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童昕准备了理由,他臭着脸超不爽的看她把孩子带走。
第三次,没遇到穆严嵩,因为听说他在静养,所以没力气理她。
第四次,也就是今天,她的理由是给穆风考试奖励,所以他模模鼻子败下阵来。
每次跟他过招时,童昕就很期待有什么刺激的对话,可是老人家对她爱理不理。
算了!每次给穆风上完课,留十分钟跟穆严嵩报告孩子上课进度或是讲其他小事,他多数也是处于聆听的状态。
说好听是倾听,讲白些是根本不想理童昕,反正十分钟后她讲完就要闪人,穆严嵩就睁只眼闭只眼的听她罗唆。
“今天天气很好,穆先生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去啊?晒晒太阳对身体很好喔!”每次他们三人出游,他一个人在家,很孤单呢!
“想要热死我吗?”他口气严厉,眼神很杀。
这丫头哪来这么多话好讲?一周听她罗唆一次就已经让人觉得很烦,她今天居然又出现,到底想怎样?
从告诉他穆风的上课状况,说到自己喜欢什么、兴趣有什么,根本就是在闲扯!她每次上完课都要跟他闲扯十分钟,还是时间到了他提醒她滚出去,不然她一定会讲到天黑,忘记时间!
穆严嵩没见过这么爱讲话的女人,聒噪得像只麻雀,唧唧喳喳的。好在她的声音不难听,自己才可以继续容忍下去。
她居然笑出来,穆严嵩更没好气,只要他开口说了什么,这女人就会笑得很开心,尽避他的口气很恶劣,但她目的就好像只要逼他开口就算完成任务似的。
有毛病!他哼了声打算下楼,脚步踉跄,身形摇晃。
童昕见状,放开穆风的手跑上前去,“穆先生,小心!”
她搀着他,穆严嵩没想到她反应这么紧张,一股情绪说不上来,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讨厌。总之,他扬手甩开了她。
就这么一下,力道不小,把童昕的手给挥开,她顿时失去重心,脚底一滑摔下楼去!
“童昕!”穆风尖叫,眼看她从二楼一路摔下去。
穆严嵩瞠大眼,没料到她会跌下楼。
她小小的身子摔在一楼的大理石地板上,像个被扔下去的布女圭女圭。昏迷前,穆严嵩看见她居然对他微笑——
那个笑,像是发自内心的对他说,还好跌下来的是她。
那女人真的很奇怪,却让他觉得很温暖——
“童昕!”穆风哭着奔下楼,想上前查看昏迷的她。
“住手!不准碰她。”穆严嵩下令,口气极为厉害。
穆风不明白,童昕都这样了,为什么爷爷还这么坏,不准他关心她。
“快去外面找穆以律,要他叫救护车来,通知徐医生到医院会合!”
***
穆以律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一股火气烧得他快失去控制。
他以为今天会是个美好的星期天,因为他们三人会像一家人出外同游,拍那总是笑得很蠢,却能当作回忆来珍藏的照片。
童昕说他家里没照片回忆太少,要多制造些,等将来老了才不会脑袋空空,什么也没记起来。她总是替他设想很多,甚至规划着彼此美好的未来,有幸福、有快乐,就算小小争吵也是情趣。
穆以律一直以为他们会维持现状继续下去——直到她被紧急送到医院后。
童昕中度脑震荡,左脚骨折、右手受伤,关节处皮肉擦伤,满身瘀痕,人在昏迷当中。
他知道她会被父亲伤害,但是他却没有尽全力阻止,让她抱持着天真的幻想,以为父亲可以接纳他们。事实证明他们错了,所以她换得这身伤,而他彻底心伤!
穆以律痛恨自己立场不坚定,他凭什么以为一切会好转?
穆严嵩从外面走进病房来,后面跟着徐医生。
穆以律见状,再也忍耐不住地咆哮:“你还有脸来?”
“人没死,你担心什么?”穆严嵩拄着拐杖靠近病床,想要看这丫头情况如何。
穆以律挡在他身前,“你来做什么?她没死你很沮丧是不是?”
他忘不了穆风拍着车门,哭着要他叫救护车的模样,那种表情像是他们就要失去她的绝望。
他冲进屋里,看到童昕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穆严嵩只是在旁观望着她,仿佛跟他没有关系。这个男人,冷血得让人觉得可怕。
“我不准你靠近她,你永远都不能把她从我身边带走!”这一次,他下定决心彻底跟他断绝关系!他已经受够这种胆战心惊的生活,凭什么他要过得如此痛苦?
穆严嵩看着他,第一次看见儿子激动的模样,失控得无法克制。
这孩子总是很冷静又理性的看待周遭一切,纵使失去挚爱的手足回来接掌邦星,他依然不为所动的站在那个岗位上。
穆严嵩觉得,他其实比自己还要冷漠,像块冻结人的冰,既尖锐又冷冽。如今,他像座火山将愤怒的情绪爆发开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我只是想来看看这丫头。”
“你觉得你应该来?”穆以律两拳紧握,两眼怒红,“你永远懂得怎样让我更恨你,甚至到恨之入骨的地步,你真的很了不起。”
“这不是你唯一想对我做的事吗?”穆严嵩冷哼,看着丫头躺在床上,手缠着绷带,脚被打上石膏,至今还未清醒。
“所以,你总是逮着机会就想报复我,对吗?”愤怒、怨恨、后悔,交织在穆发律心里,让他说着伤人的话,“现在是,当年也是,你总想看我伤得有多重、摔得有多深,才会觉得痛快。”
他成功了!伤害童昕比拿刀砍向他的身体还痛,穆以律非常痛恨这样的感觉,他却抓着这把柄不肯放手。
“你还为了那件事在怪我?”
“你认为自己可以被原谅吗?”穆以律讥讽的问:“这次童昕没死,你是不是想找机会等下一次对她出手?那时候,你一定不会失手,对吧?”
穆严嵩目光凌厉,“没错!我迫不及待等那丫头赶紧好起来,下次我绝对不止让她躺在这里,还让你来看顾。”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这几个字从穆以律齿缝迸出。
拄着拐杖,穆严嵩掉头走出病房,脸色阴沉难看。
“少爷,容我向你报告,这次老爷处理得很好,好在他没让穆风动童昕小姐,让救护人员替她做紧急处理,否则童昕小姐骨折伤势会更严重。”
“因为他讨厌童昕,讨厌到不许穆风碰她。”他一点都不意外。
“少爷,你问过穆风小少爷当时情况吗?”
“穆风说,她只是来扶快跌倒的爷爷,他甩开她的手,童昕就掉下去了。”穆以律看着徐医生,“那孩子不会说谎,是他把童昕推下楼的!”
“少爷,老爷不是这样的人,他不讨厌童昕小姐。”如果讨厌,老爷就不会每次等穆风小少爷课程结束后,特别去等童昕。
“但是他绝对不会喜欢她,对不对?”不要再替穆严嵩找借口,那只会让他更加憎恶那男人,“徐医生,请你离开,我累了。”
徐医生明白现在穆以律什么都听不进去,转身离开。
穆以律沮丧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至今仍昏迷未醒的童昕。
一双小手攀在他的臂膀上,穆以律抬起头,二话不说把小表抱进怀里。
“叔叔……对不起,我让童昕受伤了。”
小小的道歉声响在耳边,让穆以律忍不住鼻酸,他眼眶泛着水气,难受到没办法压抑现在的情绪。
“是叔叔不好,对不起!”他应该小心,但是他却大意了。
当他看到童昕躺在地板上动也不动时,一度以为她会走出他的生命,再也不会回来。直到这时,他发现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场阴霾,所有被藏起来的软弱,就像掉在心里发芽的种子,无声无息地长成大树,遮蔽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