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赞赏地扬唇。“在下夜绝影。”
水蕴曦难以置信地愣了下,一张俏脸在瞬间染上愠色。
夜绝影!他竟然真的是道然大师的弟子!
她没想到,她得与一个恶徒同行至女真。
见到她脸上显而易见的震惊,夜绝影知晓她定是为黄大娘的事对他心生偏见。
无妨,日久见人心。
夜绝影从容撩袍坐下,视线落在眼前的汾酒之上。“这汾酒是杏花村的名酒,酒色清透如水、透着一股清香,姑娘不妨尝尝。”
水蕴曦哪管汾酒是好是坏,只明确知道她不会同这恶徒同行!她轻移莲足,转身就要离开。
“天命不可违,既是上天的安排,姑娘又何必违命?”他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句话。
她才不信什么上天安排这鬼话!水蕴曦回身,拧眉轻道:“我一个人也可以取回灵珠。”
“殊途同归,姑娘又何必拂逆天意呢?”
水蕴曦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不予回应。
黑眸闪着幽光,夜绝影敛眉轻道:“更何况女真部落不若姑娘想的简单,漫无目地乱闯只会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灵珠是灵珠岛的镇岛之珠,这女真人夺人之物,本就不对!”她义正词严地说,性子里的刚正率直表露无遗。
见她态度坚定,夜绝影不想硬碰硬,更加深她对他的坏印象,思绪一转,他双眸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狡狯。“姑娘不想要回你的珍珠匕首了?”
水蕴曦愣了愣,险些忘了她的珍珠匕首还在他手上。
突然,她想通了,他早就认出她,所以才“胁持”她的珍珠匕首来控制她。
懊死!这总面带微笑的伪君子!
水蕴曦蹙眉指着他俊挺的鼻梁,忿然道:“你这小人!”
夜绝影不置可否地轻耸肩。“谁会想到,姑娘这把珍珠匕首会有这么大的用处呢?”他由怀中拿出她的珍珠匕首把玩着。
水蕴曦气急败坏地瞠眼瞪向他。“你要怎样才肯还我?”
夜绝影笑了笑,再次将她的珍珠匕首收入怀中,剑眉略略一抬,顾左右而言他道:“嗯!这汾酒果真名不虚传,你不喝吗?”
“夜绝影!”她气得扬掌击桌,将搁在她这边的酒杯震出几滴酒。
他浅敛眉,语气平沉地提醒:“别把店小二吓坏了。待酒足饭饱后,咱们再商讨接下来的行程也不迟。”
水蕴曦回神,眼角余光捕捉到店小二端着菜,瑟缩在梁柱旁的身影。
见到姑娘那双喷火的清眸朝他望过来,未见过世面的店小二吓得忙不迭道:“没、没!小的没吓着,呵!二位请慢用、慢聊,这杯是掌柜特别招待公子爷,是咱们‘咏醉仙’新酿的酒。”
伴下热好的菜,店小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命去也。
水蕴曦的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落荒而逃的店小二身上,她从不觉得自己的眼神有多锐利、脾气有多火爆,总而言之,全是眼前这气度沉稳、不动如山的斯文男子惹的祸!
“假若姑娘真不想与在下同行,在下也不勉强,咱们抚顺见。”夜绝影说得无奈,叹了一声后,又如常举箸用菜、饮酒。
那模样优雅地与他身后的美景,仿佛融成一幅闲适的水墨画。
水蕴曦眯起水眸、紧握秀拳,一口气饮下面前的酒,试图厘清紊乱的思维。
好,他要同她耍心机是吧!那她就姑且顺应“天意”,再找机会取回她的珍珠匕首!
解上圈着白狐毛的月牙白软裘,水蕴曦在他对面坐下。
夜绝影微讶,笑意不减地将她恨得牙痒痒的模样纳入眼底。“怎么?姑娘想通了?”
师父怎么会说水蕴曦是他的贵人呢?瞧她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模样,他头一回对师父的话产生了质疑。
水蕴曦瞥了他一眼,学他的从容悠然进食,赌气地忘了自己的酒量浅,硬是连灌了好几杯酒。
两人之间静默无语,夜绝影眸中闪烁笑意,乐见其成地放宽心享受这难得的惬意。
清香芳醇的美酒滑入喉中,温暖了她的身子,染红了她的芙颊。
未半刻,还没来得及赞扬出声,她直接咚地一声趴卧在桌上。
夜绝影扬眉,不是吧!才几杯酒就醉了?
连唤了数声得不到反应,他酌量了半刻才扬声唤道:“店小二!”
店小二闻声迅速出现在他面前,可掬的笑容因为瞧见趴卧在桌上的姑娘,而僵凝在脸上。
“这附近有可以投宿的客栈吗?”
“有,一里外有间客栈,是村里唯一的客栈,不过……要不要的到房间,得看公子爷的运气。”店小二诚实道。
夜绝影耸肩,回以一笑。“就姑且碰碰运气吧。”
“那就祝公子爷好运,这天候愈晚是愈冻啊。”
夜绝影拿出银两结帐,瞥了姑娘一眼后,健臂一扬,打横抱住醉美人。
“那姑娘的马……”
“我们明日再来取。”夜绝影又赏了店小二一些碎银,请他代为照顾马儿。
“是,客倌慢走。”
冷风骤起,他踩着沉稳的脚步,替姑娘拢紧身上那月牙白软裘后,才往另一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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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间房?”
这杏花村虽然地处偏远,但却临边陲之地,往来商旅甚多,许是如此,这规模甚大的“逢远客栈”成了当地炽手可热,一房难求的客栈。
“是,就剩一间房,客倌要是不要?”掌柜低着头,拨着算盘的手一刻未停,似乎也不挺在意客人是否要留宿。
夜绝影无奈一笑,眼下状况有些棘手,若两人共宿一房,怕是姑娘酒醒后会扒了他一层皮吧!
“客倌?客倌!”拨完算盘,掌柜抬起头,却瞧这怀里抱个姑娘的年轻人就这么杵在柜台前发愣。
“也罢,一间房就一间房吧!”夜绝影微微颔首,当下做了决定。
掌柜闻言立即扬声差人领两人进厢房。
随着店小二进入素净整洁的厢房,夜绝影才低头看着始终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姑娘。
她眉弯、樱唇,两把墨扇在仍泛着红晕的雪颜下形成两道浅影,绝美的模样教人无法移开视线。
夜绝影瞅着她,双眸兴味更浓。
此刻的她出尘灵美地宛若黄山雪景,晶莹清灵,更似谷中飞泉,轻纱飘渺,晴雨皆悦目。
他在黄山离群索居了十多年,不懂什么人情世故,除了师父以外,没接近过任何人,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习武、读书、观天研卦外,是与世隔绝的单纯。
这样把心思落在姑娘身上是头一回,让他有些陌生。
一声轻咛,拉回夜绝影飘渺的思绪。
他从容不迫地收回目光,迎向水蕴曦茫然的眼神。
她愣愣地问:“为什么……你在这里?”
“你醉了。”他不疾不徐开口,仿佛他出现在她身边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
“醉了?”她脑袋泛疼,一时间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咏醉仙”的。
夜绝影温和的俊颜揉着淡笑,好心地提点。“曦姑娘才喝了三杯酒,就倒地不起,此等酒量实在罕见。”
他这是在揶揄抑或是调侃?水蕴曦陡然变了脸色,瞠眸冷道:“本姑娘酒量好不好与你无关。”
他倒也识相,宽肩微耸,乖乖闭嘴。
霍地,同时不说话的两人让气氛陷入寂静,再由那莫名的寂静缓缓转为——尴尬。
“我醒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不走?”
她圆瞠水眸,恼火的思绪辗转由脑中掠过,自小学习的礼仪全被眼前悠然从容的男子,破坏得消失殆尽。
“走去哪?这是我的房。”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语气极为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