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念书,下课回家煮饭,辅导恒婷的功课,晚上12点至4点才能开始的工作,日夜颠倒的作息,让恒峰受累。但恒婷的成长更让他喜悦,而忙碌、难以喘息的生活,对恒峰转移对我的注意力很有帮助。恒峰停止偶尔北上的举动,因为流泪是很耗体力的事,因为靠近所爱,心脏会加速磨损。
火添终于在大一结束的暑假表白自己的性向,曾经对恒峰付出的心意,顺便向我举白旗投降。“虽然我敌不过那妖女,但是我由衷希望她远离你。”火添迷信地认为恒峰全家的悲惨遭遇部是我引来的,火添说无关嫉妒。我不怀疑,因为向来是恒峰的喜恶左右火添的喜恶。要不是恒峰选择巨变,火添对我本是百般疼爱的。
火添的男友很好,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大眼睛,厚嘴唇。恒峰和火添讲话时,他站得笔直,动也不动的听着他们的对话。“他就是乖到感动我。”火添和他决定到美国旧金山市结婚,婚后他留在美国工作,火添回来完成学业。
“原来是真的。”火添以为恒峰至少会倒退个几十公尺以上,想不到恒峰却不为所动。撇开班上同学不说,高中时雷电就跟恒峰警告过N次以上。“火添可能是同性恋喔?”“他可能对你有意思喔!”诸如此类的话恒峰不知道听过多少次,口吻多带轻蔑和嘲笑。恒峰讨厌说这些话的人,自私又无礼。恒峰从不跟火添提及,怕他难过,火添耳根子轻受不了。“别说是同性恋,就算你是火星人又如何?”陌生人恒峰都会给予尊重与祝福,是朋友更会得到他全力的支持。
“你这海王星人真是让人太感动了!”火添的他,似乎是异常感情丰富之人,说着说着,就在他们面前掉下眼泪。“海王星人是你可以叫的吗?”这是火添帮恒峰取的外号,火添自说享有专利,不容侵犯。火添的他,立即识相地拿出面纸吸干泪水退到远远的一旁。
“晴雅呢?你打算继续等?”火添的语气不悦,充满着为恒峰不值的怨气。“你呢?为什么不等我了?”明知故问的恒峰,让火添懊恼地用斜眼瞪着他。“对,那妖女了不起,痴情的你更棒好不好?”答案早已在火添心中,但恒峰并不是这样想。“我不是痴情,是惯性太强。不善迁徙,所以只能苦守等着过冬。”是“痴”不是“痴”。
日子跳跃着往前消逝,恒峰出狱也有一年半,阿姨成为恒峰生活中的期待。每个电话,每次来访,都令恒峰欣喜不已,至少到我大三的那个寒假为止都还是如此。
阿姨决定正式收养我,而节成大哥爱上我。在阿姨全家、神鱼、菜包的鼓励与支持下,节成大哥主动提出追求我,还获得我的首肯。与节成交往后,我的身体开始逐渐恢复正常。阿姨的话,只说到这里。她希望恒峰能谅解,身为母亲的私心,节成是她所认同的一个不可多得的青年。阿姨从来没有否定恒峰的好,只是她不愿意让我跟在恒峰身边,背负着毁人家庭的恶名。“请你成全他们吧!”不知恒峰少了那根筋,他居然答应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懂。”阿姨留下这句话后,离开了。其实恒峰一点都不懂,他只是不会拒绝。我想恒峰会答应的原因,是他以为那是我的选择,而所有能让我过得更好的方法,他都愿意做。
台南的朋友没有人知道,恒峰放弃我的原因,只看见恒峰更加倍的工作,赚更多的钱。“就说我死了吧!”恒峰告诉众人他决定放弃我时,拜托朋友们,若有一天我偶尔想起,回来探听他的消息,就给这么一个标准答案。
火添自然是欣慰恒峰总算看破这段不该继续的孽缘。“偏偏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感情有所寄托的火添,终于决定北上念书。“我这不算违反诺言。”年轻时说过恒峰到哪他就到哪,那不作数的誓言,火添却依旧兹兹念念着。
恒峰以为日子可以从此了结,好好地扶养恒婷长大成人,圆高中时代开家车厂好好玩车的美梦。除了在KTV里偶而点首“鬼迷心窍”来抒解胸怀(理由是“悲愁的夜适合浪漫的情歌,以壮声泪”),念书工作、扮演父亲的角色,倒也自在得意。没想到恒峰终究逃不开风中落叶的命运,风吹到哪儿,他就得乖乖地飘落到哪儿。
就在恒峰假释期快满,即将正式恢复自由人的前几天,恒峰工作的车厂突然被警察局列为突击扫荡的重点。在无预警的情况下,雷电、恒峰,和车厂的员工通通被请进警察局。“算你幸运。你要再被移送,不但要回去坐牢,这三年的自由和学业都算白做工了。”警察局三组组长的帮忙,要恒峰按照他教的说法作完笔录后,就连忙地赶恒峰离开。他说:“这次的行动,我也感到莫名其妙。”隐约像是署里某个长官直接交办,而在这之前,就曾经先探听过恒峰的个人资料,组长推测跟恒峰月兑离不了关系。“无辜的人不该受罚,恒婷不该失去依靠,警察的职责不包括帮人抢女人。”这几年恒峰的表现,他心里有数。恒婷的乖巧懂事,他怜惜不已。荒谬的动机,他更无法接受。
“除了销赃我们还干了不少坏事。”决定弃保潜逃的雷电,在离开前夕向恒峰坦白。“记得你们是我朋友,其他别想太多。”身不由己不见得是迫于无奈,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做好人的机会。这不是道理的道理,是现实。这道理,恒峰明白。
“把书念完,离开台南,远离是非之地。”雷电的嘱咐,恒峰照办。火添也建议等恒峰毕业跟他一起上台北,大家能有个照应。当然火添更想找出这个阴谋陷害恒峰的人,“果然跟那妖女扯上关系就是灾祸连连。”要不是恒峰极力阻止,火添绝对会跟这个神秘人物周旋到底。
“恒峰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谁?”恒峰和阿姨有所联系,从头到尾他都瞒着火添,自然要继续装糊涂,幸好接下来风波不再。“好像是长官拍错马屁。”轻松的一句误会、几张面额不一的支票,从三组组长私下以各种变相名义转到被起诉的众人手上。组长说:“是道义上的补偿。”这话不假,无论参与的程度多寡,恒峰他们做的都是犯法的事。恒峰拒绝收下这笔钱,自认真被逮住也活该的恒峰,觉得收钱问心有愧。“你会早死。”组长的话是赞美,他的意思是“好人不长命”。“谁叫我没做坏人的命呢?”恒峰请组长向支票的主人说,他收下了。然后,请组长将面额平均分给因恒峰而受累的同事们。“道义上的补偿罢了。”恒峰笑着说,他真的佩服自己还笑得出来。
“杯弓蛇影”效应很快地在台南发酵,唯恐惹祸上身的车行几乎都找借口委婉拒绝恒峰。成大机械系的学历,对于一个有杀人前科的人来说意义不大,毕业后的第一年,恒峰就是过着四处打工的生活,存款和恒婷的节约,倒也没有乱了生活。
“我们这鹅肉摊小弟可是成大的毕业生喔。”、“成大高材生为你泊车。”恒峰成了打工处的活招牌,因此小小费赚了不少。有时恒婷来接恒峰下班,光露她一张脸,和一句“帅大哥。”又是几千块大洋进帐,虽然得骑着摩托车四处奔驰,但也别有一番乐趣。倒是气坏了火添,他帮恒峰找的研究助理缺,硬是被恒峰一句“没有真才实学”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