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见佟子矜没有动作,他才道:“我要握妳的手。”
“嗯。”佟子矜手指依依不舍地离开紧抓的衣服,年昱握住她的手,扶她站起。
“走吧。”年昱的大手包裹住她小巧的手,引领着她。
佟子矜的紧张在年昱声声警示下化去,她任年昱引导,想起那个“信任与放手”的小心理游戏,猛地一愣--
是否在年昱信任她之前,她得先信任他?佟子矜不喜欢这样,她对人的防心不是一天两天即可放下,也不愿放下。
佟子矜甩去这个想法,说服自己这不过是过渡时期。
第三章
“妳还好吧?”年昱扶佟子矜下车,见她脸色较方才白上数分,遂问。
“不好。”
“因为看不清楚?”
“因为你的车速。”老天!年昱开车有够恐怖,完全置灯号不理不说,连直行车也不让道,直线加速起码有一百八十公里。
除了进入圆环前会让右边来车先行通过外,他根本把马路当自家道路在开。
澳洲道路不论大小都有很多圆环,要进入圆环前一定要让右边来车先过,所幸他对这点尚有认知,否则他们身后极可能跟着一队交通警察。
“我今天开的是积架,若是开法拉利,妳岂不吓死?”年昱大手拍拍佟子矜的背,算是帮她压压惊。
“我们现在在哪里?”眼前那晃来晃去的人影与嘈杂的声音让佟子矜知晓他们已来到了一个热闹的地方。
“PacificFair,购物中心。”年昱牵着她缓步走着,刻意缩小步伐。
“我们来这儿做什么?”佟子矜扬眉,他们不是要来配眼镜吗?
“配妳的眼镜。”年昱没有说出另一个目的。
“哦。”经他一说,佟子矜心想国外的眼镜公司大概都设在购物中心内,因此仅单调应声。
“小心,我们要进电梯了。”
“嗯。”
佟子矜渐渐发觉年昱其实是个细心的孩子。
由于她的近视与散光度数过深,镜片得订做,七天至十天后才能取回新眼镜。年昱请验光师替她配另一副度数较浅,且能在最短时间内拿到的眼镜。如此一来,她只需当三天的瞎子即可恢复一半的光明。
他坚持由他付帐,纯粹想为他一脚踩坏佟子矜的眼镜赎罪--即使佟子矜言明她可以用艾索的金融卡,反正不用白不用。但在他的力争之下,佟子矜只好放过一个能让艾索变脸的机会。
配完眼镜后,佟子矜发觉他们并未离开PacificFair。
“我们要去哪儿?”
“买衣服。妳不是说没带夏天的衣服吗?”重点是他无法再忍受佟子矜的穿著品味。
看佟子矜穿衣服的感觉跟输掉一场比赛有得比。
“我坚持刷艾索的金融卡。”佟子矜这回夺得先机,事先声明。
“妳真那么恨艾索吗?”年昱取笑。
“你不明白我有多渴望花他的钱。”佟子矜绽放笑颜,这是她抵达澳洲后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艾索肯把金融卡给妳,必定很信任妳。”
艾索今年三十五岁,是年昱转入职业赛后第一个冠军决赛的对象;输给年昱后,他即引退担任年昱的教练,两人合作才满一年,年昱便罹患球场恐惧症,无法再打球。
“这张金融卡是他求我来澳洲的代价。”为此他特别在澳洲的银行开了个户头,存进一笔巨款--对她而言是巨款。
年昱没有再问下去,只道:“妳有必要如此诚实吗?”
她可知提醒他她来澳洲的目的,只会破坏他们两人间好不容易才产生的融洽?
“我不习惯隐瞒。”佟子矜也察觉了年昱的不悦,但她无意掩藏任何他有权利知道的事。
隐讳终要说出,既然如此,何不一开始即坦言?
“当妳的病人一定很痛苦。”年昱觑她一眼,轻拨开她颊边散落的发丝,指尖不经意拂过佟子矜的颊,她一惊,但没躲开,因知道是年昱。
“抱歉,我忘了通知妳,我只是想拨开妳没绾住的头发。”年昱敏锐地察觉到佟子矜的僵硬。
“是我反应太过。”佟子矜微扬唇角。
“请问……”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佟子矜与年昱都望向声源。
“你是不是年昱?”几个穿着火辣的年轻女子双眸散发无数心形爱心地问。
年昱脸色一沉。“妳们认错人了。”
他抓着佟子矜的手臂,大步往前跨,佟子矜像是挂在他身上的一件行李般被他拖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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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昱?”佟子矜轻唤,她的手臂快被年昱给捏断了。
“这家店不错。”年昱戴上墨镜,拉着佟子矜随意走进婴儿用品专门店。
“先生、太太想买什么给小baby?需要我帮忙吗?”穿着制服的服务员一见他俩便迎了上来。
“这家店不错呵?”佟子矜虽看不清楚,但她的听力很正常。
“我们走错了,抱歉。”恢复理智的年昱扯出个僵硬的笑,揽着佟子矜离开。
“你还好吧?”佟子矜悄问。
“嗯。”年昱抹抹脸,转身躲过一张印有他脸孔的海报。
他忘了自己曾代言过某些产品,先前拍过的海报并未随着他宣布停止赛事而取下,难怪刚才会有人认出他来。
他忽略佟子矜,快步离开。
“咦!年昱?啊!”佟子矜少了年昱的扶持,直直走向张贴着他的海报的玻璃墙,整个人撞了上去,发出“扣”的一声巨响,因后作用力而跌坐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年昱人呢?佟子矜紧扼的喉咙想叫唤年昱,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年昱……年昱……叫啊!快叫!
记忆深处那埋藏的恐惧于此时揭露,散发恶毒的甜香,不顾她的意愿勾缠住她……她身子一软,趴倒在地。
我……我爱妳……我爱妳……我爱妳……
她张着空茫的眼,双手模索着,希冀能幸运地抓住什么。
救……谁来救救她……
理智的线磨成丝,接近崩裂边缘,四周的一切看起来像摇曳的幽影--那缠绕她不放的幽影……
妳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妳只能看我……看我……看我……
不!
佟子矜抱住头,想压制满脑可怕的声音。
“小姐,妳没事吧?”一名男子伸手想扶她,但被佟子矜躲掉。
不要!不要!
佟子矜发不出求救的叫喊声,脑子里的声音愈来愈大,大到她承受不住。
救她……什么人都好……拉她一把……拉她一把……
“发生什么事了?”
“有个女的跌倒了,但她不让人扶。”
“她好像看不到呀……”
“咦!”年昱终是发觉身边少了个人,四下找寻,发觉她即是群众在讨论的主角时,忙冲开人群。“佟小姐!”
年昱想扶起她,但同样被她躲开。“佟小姐?”
佟子矜紧咬下唇,抱着自己,蜷成一团,不住地发抖,年昱一时也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不要不要!
怎么办?他要追来了……她要逃……她得逃啊……
佟子矜想跑,却因气力用尽,只能在地上爬,恐惧耗去她所有的体力,连叫喊的声音也失去。
看佟子矜失控的模样,年昱心慌不已!他阻去围观之人的视线,想扶她又怕吓到她,直到……
“东……呃……”年昱结巴地呼唤她的名,脑海里不断搜寻佟子矜如何纠正他的发音。“佟……”
陷在恐怖回忆中的佟子矜对这个字起了反应。
谁?是谁在叫她?是谁?她惊惶地抬头,泪雾迷蒙的眼眸倒映着年昱放大的脸,花了好几分钟才认出年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