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对我很重要。”年昱握住她的手,诚挚倾吐。
是她将他拉出泥沼,若不是她的到来,搅乱他的生活,伸手援助他,他也无法走出内心的迷宫,即使仍未痊愈,但至少他觉得自己像个人,而不是废物。他对佟子矜有说不出口的感激,还有更多的依赖,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可以信任一个人而不被背叛或是欺骗,也是他第一次可以与人相处得如此轻松、开心而无负担,更是第一次觉得他必须坚强才能照顾保护一个人。
除了网球,他的世界再无它物;但现在,他的世界里多了佟子矜。
“你也是。”她坦承了他对她的意义。少了他,佟子矜真不知自己能在这儿撑多久。他是第一个让她全心信任的男人,尤其在那个:思外”之后,她谁也不敢相信,然而年昱做到了。年昱说得对,他们是相互依存,但佟子矜相信这份革命情感会在年昱成功回到球场后消失。
到时候,他是镁光灯与群众的宠儿,而她,则仍是那个孤僻的大学助教。
一股失落狠狠掐住佟子矜,为两人的差异莫名的感到难过。
何时开始,她已习惯有年昱在身边?佟子矜发现自己无法想象年昱不在身边的日子,可是他们……
年昱因佟子矜的回应而笑。
“为什么你会考虑转进职业网坛?”
“因为我只会打网球。做生意我并下在行,我并不擅长动辄数千万的金额来往,也对这种事情没兴趣。我想在我有限的运动生涯里尽情地发挥我的体能,而且我喜欢打网球。”
“到目前为止,我看不出来你喜欢网球。”佟子矜调笑。
“这时期不算。”年昱点点她的鼻尖,回报她的嘲笑。
“你打了这么久的网球,都不厌烦?”
“我很怀念在场上奔跑的日子。”年昱的笑容渗入些许无奈。“有的事情就是这样,你永远逃离不了它,即使没有再接触它,仍会不时想起,总想着若是再有一次机会,就要好好捉住。”
佟子矜脸色微变,年昱的话触动她心底最黑暗的角落,她捉紧年昱的手,瞳底飞掠过一丝恐惧。
“我在这儿。”年昱握紧她的手,大拇指轻拂过她苍白灰败的脸色。
佟子矜回过神,给他一个微笑。
“然后呢?在你二十三年的生命里,有遇过什么不如意的事吗?”佟子矜稳下心绪后续问。
“没有,除了现在。”
“球场上呢?有没有遇过什么难缠的战役?”
“妳问的是哪一场?”年昱苦笑。“不可能没有输掉跟难打的赛事。”
若是他都赢球,老早坐上世界第一的宝座。现在的职业网球世界,个个实力都很接近,比的就是心理与运气,还有当天的身体状况。
年昱就是输在心理,若是能度过这个难关,他也许会更好。
“有哪些赛事让你印象深刻?”
年昱偏头深想,眼眸闪过一阵疑惑。“其实我不是记得很清楚,我一年要比的赛事太多了,我只求胜利,不在乎过程如何。”
佟子矜沉默了,她感觉年昱刻意在回避谈论比赛,然而正如年昱所说,他一年到头要比的赛事很多,向来只求胜利的他,只会记得胜利的滋味,终至麻木……
终至麻木?!
佟子矜扬睫凝视年昱。“年昱,你……”
“嗯?”年昱笑问,困倦的眼眸沾染睡意。
佟子矜抬手碰触他脸庞,脑中闪过年昱说过的话。
我向来只有自己一个人……
那些声音快把我逼疯了……
没有人会关心我……
我只有网球……
我很怀念在场上奔跑的日子……
老天!把年昱逼成这样的,是他自己!佟子矜猛然领悟,心狠狠一揪。
“怎么了?腰痛还是脚痛?”年昱握住佟子矜覆在脸上的手,皱眉轻问。“需要叫医生来吗?”
“我没事……”有事的是你。
“妳看起来快哭了。”年昱关切地抚着她的脸颊。“痛要说,我找医生来替妳止痛。”
佟子矜眼一红、鼻一酸,抱住年昱。“年昱……你说的声音,是不是观众的鼓噪声?”
年昱一愣,推开佟子矜,震惊低望,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会知道?年昱在心里完成了问句。
他想笑,奈何佟子矜这记穿越球打得又快又猛,让他压根儿来不及反应。
“你是不是觉得满坑满谷的观众想要置你于死地?”佟子矜恨自己未曾早日发觉年昱给自己多大的标准与压力。
“别说了!”年昱不想再次体验那种恐惧。
“是不是觉得你的对手像巨人一样高大,你怎么也打不过他?”
“别说了,佟,别说了……”年昱压制不了身体的抖动,他咬紧牙关,慌乱不知所以,想起身,又怕吓到佟子矜。
“年昱,那并不可耻。”佟子矜的泪滑落眼眶,那是为年昱掉的泪。
“球员害怕球场已经够可耻了……”年昱伸手拭去她的泪。“别哭。”
“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年昱求胜的意志太强烈,强烈到自己无法负荷,最后崩溃。
“妳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但是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网球。”
“佟……”年昱轻唤,无功地将额靠向她的肩。“我好怕输球……”
“胜败乃兵家常事。”
“但是观众不会放过我……他们会叫我滚回家,退出网坛……”
“你会听他们的话,乖乖退出网坛吗?”
“我现在不就如他们所愿了?”
“你自己的想法呢?你还想不想打球?”
年昱沉默良久,才道:“想……”
“明天出院就找艾索来一场友谊赛如何?”佟子矜决定快刀斩乱麻。
“妳还不能出院吧?”年昱不愿佟子矜躺着回家。
“我已经住在医院一晚了,你还想我继续住?”佟子矜痛恨医院,不只是因为它属于陌生地方,更因医院一点也不安全,任何人都能出入。
“我知道妳会怕,但是妳的伤……”
“我没事。”佟子矜捉着年昱的衣领,“总之我不会待在医院。”那让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好好好,出院就出院,只要医生准许,OK?”年昱不与佟子矜正面冲突,知道她吃软不吃硬。
“医生会答应才有鬼。”佟子矜不放年昱回沙发坐。“我明天要回家。”
“回哪里的家?”年昱干脆倚在她身边,让她捉个够,背又有得倚靠。
“当然是回别墅。”她在澳洲还有其它住处吗?
“好吧,我跟医生说说看,妳好好休息。”年昱下床,调整床的高度。
“晚安。”
“早安。”现在是凌晨三点。
佟子矜对他笑了笑,合眼。
年昱替她盖好被子,俯身亲吻她的耳鬓。“好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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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宠佟了。”艾索忍不住抱怨。
“有吗?”佟宠他才是吧?年昱撇撇嘴角,穿上两层袜子,再套上网球鞋,绑紧鞋带。
“否则你会罔顾医生的命令带她出院,就只是为了让她看我们两个打友谊赛?”艾索调整着网球拍面的线。
他也疯了,艾索心想。天知道他有多久没真正下场打球了,现在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可他竟然答应佟子矜与年昱来一场友谊赛。虽说他知道这是疗程之一,但有必要选在佟子矜受伤的时候吗?
“她不愿意待在医院的原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年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口吻酸涩。
“年昱,你跟瑞瑟·可儿分了吗?”听出年昱语间的酸意,艾索很是惊愕的问。
“早分了。”早在他要艾索宣布停止一切活动时,他们之间就出了问题,后来的争执不过是导火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