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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21号公主 第3页

作者:苹果鸟

我没有说吃不完的权利。在我露出厌恶表情之前,他会一瓢一筷地确定我将食物好好送进口中。等我吃饱后,他才会安心的开始填满自己的肠月复,青春期加上体力的劳动,他好像多出两三个胃似的,再多的食物也都能装得下。他吃得很投入,但是从不会忘记抬头看看我,在喝汤回气的空档,对着我笑。

“很像猪喔!”如果我也正笑着,他一定会赶紧放下筷子,拿张面纸抹干净嘴,把笑容撑得更大点,不好意思地说着。他不像猪,他比长他10岁的人,更像个汉子。是铁打金铸,强风豪雨都吹不倒灌不破的高墙,我是他呵护下的小花,慢慢散发出无忧的香气。

避免父亲趁我不在时回家,他一定会送我上楼到家为止,等到确定家中没人帮我关闭窗门后,他才会离开。他一直希望我能搬到他家居住,甚至也整理出一个空房。说服好里长太太,就等着我点头迁入。但是我不愿意自己变成无家可归,必须寄人篱下的无父无母孤儿,所以我宁愿继续付着房租,等着父亲清醒稳定的那天,希望等到家能像家,父慈子孝那一天的到来。

“好好睡,明天我来接你上课。”迫不及待成为他生命中第一个女人,是我真实的,但额头和唇上的吻,却依旧是我们最亲密的底线。我更肯定他想要我,而且是想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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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好好珍惜你。”17岁的他,从哪得来的高贵情怀我不知道,但我是抱怨多于感动,可是我总不能汲汲营营向他索求,我只好等待,在等待的过程中让自己变得美好,等着把最完美的自己交给他。

我们的爱情故事全校皆知。训导主任和教官出乎意外的赞成,更把我们当成男女交往的典范。他不再是师长眼中的问题学生,举凡学校的公物损坏,只要他会修理的,他就从工厂搬材料来替同学们进行修复服务。学校对于不继续升学的他,也尽量容许他迟到早退,我相信这跟校长家顶楼加盖的免费铁架工程有必然的关系。

他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在操场角落边上,搭上两棚八座的秋千,结实的白钢结构,精致的水蓝珍珠漆,当然也是分毫不取。唯一的条件是学校得答应,另外让他帮我搭一座个人专属的秋千。

学校没有反对,同学们兴奋地期待它的模样。又一个礼拜后,一座同材质牙白粉红的秋千在一片蓝色的旁边,静静优雅地矗立着。左边的钢柱上刻着“晴雅号”,右边钢柱写着“恒峰制造”,他将字刻在柱末,极小的字体加上他特意移植杂草掩饰,若是没有人专程告知,根本无从发觉。

“喜欢吗?”

“嗯!”我怀抱着他,早已涕泪纵横。

不过他的用心其实多此一举,我的秋千盖好不到三天,就有多事的同学用厚纸板挂上“晴雅学姐专用,擅入者死”的小牌子,几个不信邪的学弟妹,尝试着越雷池一步,也在众怒难犯的压力下,纷纷认输离去。到后来,除了放学后,有不明究理的孩子能在“晴雅号”上游玩嬉戏外,它就是我专属的秋千。那是我小六时的梦想,我才对他提过一次,他就帮我实现了。

不只是这小小的秋千,每到月初他领了薪水,不管是衣服或鞋子,我欠缺的一般女孩的生活用品,他都会千方百计的替我买齐。

“我用不到乳液化妆水。”

“以后可以用。”

“没地方穿时髦的衣服。”

“再过几个月你考上台北的大学就能穿。”

“我不想考大学。”

“你有胆子不去考看看。”

他瞪大着眼睛要我收下东西,收回不考试的说语。他的眼神里有一大片蓝天跟汪洋,是留着为我蔚蓝和广阔的。

“那你呢?”

“去当兵,回来后继续专心爱你一辈子。”

他花了1个月的时间终于让里长太太接受我。又一个月后,里长太太将我视如己出。在跟我交往后,他变得体贴孝顺,眼中的暴戾之气化为祥和安定,他停止咒骂母亲的愚蠢与认命,他向母亲证明他是可以取代父亲成为母亲的寄托。里长太太发现令他改变的是我,最初嫉妒,渐渐地相信我能为她守住孩子,最后原谅和接纳。有我们的陪伴,里长太太不再三天两头的跟里长吵闹,也不计较里长与身边的女人在外面公开的出双入对。她说,经营着我们三人小小的家,比起夺回丈夫的惨烈割喉战来得干净、愉悦。这十年的仇恨划花了自己的脸,发黑发臭的舌头再也尝不出人生的其他滋味,她深觉“爱一人,杀千人。”多么地不值得。

我有家了。从十岁丧母,父亲性情大变后,颠沛流离的生活,家不过是临时居住地,没有存过久留的意思。别人漂泊的浪漫,对我不过是单纯的现实。在他的爱里一切都被扭转。现在的我,清晨5点半起床,换好衣服,离开21号的房间回到19号的家中,冰箱里有里长太太昨晚买好的菜(在她的坚持下,我已经开始叫她妈了。关于我们两个女人决定的称谓,他没有发言的权力),妈买什么我就煮什么。他嫌清粥毫无变化,粥里加上蛋丝、葱花,简单腌渍的猪肉条,佐上酱瓜、一盘微微汞烫的高丽菜。一顿由不得他挑剔的广式早餐,华丽地在我们家的餐桌上登场。

妈能多睡一个小时,摆月兑二十年来周而复始烹饪早餐的命运,她自然是笑脸地对我嘉奖有加。有母亲的笑脸和我的陪伴,他的欣喜更是溢于言表。不光提早起来帮忙摆设食具,事后碗盘的洗涤,流理台的清扫,他都揽在身上,还急着把我们赶到厨房外,要我培养上学情绪,陪着妈聊天。“我给你再多,都不及你给我家带来快乐的百分之一。”

他边说,妈在一旁点头唱和着。在这个宁静安详的家里,就算要我被油烟薰黄了脸,被水洗皱了手,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长(妈还不准我叫里长伯,爸爸)开始借故一大早就回家,然后安静地坐在客厅翻着报纸,我一进门里长就冲着我傻笑,我说要去叫妈跟恒峰起床,里长还要我不要惊扰他们。

除了不断地说:“你很好,多亏你。我们恒峰是积了德才有幸遇到你。”里长像是坐在别人家似地小心谨慎,连到处走动都不敢,呆呆地东张西望。等到饭莱做好,妈和恒峰都起床,发现了里长伯,他们也都互不叫唤。要不是恒峰不愿拂逆我的意思,被动去叫了声“爸,吃饭了!”,恐怕里长伯得在原地当一早上的石雕。

第一次冷漠,第二次尴尬,一个月下来,里长已从清早蹑手蹑脚地开家门,到跟着妈一起从房门步出。“爸妈早。”我终于被允许这样大方的称呼他们夫妇。他说从没见过妈妈如此腼腆害羞,父亲穿着睡衣的模样,恒峰更是好几年没再见过。同一天中午,我们在后操场吃完爸妈一起送来的便当。打从我认识他,就没见过他如此小心对待每一根菜,每口饭,不但细嚼慢咽回味再三,还拼命的夸赞其中滋味的不凡。好不容易把便当吃完了,当我正要打开装着水果的透明小塑胶袋,准备用小竹串将一片莲雾送到他嘴里时,他冷不防地把我抱了起来,就往400公尺的操场跑,嘴里嚷嚷着。“来看喔,幸运的女神在我手上,她给了我幸福,我要生生世世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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