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她想到时已经太迟了——星期五傍晚要彩排罗拉的婚礼。只是才答应邀请,两分钟后就反悔?不!她不愿意再进一步破坏自己的形象,于是决定暂时保持沉默,等迈克送她回家途中再坦白以告。
“彩排婚礼不用整个晚上吧?”他硬崩崩地说,“你把速度加快,然后再提前一点离开。我会把晚餐时间往后挪一点,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然而很明显的,他并不高兴。
花艺商看起来像是打了一场败仗似的。他早已向萝拉承诺在婚礼上用水芋作为主要花饰,而今距离婚礼不到四天,供应商却在刚才来电话告知水芋缺货,礼拜六之前无法补货。花艺商虽对话筒声嘶力竭地咆哮,终究无济于事,所以此刻他也只能无奈地对着凯琳摇头。
“萝拉应该会谅解的。”凯琳安慰着他。“这样吧!我来跟她解释,毕竟这是我份内的工作。”数分钟后她离开花艺店,留下婚礼上改用宫人草的承诺,带走一朵代表花艺商谢意的长柄红玫瑰。
虽然出了这样的事,凯琳还是忍不住庆幸这不是发生在上星期。萝拉是个讲理的人,她尽避会失望,终究能理解。要换成柏娜,非要闹得天翻地覆不可。
在市政广场前她遇到培恩,他从市府大楼前的阶梯走下来时,她正要穿过连接市府那栋石砌老建筑和街道之间的大片草皮。既然无处呵躲,她只好上前招呼道:“嗨!培恩!小木屋整理得怎么样了?”
他笑容满面地说:“很好。我请你喝杯饮料,再慢慢告诉你。走吧!”
何妨呢?凯琳想。她总不能“嗨”一声就走吧?总该表现出社交风度和他谈谈——何难之有!至少也可以把面对萝拉的难题往后延。
他领她进入一间街角冷饮店,选了一处高倚背舣人卡座坐’卜,然后为两人各点一杯双份巧克力女乃昔。但凯琳却对那位女侍摇摇头说:“不,给我换一杯苏打水。”
培恩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我早该想到的!你从现在到结婚,每天都要注意吃进多少卡路里。这样吧,我就送你们一台女乃昔搅拌机当结婚礼物好了,反正等你结婚以后,身材就不重要r,你可以好好享受个够。”
“谢谢你。但是——”
“要不我可以送你们结婚照?结婚当天所有的照片都包在我身上,这可是个大礼哟!”
“大礼?别弄巧成拙了。我还没有看到上星期照片的结果呢!我们定明年情人节结婚,那个时候你也许早就离开这儿了。”
“可怜的迈克!”他关切地说,“还要再等八个月,而且这段时间你们也不住在一起……,,
凯琳刻意不理会他的话。“我们大概不会邀请你,所以你不必操心要送什么礼物。”
他想了想才说:“也许我应该向迈克示好,交个朋友。你们要不要再多一个招待?”
“不需要。”
“说的也是。”他继而神色一亮,“我不要当招待,我只要负责拍照——这样吧,我就当你的助手!”
“不,谢了。”
“小咪!”他认真地说,“你不能穿着大礼服满场跑啊!所有人都会觉得很奇怪。如果由我协助打点,你还可以在宴席上喝一两杯香槟呢!”
“你的美意我无福享受。”
但他似乎没听见,仍自顾自地说:“我想迈克会喜欢这个建议。因为如果把你累坏了,婚礼结束后就没戏唱了……”
她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怒气,“你不是要告诉我小木屋的事?”她岔开话题。
“噢,对对对……,我是要告诉你。其实你应该开车过去看看,整修得焕然一新,下礼拜会安装新壁炉。”
她伸手要拿饮料,却忽然没有拿稳,将杯中的汁液泼溅出来,汁液顺着桌缘流淌到她覆膝的裙子上。她连忙抓起餐巾重重地擦拭,“壁炉?夏天的度假小屋为什么要壁炉?”
“取暖用啊!这样我冬天也可住在那儿——如果我想要的话。”
“你要长久住下去吗?”
“噢,大概不会吧!”他神情愉悦地说。
“我知道了,你只是想备而不用。”她把已沾湿的餐巾放在一旁。“培恩,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出在哪儿吗?你不想真正选择一件事情,因为不愿意放弃其他的一些事。你做什么事都是有始无终,因为中途总有别的事插进来。像你大学只念了一年就辍学,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他没有回答。但至少他停止了喝女乃昔并且认真地注视着她,仿佛真的把她说的话听进去了。
饼一会儿她又继续说,但语气变得温和了些。“这样的性格在你年轻的时候的确很迷人——不断追求新鲜、刺激,但是现在却只让人觉得可悲。培恩,你是很有潜力的——”她不再往下说,强抑住泪水,拿了皮包站起身来。“谢谢你这杯饮料。”
“这就是你决定嫁给迈克的原因?”他听起来只像是单纯的好奇,丝毫没有被激怒。
她一时模不清他话里的意思,皱着眉沉思半晌才回答:“因为他可靠?当然不是!不过我非常确定他是可以让我托付终身的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平静地说:“是不是因为当年我没有娶你,你心里一直记恨?即使经过这么多年仍然怪我?也许——如果你愿意再好好看我一眼,诚实地看我一眼,你会有不同的想法——”
凯琳重重地咬住下唇,然后严厉而低沉地挤出每一个字:“去死吧你!培恩!”随即旋身快步离去。
但他的话却仍在耳际萦绕不去。
是不是因为当年我没有娶你,你心里一直记恨?即使经过这么多年……
第五章
自大狂!她咒骂着,怒气冲冲地穿过广场走向车子。他让她煎熬了十年,而现在居然还认为她依旧对他恋恋难忘,甚至连她订婚都被认为是为了使他嫉妒。她从不缺乏认识异性的机会,过去几年当中也曾有几回对方有心和她论及婚嫁,她之所以独身至今,不是机会问题,更不是如培恩所想象的那么荒谬不堪!
她愤怒至极,鞋跟踢着人行道发出节奏分明的声音,几乎和她周身血脉贲张的频率相应和,这使得她久久不曾听见对街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猛一回过神,却见对面吉儿摄影工作室门口有人正拼命向她挥手。她过街朝工作室走去,猜想一定是柏娜的照片已冲洗出来了。
“我叫了你老半天!”那位工作室的年轻女职员说。“我知道你一定急着要看照片,所以利用午餐时间把照片送到吉儿家去了。”
“照得怎么样?”她不动声色地问。
那女孩耸了耸肩:“抱歉,我没看。我只负责收发的工作而已,不包括鉴赏。”
吉儿家门前车道已停着芬妮那辆黑色汽车,这使得凯琳心里少了层顾虑,便也把车停下来。她原先担心吉儿刚出院回家没几天,这个时候来访可能会是一种打扰。现在既然芬妮也在,人手多,吉儿反而可以略事休息。
出来开门的正是芬妮,臂弯里摇着一个粉女敕宝宝。而客厅里,吉儿手拿女乃瓶坐在大摇椅上,正喂着怀里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女圭女圭吃女乃。“好漂亮的一对女圭女圭啊——。”凯琳先把两个装有婴儿服的粉红色纸盒放在摇椅旁,然后弯看宝宝吮女乃,看得入神而且着迷……
“照片在咖啡桌上。”吉儿知道凯琳的来意,“照得不错——全部。”她把宝宝抱直倚在肩膀上,轻轻拍着宝宝背部。“虽然称不上是优秀的杰作,但至少全部都照得很清晰。我想这一次我们可以逃过一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