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官爷还是识趣些别挡咱儿的财路,要不休怪咱儿打得你落花流水,再拽下你们的脑袋瓜子当球踢。”
为首的男子杵在马蹄前,一身短褂,水桶腰上缠着黑腰带,又粗又长的辫子圈在颈间,肩扛着把大刀,说话的同时颊边刀疤一抽一动地,煞是吓人。
豹风寨寨主话一落,身后哄笑声四起,似是壮了自个儿的声势,笑得好不得意。
腾铎不为所动地微勾唇,沉稳地高抬右手,下了令。“拿下这群恶贼。”
笑声骤止,这豹风寨寨主不甘示弱地回了一记长啸呛道:“上!”
瞬间,四周山头闪出埋伏已久的匪贼,两对人马兵戎相见,眨眼间展开混战,厮杀了起来。
腾铎四面察看,马上应战的同时,酌量了眼前的情势,分神吩咐副将道:“窦颖,你带几个人先进山东,先行安顿灾民再视情况发粮。”
氨将窦颖追随腾铎多年,领了命后不作二想,便撤去大半士兵,趁乱直接进入山东境内。他知道以腾铎将军的能力及几名精兵的协助,这些乱贼并不足为惧,情势很快便会被将军控制住。
腾铎与他交换了个彼此信任的眼神,看着窦颖的身影消失在马蹄杂沓、烟尘滚滚之中,他厉眸微凛,俐落身形犹如出闸猛虎,率先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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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秋过了,初冬的京圹寒风飒飒,让人不由得猛打了好几个寒噤儿。
善若水伏在铜盆边干呕着,晨起时的不适维持至今,吐出的满月复苦水教她虚软地几乎就要站不住脚。
“小姐,你还好吧!要不要差个大夫来瞧瞧?”
一大清早,小春菊提着小暖炉进屋,发现她的异状,忧心忡忡地开口。
拿起帕子拭了拭唇,善若水玉容惨淡面无血色,无力起身,索性就倚在面盆架边低哝着。“别费事,许是吃坏了肚子,我歇歇就好。”
“小姐!地气寒,我扶你坐起来。”小春菊见她虚弱的模样,一时间乱了方寸,急得咽了嗓。
“我没事。”瞧她泪眼汪汪,善若水扬了扬唇。“我想喝碗热粥,你到厨房请胖大婶帮我煮,好吗?”
小春菊点头如捣蒜。“我已经把炕床烤得暖烘烘,小姐先躺着休息,待粥来了再唤你起来喝。”
“好。”她躺上榻,感觉到热烘烘的暖意煨暖了四肢,却温暖不了她强烈地感受到寂寞与孤单的心。翻身把搁在另一边的黄菊枕抱在怀里,期望那清雅的气息凝定她的思绪。
唉!这身子骨真是不争气,腾铎才离开几个月,她竟觉得京城的冬天,冷得教她挨不住。
善若水轻叹了口气,多么希望腾铎能一直留在她的身边,未曾离开过……
不明白,为何此刻的她会这么不安?
※注一:《人儿人儿马头调》选录自白雪遗音,取自明清民歌浅谈。
第十章
由腾铎率领的清兵在山东镇守几个月下来,豹风寨碰上腾铎这颗硬钉子,几被剿净,未死的余匪约莫有百余人,监候待押。
赈灾、平暴民任务已完成,窦颖立在军帐内,正同腾铎报告进度与最后的善后工作。
腾铎双手负在身后,一条粗细匀称的辫子直垂腰间,若有所思的身形看来孤独又清峻。
察觉腾铎心不在焉的模样,窦颖出声问。“将军,已经按您的吩咐每户拨一两银,再配给冬粮、种粮及冬衣,至于这些窝余匪如何处置?”
“分散遣至各地方府衙处置。”腾铎回过神,不假思索地答道。
窦颖闻言状似轻松地松了一口气。“那两日后便可启程回京。”
腾铎扬了扬唇,极力压下对善若水蠢蠢欲动的思念。
“对了,属下终于找到这四本书了,不过稍嫌破烂了些。”
窦颖把《司马法》、《尉缭子》、《三略》、《唐太宗李卫公问对》四本书册递给他,但他至今还是不明白腾铎突如其来要他找这四本书的用意。
“找着了,还是你有办法。”微乎其微地扬起唇角,腾铎已经可以想象,他把书交给善若水时,她脸上的笑容会何等灿烂。
苞随腾铎多年,窦颖知道,腾铎脸上的表情除了犀利严肃外就是不苟言笑的冷淡。再加上高大威武自成的慑人气魄,不了解他的士兵都怕他。
因此当他瞧见腾铎眼底几乎要满溢而出的笑意的那一瞬间,他诧异地显些没掉出眼珠子。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窦颖错愕地怔了怔,还来不及反应,守在帐外士兵突地入内禀报,山东府衙周大人求见!
腾铎结束话题,迅速恢复他在众人心底,刚正不阿的冷厉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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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
原以为山东赈灾之事已圆满落幕,腾铎归心似箭,于是带了一队精兵先行回京复命,没想到由山东回京城途中,他们竟遇埋伏狙击。
对方约十来人,武功极为高强,手持长弓,不过眨眼瞬间已发出漫天箭雨。
敌众我寡,腾铎见许多士兵中箭跌下马,倏地为这不寻常的状况下令。“自找庇护!”
腾铎话一落,眸光蓦地落在地上的断箭之上,心里警钟大响,眼前的状况实在太诡异了!为何对方会知道他带一队精兵先离开呢?
他面色凝重地回过神,几道银光倏地划过眼角余光,未多时他的手臂、胸口及肩膀传来一阵剧痛。“该死!”腾铎额前蓦地冒出一层薄汗,伤口瞬间泛出一片濡湿,紧接着思绪模糊。
“将军,小心!”
士兵的厉声提醒由身侧传来,腾铎侧过身有种虚浮的错觉,闪不过迎面而来的暗箭。
连三发,正中腾铎胸口。
下一瞬,一阵强烈的痛从胸口传来,他隐约可听见冷箭嵌进胸口的声音。
在一片荒凉冬意之中,腾铎的身子不受控的往下坠。
迷迷蒙蒙之中,腾铎似乎瞧见善若水噙着泪带着柔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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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若水怔怔地杵在窗前,看着一场似永远停不了的大雪连下了几个时辰,心里竟涌上莫名不安。眸光落在这冷寂的白雪天地,她试着把心思放在书上,一样读书、写字、画画,希望能稍缓心中的不安。
在此刻,四合院被覆着层厚厚的积雪,院中原本开得盎然的菊,在寒风霜露之下凋萎了,花蒂却依然紧紧抱系着枝梗。
此情此景,多么符合郑思肖“画菊”的题诗: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小姐,恭亲王的贝勒爷在厅里候着。”
善若水蹙起眉,再一次为这陌生的访客感到忐忑。
待她一瞧见来者,不由得柔柔一笑。“贝勒爷怎么想到要来看若水呢?”她与翔韫有过片面之缘,对他虽不熟悉,但总免不得在腾铎的言谈之中,知晓他有这么一个好友。会再见到翔韫,她有些讶异,差人泡了壶热茶,备了茶点后,她与他迎面而坐。
自腾铎买下善若水后,翔韫与善若水便没再见过面。
没想到这一回再见,竟是要同她传递腾铎遇袭之事……翔缰连打量了善若水好几回,话却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靶觉到他的不安,善若水忐忑地问。“是将军发生了什么事吗?”
翔韫迎向她关切的眸光,滞了好半晌才道:“腾铎由山东欲回京的途中,遇到突袭……”
原本由腾铎率领至山东赈灾、平定暴民的清兵,在事发后改由窦颖领兵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