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亲爱陌生人
艾蕾馨
翱翔天际凤凰欣喜身如燕轻轻
弱肉强食同类相欺颜如铁青青
乌云蔽日狂风起心如乱潮惊惊
神秘过客挺身相助陌生也亲亲
流星追月皓月清风是过客天堂
游龙戏凤巧凤爱巢是流浪梦乡
愿朝夕相处不论你来自何方
昨日陌生已远今日迎入我心房
序曲
艾蕾馨在铁门前停住,并凝神倾听。声音再次传来,一个低沉的轻笑声。爸爸有同伴,或许是某个老朋友在打烊后过来喝杯咖啡聊天。她听得出那个笑声,以前听过,而且不止一次,但是……一个名字伴着一张脸庞突然跃进脑海,是19岁的潘隆尼,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店里找她父亲艾托比呢?她困惑地徘徊片刻,没有立刻走进去,然后,她听到的下一句话令她汗毛直竖。
“别惹麻烦。把钱交出来,我们就不会伤害你。”
蕾馨震惊地屏住呼吸,几乎无法动弹。有人要抢劫爸爸的店!竟是潘隆尼和另一个人!潘隆尼,当地高中的足球明星,曾经无数次来这里购买冷饮,他的父母也是店里的常客,现在,他竟然来抢劫这家他从小就一直光顾的商店!
“我警告你,”第二个声音说道。“打开收银机,把钱拿来。我们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柯杰克!蕾馨突然涌起的愤怒,足以掩盖她的恐惧。柯杰克!那个忘恩负义的混帐东西!艾托比才帮姓柯的找到一份工作,他怎么能做得出这种事情!这就是跟陌生人交朋友的结果……不要脸的家伙!她正要冲出去告诉杰克她的想法时,她父亲的声音阻止了她。
“我敢说,杰克,”他平静地说道,“你的智商一定比鹅还低。孩子,你明明有一份工作,但是却宁可偷窃。我对小偷没有任何耐心,现在,立刻滚出我的店。”
“不要这么急嘛。”隆尼用安抚的声音说道。“杰克,去拿几条香烟和一箱啤酒。你不会要我们双手空空地离开吧,托比老爹?”
“你们别想拿走任何东西。”托比说道,令蕾馨大感痛快。她不得不钦佩老爸这一点,他总是威武不能屈。如果杰克还有点理智,就应趁早离开。她再次准备开门,但是,她听到托比的吼声:“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竟敢拿枪指着我!”
枪!冰冷而清晰的恐惧笼罩了她。
“杰克!不要!”隆尼的叫声和枪声同时响起。
爸爸!杰克开枪打她父亲了!
她冲进去,绕过肉柜的尽头,在混乱间注意到那两个冲过她身边的男人。他们从她进来的那扇门逃走,但她并没有看到这些,她眼光中只有瘫软在地板上的爸爸,子弹穿进他的头颅,伤口划过他卷曲的灰发,不断地冒出鲜血。他的腋下塞着一本电视周刊,是他原本打算带回家看的。
在那一刻,她知道一切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了,他们共享的安静生活已经完全粉碎了。
她木然地跪在父亲身边。他躺在糖果和报纸堆旁,似乎变得更矮小了,鲜血顺着他的脸侧流下,在肩膀附近的地板上形成一个小血滩。他的脸孔苍白而布满皱纹,像砂纸般粗糙,好像在顷刻间老了许多。她无法置信地凝望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了解到自己正在尖叫。但是,她自己的声音传到耳中,却产生一股奇异的镇静作用。她立刻伸手按住嘴,无数的念头窜过脑际。她必须打电话求援。爸爸需要她,再一次需要她,而且可能会是最后一次。
第一章
蕾馨发动引擎,驶上狭窄的泥土路。俄克拉何马州中南部的道路绝大部分都像箭一般笔直,但眼前这条路却是例外,因为它是顺着弯弯曲曲的河流建造的。小河很深,即使在夏季干旱时也不会干涸,艾家的土地因为有此河流经过,总是能长出最好的牧草,也能比邻近的牧场多养一些牛。
但是,牧场的收入还是不能让他们过比较舒适的生活,因此托比设法筹到一些钱,在皇宫市开了一家小型的便利商店。这个小城位于81号公路旁,距离最近的市场也在40公里开外,所以,他们的生意相当兴隆,几年来赚的钱又都立刻投入店里。现在,小便利商店已经扩充为规模完备的超级市场,除了一般杂货外,还有生鲜柜台,供应当地生产的许多蔬菜和托比自己屠宰的肉类。
托比也已买下这栋建筑。许久之前,这里是附近地区唯一的电影院,叫皇宫戏院,市区围绕着它发展,并以它的名字命名。现在,艾氏超市是皇宫市最大的商店,但其实也没有大到哪里去,因为跟它比较的只有一家乳品女王速食餐厅、一个加油站和一家只在生产季节营业的干果店。两间教堂、一所学校、一间和拖车差不多大小的邮局,和几栋小房子,加起来就是皇宫市所有的建筑了。
但是,皇宫市并不冷清,还是有不少社交活动和场所:校园里的树荫下摆着好几张野餐桌,浸信教会每年都会在国庆日举行大型野餐,由艾氏超市捐献热狗和汉堡包。每年夏天,他们观赏当地高中的棒球比赛,秋天是足球季节,冬天则在体育馆内看篮球。春天,戏剧社在卫理公会教堂的礼堂上演新戏,欢迎社区居民欣赏。
直到潘隆尼和柯杰克抢劫他们的商店之前,他们的生活是如此安详。蕾馨确信抢劫和伤害她父亲的就是这两个人。但是,她也不断怀疑自己的决定,因为她告诉调查人员她是亲眼看到他们的罪行,而事实上,她只是听到而已。她忍不住对自己的做法感到愧疚,但是,她不敢冒险,害怕只要她说了实话,隆尼和杰克就会立刻逍遥法外。她无法忍受这种可能,尤其是对那个忘恩负义的柯杰克。
她多么期望托比会醒来,恢复昔日的他。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证词。但是,两个月过去了,托比仍然处于半昏迷状态,似乎对四周的环境一无所知,也只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吃语。大夫担心他有轻微的巾风现象和严重的脑震荡,但子弹并未贯穿头盖骨,脑部也没有受到明显的伤害。蕾馨暗自庆幸托比的铁头救了他一命,但是,又有什么用呢?这个问题不断在她脑中萦绕。
呈现在她父亲眼前的,是什么样的生命呢?他宁可死,也不愿意像现在这个样子。她甚至不确定他能接受局部瘫痪或失语的后果。他太骄傲,绝对无法忍受这种情况。不论对错,托比就是如此。只要他能醒来……
旧卡车已经来到市郊,她把问题暂时抛在脑后,知道迎接她的将又是忙碌至极的一天。
暴应商与顾客不断上门,使她穷于应付。学校放学时,喧闹的小表一起挤进店里,香烟销售员也进来凑热闹,幸好,她的帮手聂巴弟终于赶到。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和巴弟忙得团团转,既要应付香烟销售员,又要协助那些学生寻找他们要的零食,更要忙碌地数着香烟和铜板。好不容易送走这些人,他们又得拖地板、搬存货、找东西、整理架子、填写单据、补充商品,以便应付晚间的购物人潮,因为许多工人都会在返家途中进来来购。
蕾馨感觉她好像在同时被扯向十六个不同的方向,内向沉静的巴弟显然也累坏了,可是,托比没有保险,目前又得雇用24小时的看护,医疗费用大得惊人,所以她根本不敢奢望再多找个帮手,只能继续按着计算机,数着那些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