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与他计较铁定会吵架的,于是她低下头,索性不看他、也不理他。“哼!我不管你了!”
那冷冷的语音让他实在不习惯,抬起手想拍拍她的肩,却又无奈地缩了回去。
于是他坐回原位,依旧阖眼调息,缓缓地说:“一年前我刚利用猫眼榴浸淬毒物,无意中研究出一种奇毒无比的毒物──血炼珠,淬以不同的毒物便可制出万种『血炼珠』。
不料制出血炼珠不久,我在行经云南途中救了一名中毒的姑娘,无意间向她透露出血炼珠的功效,却没想到那名姑娘竟是妖邪之教『净水派』的教主水琉璃。
一得知后,她利用卑鄙的手法偷走了我身上的血炼珠,并开始宣称我与净水派的牵连,为的便是想利用我对毒物的了解,以壮大净水派。
而她手中的鞭毒,就算不是淬了血炼珠也会被血炼珠的毒给吞噬,届时我只需解血炼珠的毒即可。”
忘了追究水琉璃是以哪种卑鄙的手法偷走他身上的血炼珠,咏儿抬起头,用着崇拜的表情看他。
的确,如此一来,他就无需揣测鞭上是属于哪种毒了!真是聪明!
忘了正与他生着闷气,咏儿毫不吝啬地扬起阴霾尽散的可爱笑容,轻快道:“难怪她看你的表情,就像饿了一整天的我看到窝窝头和青稞酒的表情一样──饥、渴。”
饥渴!
一听到如此坦白的形容,烈竹逡由惊讶到抑不住地颤动。
这姑娘家的用词……还真是率真的不加掩饰呢!
皱起眉头,他强迫自己眼观鼻、鼻观心,试着不受咏儿夸张的说法影响到自己清宁的思绪。
咏儿无遐细思自己的话在古代听起来有多么惊世骇俗,开始对烈竹逡交代自己的身世。“我想你一定不会相信,我是来自遥远的未来。”
“遥远的未来?有多远?”
“大概百年后吧!”是那种十根指头算了好几回也不够数的遥远距离,咏儿连算也懒得算,只是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眉头微扬,烈竹逡依旧对她夸张的说法抱持着保留的态度。
咏儿苦思着该如何解释,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以一抹前所未有的哀怨,淡淡地说着她的故事。
“我想连老哥也不知道我会来到明朝吧!毕竟穿越时空只是他的揣测,但却是我为何能只身跑到羊峒的原因,也是我告诉你,我永远回不了家的真正原因……
樊尔是我的双胞胎哥哥,在树正寨那天晚上,我竟然梦到自己回家了,然后樊尔告诉我,他一定、一定会想办法带我回家的!”
轻叹了口气,她扬起了抹凄凉的笑容。“这样的结果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所以你和当归是我在这个时代唯一的朋友,你们一定、一定不能丢下我,知不知道!”
或许还未尝过情滋味,咏儿把依赖烈竹逡的感觉归于对这个陌生环境的彷惶与无助。
于是不改强横地,她对烈竹逡与当归警告着,在眼皮有着愈来愈沉重的迹象时,所有呢喃的话语全化成她微酣的轻响。
而那最后一句话,不由得让烈竹逡的心口微微一震。
她说她来自几百年后的世界,这……可能吗?
然而细想着咏儿的一切,烈竹逡却又难以反驳她完整合理的解释,再加上她大背袋里那一堆莫名其妙的道具,他选择了相信。
只是她对他的信任与需要也建立在这一点之上吗?
想来他不禁有些落寞,心口盘旋的莫名思绪打乱了他向来冷静自持的沉定。
倘若身体状况允许,他希望能在明日启程带咏儿前往青城山采药,顺道会会他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老友──况允风。
或者他有方法让咏儿回家也没个准。
夜更深,他凝神打坐之际,心头有了打算。
只是……他会舍得让她离开吗?
如果届时她真的打算离开他,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他放得开手吗?
第七章
当清晨阳光透过树梢照入藏族土楼内,室内一下子通明了起来。
颊边有着熟悉的骚动,咏儿还没醒来却挥舞着小手道:“当归不准舌忝我,知不知道……”
“噢呜……”那是夹带着无比失望的嗓音。
一狼一人的对话让运功调息一晚的烈竹逡不禁莞尔。
“当归你该回去了!”顺了顺衣襬,烈竹逡对着眼前的雪白大狼命令道。
“当归不能和我们一起上路吗?”自从那一夜后,咏儿便爱上当归温驯的性子,一想起要让牠独自留在羊峒,她就觉得心疼。
“当归从小就没离开过羊峒,失去野性的牠就像一头温驯的大狗,已经失去了自我保护的能力,这样的当归注定一生属于羊峒。”
当归、当归!应当归来,这是他为牠取这个名字的用意。
是幸或不幸,他已无从判断。
何况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只要他离开羊峒出外办事,当归就会像只快乐的大狗,自在地在羊峒四处游荡。
这也是为何牠和咏儿能在采药木楼巧遇的原因了。
“噢呜……”纵使百般不情愿,当归只能抬起那清澈纯真的黑眸哀怨地瞅着主人。
“我们要上哪去?”圈着当归的颈子,咏儿局促地开口。
“青城山。”取出竹笠,看着腻在一起的红发咏儿与雪白当归,他费了好大的劲才不让自己笑出声。
在这个时代,随便到哪个城市都得花上十天半个月,一想到要走这么久,她的头就晕了。“青城山在哪?”
“成都附近。”
拍了拍额,咏儿做出晕倒状,顺势就倒正当归的身上。“羊峒到成都,听起来就很远。”
“我会到市集买匹马,咱们可以顺着山势采些草药备用。”
“你要开始研药吗?”烈竹逡话一落,咏儿那慵懒样登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兴致勃勃的晶灿眸光。
扯了扯唇,烈竹逡终于有些了解咏儿的嗜好。“或许我会借助妳『台大医学系』门派的帮助。”
他说得有些绕舌,发音却出奇地标准。
他认真的模样还真可爱!咏儿轻扬起笑,骄傲自负地道:“当然,我可是秉持着阿公中西合并的理念,往医界发展的新生代女医生。”
烈竹逡那俊朗双目隐着她未窥见的光芒,只是勾着唇拿了只竹篓让她背上。“这一回先买些窝窝头和青稞酒再上路,省得妳老喊肚子饿。”
不可否认,他喜欢看到咏儿的笑容,只要她扬扬唇,似乎整个脸蛋都会跟着发亮,那模样总能给他一种舒服的感觉。
这一次他并不执意要她换上他所熟悉的衣裳,能保有性子里的开朗纯真才是他的用意。
“我都快变酒鬼了。”咏儿实在没办法适应他们把酒当水喝的习惯,挑了挑眉,她霍然想起一件事。“水琉璃不会再缠着我们吧!”
想起那打扰自己用餐的狐媚身影,咏儿就有着说不出的气愤。
再思及她陷烈竹逡于不义,那正义凛然的性子让怒气更是毫不犹豫地蔓延心头,咏儿晶亮的双眼正转着盘算似的灵灿眸光。
耸着宽肩,烈竹逡挑着英挺的眉正色道:“我不知道,不过既然咱们已取回血炼珠,遇上她能避就避,千万别正面交手。”
“那就得看本姑娘的心情喽!”俏皮地微侧着脸,咏儿轻笑地说着。
“妳别给我惹麻烦就万幸了。”莫可奈何地瞅了她一眼,他反身将土楼的门给关上。
“当归要保重哦!”蹲,咏儿抚着牠柔软富光泽的毛色,不舍地道。
“噢呜!”回应她的是一抹感慨至极的低鸣。
风微微吹送,林森绿意随风晃动着,彷佛上等的绿色绸缎映入他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