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姨姨托小柱子哥哥送了甜糕饼回来,快去找他吧!”水蕴月温柔地抚了抚儿子柔女敕的小脸蛋说。
“吃饼、吃饼!”鹦鹉兴奋地振了振翅叫道,却被水净敲了敲鸟头。“干干贪吃,没礼貌!”.
似乎是听懂小主人的责罚,鹦鹉垂下头低鸣了一声,眨巴的黑眸露出好不可怜的模样。
水蕴月见状,又好气又好笑地扯了扯唇。
“外公和娘不吃吗?”水净眨了眨纯净的圆眸,不解地问。
水岛主宠溺地笑着说:“净儿乖,外公和娘等会再吃,你先去吧!”
或许就因为水净早熟懂事的个性,让人无法将他与他那个深受岛民谴责的父亲扯在一起,大家都对他疼爱不已。
“那净儿先去找小柱子哥哥玩,再等外公和娘一起吃饼。”水净努了努唇,转了转黑溜溜的眼后才扬起笑容,小小身子滑下椅子往前厅跑去。
水蕴月的眸光落在儿子的背影上,眼眶不自觉蒙上一层水气,直到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她才回过头道:“爹,净儿就暂时交给你了。”
水岛主点点头,无法掩饰心中担忧地问:“蕴星那边已经完全没问题了吗?”
水蕴月浅拧眉心,两泓温柔的眸光陡地消逝,她握紧了拳头凛然开口:“我会把灵珠要回来的。”
为了寻回灵珠,她的两个姊姊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半年前水蕴霞及水蕴曦相继出岛寻珠,却双双与家人失去联系,至今仍无消无息。
后来,每每乔装成男性至海宁港与郝大富交易的水蕴星因为意外看到柏永韬,因而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调查,并顶下郝大富的铺子,准备就近打探灵珠是否还在柏永韬手里。
“爹,等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再继续等下去,让我亲自去面对他吧!”
水蕴星原本的建议是伺机而动,但这四年来的煎熬迫得她再也无法等待,至少她得知道灵珠是在他手里又或者已经变卖流落他方。
不管对他们的感情或灵珠的去向,他都该有个交代。
“月儿。”水岛主怔怔的望着女儿,被这一连串的打击搞得心力交瘁。“爹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看着女儿坚决的模样,水岛主长长叹了一口气,握住女儿的手感慨地说:“失去灵珠无妨,爹不能再失去你。”
纵使因为水蕴月爱上了一个男人为岛上带来灾难,但这些年来,水岛主对待女儿及外孙的态度一如往昔。
这般慈爱,更加加深了水蕴月心底对父亲、岛民及姊妹们的愧疚。
她努力按捺着自己的情绪,眼眶却已不自觉盈满泪水,低哑轻语:“爹,女儿明白了。”
“水净那边由我去说,你尽避安排好出岛的事。”
“是。”水蕴月心中一阵绞痛,红了眼眶。这样也好,一旦面对儿子,百般牵挂与不舍会让她更加无法离开。
她握紧拳,为了岛的将来,她绝不能心软,她必须离开灵珠岛,与那个让她心神挂念、痛恨入骨的男人见面。
他的全名叫柏永韬,是泉州富商柏纵海的独子。
她要向他追讨属于灵珠岛的一切,与一颗已遗失在他身上的心……
海风迎面拂来,水蕴月伸出手压住随风飞扬的发丝,她的心就像随波摆荡的小船,不安地晃荡着。
带着水蕴月离开灵珠岛的渔民凭着多年的经验,操纵着小船,熟稔地避开危险的海域,往泉州海宁港驶去。
花了约莫一天的航程,入夜的海宁港点着通明的灯火,远远望去,宛若是缀满漫天星斗的银河,耀眼得让人几乎快睁不开眼。
“永叔,你不用陪我上去了。”船进港后,水蕴月拎着包袱对他说。
“三小姐……”性子耿直的周大永有些为难,岛主的交代与水蕴月的坚持,让他进退两难。
“星儿应该会来接我……”
“嘎!”
水蕴月话还没说完,却被一声熟悉的粗嗄声给撼住思绪。
“干干不许出声!”水净才刚捏住鸟嘴,后舱帘子倏地被掀开,娘亲的怒容已出现在他眼前。
“娘……”水净怯怯地喊了声,小小的肩头与小脑袋因为心虚,蓦地垂了下来。
“你、你为什么会……”见到儿子那张俊秀的白皙脸庞,水蕴月又惊又怒。
难道是她兀自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以致于水净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溜上船,甚至还让那只爱说话的鹦鹉憋了一整天不说话?
水蕴月反复思索着上船前的情况,她发现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可以让水净溜上船啊?
她猛地抬头望向周大永。“永叔,是你答应让他上船的吗?”
周大永尴尬地扬唇笑了笑。“打开始我以为小少爷是同我玩,没想到他真的是打定主意要跟咱们出海,所以……”
“娘、娘,您别怪永爷爷,是净儿不想和娘分开!”
“不想、不想!”鹦鹉附和地开口。
水蕴月睁圆双眼。“不!你得跟永爷爷回去!”
“娘……”水净扯着水蕴月的袖口,晶亮的眼睛有着百般哀怜。“别赶净儿回去……”
“不行!你一定得回去!”
水蕴月的心里紊乱无比,她不要让水净知道他有个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更不想让他知道,他的父亲并不是遇到船难过世的。
一滴眼泪缓缓由水净澈亮的眸子滚落,他皱紧小眉头闷声低语:“净儿……净儿只是不想和娘分开……如果娘不要净儿跟……”
水蕴月心中一酸,伸手抚去他脸上圆滚热烫的泪珠,心疼地将他搂进怀里。“傻净儿,娘怎么会不要你呢?”
儿子委屈的语调让她想到自己的处境,她是个弃妇,但她不希望水净被当成弃儿……不希望他与自己一样,处在不安的禁锢当中啊!
“三小姐,就让小少爷跟着你吧!才几岁的孩子,让他离开娘,心里总是不踏实。”
“娘,净儿会乖乖,不给您添麻烦。”
“乖乖!痹乖!”
望着儿子乖巧懂事的小脸,水蕴月挣扎了好半天才为难地点点头。“假如你不乖,我就随时让永爷爷来带你回去,知不知道?”拧了拧他的小鼻头,水蕴月出声警告。
“知道、知道!净儿会乖乖的,会帮姨姨槌背!吧干……干干也会唱歌给大家听!”为了留在娘亲的身边,水净挥舞着双臂,十分努力地帮鹦鹉也想了个理由。
周大永听着两母子的对话,忙不迭帮腔。“三小姐,就让小少爷留下吧!”
“留下、乖乖!”鹦鹉兴奋地振了振翅膀,补充道。
“哈哈!吧干可别闯祸,要不水净留下,你可是得自己飞回家喽!”周大永瞥了一眼爱说话的鹦鹉,大笑出声,也划破了沉窒的气氛。
水蕴月扬唇笑了,点了点儿子的小鼻粱数落着。“偷偷跟上来,娘根本没帮你准备换洗的衣物,说不准得光着身子哩!”
“不打紧,净儿身体壮壮,不怕光着身子。”
她没好气地瞅了儿子一眼。“强词夺理,受了风寒娘可不理你。”
周大永爆出大笑。“好!我也该回去了,若过了子夜,怕是回不了家了!”
“永叔,您保重!”
“永爷爷要小心!”水净摇着小手,认真地叮咛。
“放心、放心!”周大永瞧着水净可爱的模样,豪迈地跃回船上,朝水蕴月母子挥手道别。
入夜的港边海风袭人,看着周大永的船缓缓驶出海宁港后,水蕴月牵着儿子的小手,徐缓地往“郝铺”的方向而去。
踏上灯火通明的街,水蕴月心底却是沉重万分。
对即将面对的未来,她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