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然听着紫衣泣不成声的叙述,凤芷拂脑中模糊的意识总算缓缓拼凑起当日的情形.是了,是这样的,她看到廷玉馔为了救她,把她推到一边,自己被巨石击中。她看到他满身是血,她惊惧的用手压在他不断冒出血的伤口,却还是止不住血流出的速度。心蓦地一紧,压住廷玉馔伤口的掌心,突然有股灼烫的感觉,让她的泪水忍不住再度决堤。“不!他没醒……不代表会死……。”
惊见主子的眼泪,紫衣含着泪安抚道“小姐您别哭、别哭啊……”
竭力压抑内心的惶恐,凤芷拂拉着紫衣的衣袖,颤声道“我想见他,带我去见他……快点,你带我去……好不好?”
想到自个儿可能永远见不到廷玉馔,凤芷拂伤心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落下,滴落在被子上,染了一朵朵心碎的泪花。她不想失去他啊!她还想帮他治好他的舌头,帮他找回味觉……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想与他一起做呀!
头一回见主子这失魂落魄的无助模样,紫衣酸涩难当地抱住她道“好、好,紫衣带您去,您别哭啊!”
任紫衣替她更衣,凤芷拂痴痴茫茫地陷入自个儿的思绪当中。冷风萧瑟,凄冷寒意染上空气里沉重的氛围,冷得侵肤入骨。凤芷拂不禁打了个寒颤,惊觉,今年冬天似乎比较冷啊!
第9章
“都三天了,我看得捎个口信到长安给百振才是。”送走大夫后,凤易语重心长地做了决定。
凤老夫人怔了半晌,长叹一声道“唉!发生这种事,对廷老爷怎么交代得过去呢……”
在凤家两老愁云惨雾的哀叹声中,廷玉馔住的厢房里,弥漫着一股惨澹的凝重气氛。
“交代不过去还是得交代,万一这孩子就这么、这么去了,好歹也让百振夫妇俩来瞧他最后一眼。”凤芷拂脚步还未定,便因为爹娘的话:心猛地震颤了一下。踉踉跄跄地走进房里,她恼怒且沉痛地扬声道“不会!玉馔哥哥绝对不会死的……”
见不到廷玉馔的身影,她心里空荡难安,顾不得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立刻飞奔到他的房里,想见他一面。
没想到爹娘那像是在讨论廷玉馔身后事的对话,更加深她内心的恐惧。
听到女儿虚弱的嗓音,凤老夫人惊愕的回过头,急忙起身走向她。“拂儿你怎么起来了?大夫说你得躺着休息,不能走动呀!”强忍着晕眩的感觉,凤芷拂语调微颤。“我没事。”凤老夫人间言,心疼地抚了抚她苍白的睑蛋道“孩子啊……你这一撞可不轻呐!怎么会没事呢?”
不似小女儿娇柔的身子骨,凤芷拂从小到大没病没痛,活泼好动,个性大刺刺的像个男孩子,几时像现在这副风吹就倒的模样。
扁瞧她瘦得下巴都尖了,凤老夫人心里的不舍又更加深了数分。
对于娘亲的话置若罔闻,凤芷拂远远凝着躺在床榻上那道修长的身形,思绪有些恍然。
世事怎会如此无常呢?
不过才几天光景,那个总爱绕在她身边与她谈辛辣材料的俊雅男子、总不时与她斗嘴的男子,怎么会动也不动地躺在榻上呢?
偷偷觑着女儿哀伤恍然的神情,凤易的心里五味杂陈。
这些日子以来,看着两个孩子形影不离,他心底也有了个谱,心想或许可以同挚友楷个讯息,谈谈结亲家的可能。
未料到,他前头打了主意,后头跟着就发生了这意外。所谓世事无常,既定的天理定数,根本不是凡人所能掌控左右的啊!在凤易万分感叹之际,凤芷拂侧眸瞥了父亲一眼,才艰涩地吐了句话。“阿爹,玉馔哥哥他……会醒吧!”
凤易略略一顿,看着女儿苍白若纸的脸色,一时间竞接不上话。
事实上,大夫的说法并不乐观,但此刻,他根本狠不下心对女儿说出真相。
凤老夫人见状,连忙又道“拂儿,你听娘的话,先乖乖养好伤,其余的事让爹娘来处理。”
凤芷拂明白,在阿爹默不作声与娘亲未尽的话语下,有着足以让她心魂俱裂的残酷事实。
她懂,却无法想像,也不敢接受。
目光直直落在廷玉馔身上,良久,她才涩然轻语。“娘,玉馔哥哥是为了救我才会变成今天这模样,如果他不醒,那……女儿怕是也活不成了。”
一想到廷玉馔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勇气,为了保护她不惜以命相抵,那震撼就强烈冲击着它的心。凤芷拂的回答让凤家两老惊愕。“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不是傻话……”她幽幽开口,紧拧的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淡愁。看着女儿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凤家两老担心极了。
静静走向卧榻,凤芷拂凝视着眼前俊衙无铸的苍白玉颜:心头蓦然涌现一股依恋,让她更加确定自个儿的心情―——心如刀割!如果廷玉馔就这么长睡不起,那她如何能无动于衷,独自苟活于世上呢?任心痛与震慑凌迟着自己,凤芷拂茫茫然地开口。“爹、娘,我可以单独跟玉馔哥哥说说话吗?”
凤老夫人顿了顿。“这……”
“咱们先出去。”对过度操心的妻子使了个眼神,凤易对着女儿说“也好,你就留下来同玉馔说说话,爹娘先出去,顺道瞧瞧药煎好了没。”
没留意爹娘几时离开,凤芷拂坐在榻边,痴痴凝着昏睡中的廷玉馔,心中思潮起伏。那起伙的思绪里,凤芷拂脑中翻腾的皆是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在有他的回忆里,有笑、有气也有泪,更有……早酝酿在其中,未言明的暧昧情愫。
思及被他擦拨起的女儿家心思,凤芷拂有些气恼地咽声道:“玉馔哥哥,你知道吗?你真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人,说喜欢我……但却抛下我不管,自己就这么睡着……。”
这一刻,静情悄的寝房内,除了廷玉馔低沉的呼吸声,唯独剩她咽然的嗓音回荡在其间。
“你知不知道,那夭你的力气好大,害得我撞上了树,额头上留了个奸大的口子,疼都疼死了,现下还得担心你的事……你真的很过分……如果你不醒来,我真的会恨死你!”
一口气说完心里的怨怼,她靠在床柱上轻喘着气,方才来时走得太急,她的头到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
“你真的很可恶……”
也不知自个儿说了多久,凤芷拂气恼的语句最后成为委屈的控诉,在那可怜兮兮的呜咽下,伤心的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
她不喜欢哭、更不爱哭,以往见着妹妹总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哭得惊天动地,都会嗤之以鼻。
现下,她为了廷玉馔,成了个名副其实的爱哭鬼。
直到哭得累了,眼干、头疼,她才带着哭肿的眼,迷迷糊糊的枕在廷玉馔的怀里,沉沉睡去。
“小姐、小姐!”
听到那频声呼唤,凤芷拂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望向来者。“紫衣,你来了。”
看着主子一脸没睡醒的模样,她苦笑道:“药煎好了,小姐可以帮玉少爷喂药了。”
娇惰地伸了个懒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唉!真糟糕,我怎么又睡着了。”
在廷玉馔昏迷十多天来,她为了照顾廷玉馔,几乎把这间客房当成是自己的寝房。
在大伙儿眼里,廷玉馔与凤芷拂足一对儿,两人的亲事就等着廷玉馔醒来后再谈,因此他们之间并没有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的顾虑。
而这些天来,她除了替廷玉馔喂药,便是同他说话,紧接着又会不小心的枕在廷玉馔的怀里睡得酣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