了他吧。”楚镐替他求情,服了葛涵洮的皮厚肉粗不怕死。
“今天是看在楚先生的面子上饶过你,下回再给我胡言乱语,小心有你排头吃了!”葛母撂下狠话,对葛涵洮可是手下不留情。
梆涵洮感激的向楚镐使个眼色,真是多亏他。“楚大哥,你的大恩大德,我葛涵洮是铭记在心,他日必定衔环结草,生死不负。”
楚镐失笑,他的耍宝功力真是高竿。
“对了,楚大哥今天来,有事?”收起嘻笑的表情,葛涵洮一改常态。“你是为了我姊的病来的,对吧!”
楚镐搁下碗筷,一脸严肃。“是的,我想跟伯母和你商量,我想带涵卉回台北就诊,假若必要,或许还会远赴国外。”表明来意,楚镐显得很平心静气,没原先般紧张。“我需要得到你们的同意。”
说到葛涵卉的病,葛母心情又更加沉重几分,这孩子一向是她的心头肉。
“我姊怎么说?”葛涵洮扒着饭,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姊,你的决定呢?”
梆涵卉沉默,没有回答他的话。
梆涵洮抬头,看着她。“你要跟楚大哥去呢,还是留在这个家,等我以后赚钱给你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