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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仰角 第20页

作者:贺妍

“那是因为我看不清楚……”

“也许吧。”年昱瞇眼微笑,专注凝望。“不过事实是我们相互依存。”

“依靠。”佟子矜只肯承认这一点。

她不擅说谎,即使面对这种事,也只能回避,却无法编造。

“随便妳。”年昱学佟子矜的口吻如是道,轻挑起她的发尾凑近鼻尖嗅闻。

“我没洗头发。”佟子矜冷道。

“妳每天都会洗。”由于佟子矜曾因他而当过一阵子的瞎子,是以年昱对佟子矜那枯燥乏味又规律的生活习性了若指掌。

佟子矜发现“正常化”的年昱是十分棘手的人物。

“你知道吗?”

“嗯?”

“我开始想念那个暴躁的年昱了。”佟子矜觉得先前的年昱比较容易应付,她只需压抑内心对男人的恐惧即绰绰有余,可年昱一旦月兑离恐惧的阴霾,便是一名难以应付的对手。她必须绞尽脑汁,而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那是因为妳还没见到『完全正常』的我。”年昱不动气,微微一笑。

那魅力横生的笑容看在佟子矜眼里,只觉那是年昱宣告另一波战事开始的鸣钟声。

“既然如此,那何不说说『声音』呢?”

“妳想在医院谈『声音』?”年昱皱眉,方才的优势因佟子矜打出王牌而尽失。

“有何不可?”佟子矜仰望年昱,笑问。

这些日子以来,佟子矜已习惯仰望年昱而毫无恐惧,以往,这个仰望的角度能让她休克昏厥。

“我不想谈。”年昱皱眉,那些声音对他而言像撒旦的魔咒。

“如果你想早日回到球场,你知道该怎么做。”佟子矜话语一柔,伸手握住年昱的。

年昱反手将她冰凉的手包覆于掌,另一只手背拂过她的发鬓,然后掌心贴附于她的脸颊,“谈谈妳好了。”

“我们有过约定。”佟子矜以脸颊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

“只是聊天,不然妳知道我太多底细,我却连妳是哪国人都不知道,太不公平了吧?”

“少来,你早知道我是台湾人。”佟子矜横他一眼。

年昱但笑不语,专注凝望。

“你是病人,别忘了。”佟子矜的手教年昱熨温,连带地,她那原本流着冰水的血管,也悄然回暖。

“妳也是。”

“年昱……”

“说嘛,当是闲聊。从我开始好了,我是美国人,但是有中国人的血统,我父亲是移民美国的第二代中国人,母亲是美国人。我今年二十三岁,职业是网球选手,目前因球场恐惧症无法打球,因此转入职业后两年赚的钱全拿去付违约金,目前身无分文,靠父母亲接济……”

“够了,别说了。”佟子矜握住年昱的手,阻去他的话语。

“觉得我很可怜吗?”年昱眨巴着眼,一脸无辜的问。

“你别再摧残我了。”佟子矜无奈。“我来自台湾,今年二十七岁,职业是大学助教。”

“然后呢?”年昱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下文,遂问。

“就这样。”佟子矜扬睫,染上睡意的黑眸凝望,打个呵欠,看看时间,已是她该入睡的时候。“不然你以为会是怎样?”

“呃……”年昱语塞一会后笑开。“败给妳了。”

“那我们能睡了吧?”她觉得眼皮好沉重。

“不行。”

“唔?”

“妳跟艾索是什么关系?”年昱问。

“还能有什么关系……”佟子矜眼睛瞇到只剩一条缝。

“朋友?”

“对……”佟子矜对艾索的确只剩友情。

“哦……”年昱的声音里多了丝放心。“晚安。”

额头似乎被个柔软的东西碰触,佟子矜在辨别出是什么之前,意识已沉入黑甜的梦乡中。

年昱调暗灯光,再将窗帘拉上,才蜷缩进单人沙发,也跟着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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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妳还没死?只要妳死了,我就可以独占妳,妳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

我……我不是她……不是她……

放心,我会好好爱妳的……亲爱的……来……

不要!

“不……不要……不要……啊……不会……不会那样的……我是最好的……最好的……呜……救……救命……”

佟子矜是教那阵阵呓语给吵醒的。

起先她以为那是她自己的声音,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年昱。

“年昱?”佟子矜本想起身,但一动腰就痛,手在床上模索,模到床的控制器,忙将床弄高,这才看清年昱的状况。

他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双眸紧闭,五官纠成一团,不停地申吟。

“年昱。”佟子矜加大音量,耽陷于梦境的年昱却丝毫未觉。

她目光搜寻着可用来叫醒年昱的用具,床旁矮柜有水瓶与杯子,两个都是玻璃制品,除非她想谋杀年昱,否则不能用。

还有什么?

佟子矜勉强伸手拉开抽屉,里头有个铁盘子,虽然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但佟子矜十分庆幸有它在,她拿过盘子,扔出去。

“扣”的一声,铁盘正中年昱的头,登时一声痛呼,年昱眼一睁、人一翻,单人沙发向后翻倒,他整个人跌地。

“噢……”年昱摀着头痛叫,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现实梦境,唯一的知觉是痛痛痛,连三痛,头痛脚痛背痛。

“年昱,你没事吧?”罪魁祸首关心地问。

“发生什么事了?地震了吗?”黄金海岸有地震吗?

“你作恶梦,叫得好大声。”佟子矜可没胆说出自己拿盘子砸他的事。

“是吗?”年昱摀着头,起身,扶正沙发,坐下。“我说了什么?”

托头上痛楚的福,他什么也不记得。

佟子矜沉吟好一会儿才道:“你听过Trauma吗?”

第七章

“我听过。”年昱低头,按摩着被打到的地方。

“我听过。”年昱低头,按摩着被打到的地方。

“Trauma在医学上是指外伤,在心理学则是指心理留下永久伤害的强烈打击,就是所谓的『精神上的伤』。个人因为精神层面发生冲击,无法采取适当的应对方式,进而压抑之下,造成长时间伤害的感受。”

“所以?”年昱有听没有懂。

“Trauma与PTSD很像。”

“PTSD我就懂了,posttraumaticstressdisorder(创伤后压力疾患)的简称,对不对?”

“没错。”佟子矜赞许地点头。“你以前是不是在球场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

“打球哪有每次都愉快的?”

“你的症状是半年前开始的吧?”

“对。”年昱皱起眉头,努力回想他适才说了什么梦话,否则佟子矜绝不会在半夜升堂审问他。

“你几岁开始打球?”佟子矜决定挑安全的话题开始。

“四岁。”

“哇,那时你多高啊!”

“这么高。”年昱比了个高度,紧绷的嘴角开始松开。“球拍对我而言有一点大,但是好好玩。”他第一次拿的球拍是成人用的。

“为什么好玩?”

“因为……我也不知道,就是很好玩。”

“有时候开心是不需要理由的。”

“球场呈长方形,我可以在长方形里尽情奔跑,只要想着如何将对手击出的球打回去……”年昱猛然警觉,“妳问我这些做什么?”

“闲聊。”

“半夜两点时闲聊?”眼前这女人是稍早说他该正常作息的那一个吧?

“反正睡不着。”佟子矜忍着腰痛耸肩。

“抱歉,是我吵醒妳的吧?”年昱不知道他作恶梦会说梦语。

“来。”佟子矜朝他招手,年昱依言起身,坐至床沿,凝视。“我不重要,你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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