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全无,但还未冷透,显然才死去几个时辰。
顿了一下,千艳的手缓缓侧移,掀开盖住尸身的薄被。
薄破下,男子全身赤果、一丝不挂。
这很正常,钻在妓女的被窝里,有哪个男子是需要穿衣裳的?
可令人惊奇的是,男子的尸身居然完完整整、白白净净,一丝伤痕也无,只看得出全身肌肤苍白干枯得怪异,好像是被吸尽了全身的气血。
一具莫名其妙、被吸干血的身躯!鳖异到让人只过看一眼,便绝不愿再看第二眼。
千艳收回手,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慢慢的转身走出房间,冷然关门,把所有人的视线都阻断。
站在门口,千艳扫视一眼围成一圈、静寂无声的花娘们及小易。
不经意的,千艳的目光在小易站立的方向停了停,然后移开,静静对身边的花娘道:“马上派人去报官!还有,阁里出了人命,从现在起,在场的任何人都到厅里去,不得离开烟色阁一步!”
她说是任何人,当然也包括原本要走的小易。
看着冷冷的千艳,小易咬咬唇。
这也太巧了吧?她和南流刚要离开就出人命,而且还死得离奇怪异!让人不得不怀疑,杀人的是妖孽。
那个人不是她杀的!
千艳姐应该知道她从不夺人性命。
可是,烟色阁中除了她,还有第二个妖吗?
小易一脸迷茫,怔怔看住神色僵冷的千艳。
她不敢再想下去,再想的话,她怕自己会伤心难过。
伏在地上的绿桃又惧又怕,仍不住地啼哭着。
绿桃不明白,怎么昨晚好端端的客人,今早就断了气?她可是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听到啊!
不一会儿,便开始有阵阵惊惧的议论声在大厅内响起。
“好端端的,客人怎么会死成这样?”
“烟色阁闹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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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府的人来得很快,这些平素从不搭理老百姓的凶神恶煞,今天倒是积极得令人吃惊。
而更加令人惊奇的还在后头。
随着大队衙役来到烟色阁的居然还有安城之中最神秘、最具权威的男人——城主肃廖。
只是一桩寻常的青楼命案,怎会惊动到肃廖?阁内的众花娘及门边看热闹的人群都不约而同的屏声静气、低头退立。
因为谁都知道,触怒肃廖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华丽软轿停在烟色阁前,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锦绣垂帘缓缓翻起,从轿里跨出莫名前来的肃廖。
神秘的肃廖!令人心惊的肃廖!
一袭艳红长衫,红得简直刺人眼目,脸上还戴着精巧而狰狞的面具。
肃廖,果然是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迎着缓缓昂首进入烟色阁的肃廖,千艳神色僵硬又冰冷。
就是这个可怕的男人将淮儿伤得惨不忍睹,也毁去淮儿脸上的笑容。
可是,此刻的千艳不能做出任何仇恨的表情。
为了烟色阁,也为了她的淮儿……
“城主。”千艳干涩的开口,声音暗哑。
“唔。”肃廖看也不看她,不停步的直接往阁内走。
千艳咬牙,脸色僵硬的让到一旁,厅中的女子们更是惊惧的散向两边,让肃廖走人大厅。
这人就是伤害淮儿的罪魁祸首,面对这个人,千艳姐为什么还是这样冷静?
还有,她怎会觉得这个肃廖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盯着一身红衫的肃廖,小易眼眨也不眨,心底泛起更浓重的疑问。
仿佛是感觉到小易专注的视线,行走中,肃廖戴着面具的脸忽然往小易这里看了一下。
看不到表情,只感觉似乎有两道精光在面具内一闪。
小易心中顿时微微一寒,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真是奇怪,肃廖只不过是个人,不是吗?为什么在他的视线下自己竟会有种害怕的感觉?
安城肃廖,果真如同城内百姓所述,是个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怯的男人!
于华丽的厅堂中站定,肃廖微微侧身,好像是在观察阁内情形,又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面具所看之处,人人都紧张屏息。
“来人,上楼验尸!”声音从面具中发出,低柔而模糊,听不真切,却令人胆寒的不得不立刻遵从。
自他身后马上走出两名官府中的仵作,上楼开门进入。
众花娘全紧张地盯着两个仵作消失在房里,而一旁瘫在地上起不了身的绿桃已经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半晌后,仵作踏出房门下楼,躬身对肃廖道:“禀报城主,房内男尸是被吸干全身气血而亡,死状离奇,疑是……”
仵作神色略微迟疑,仿佛是不敢开口。
“说。”肃廖语气冰冷。
“是!房内男子,疑是被妖物吸尽血气而亡!”仵作硬着头皮,大声说出。
“妖物?”
肃廖轻吟一声,戴着面具、喜怒难测的脸微微转向众人环视一圈,又停在千艳脸上。
“烟色阁中有妖物出没,妳怎么说?”肃廖只问千艳一人,问得很轻。
千艳脸色已经惨白一片。
她没有立刻回答,但她的眼神已慢慢的向小易身上投去。
即使心底已经隐隐知晓答案,小易的眼,仍然含着希望迎向千艳。
她从来不害人的!千艳姐会相信她的吧?
目光相接,千艳双唇微微颤抖。
她不想,她真的不想!小易曾经救过她,也救过淮儿。
可是如今为了淮儿,她不得不这么做!
她已将自己的心交给恶魔。
“若我将妖物交出,烟色阁以及烟色阁的所有人是不是都可以没事?”不敢再看小易,千艳转过眼惨然轻问。
“可以。”肃廖简单回答。
“烟色阁里确有妖物,那就是,小易!”手指向人群中的小易,千艳眼神空茫,定定的吐出一句话。
什么!小易是妖?杀人的竟然是小易?
花娘们忍不住发出数声低低惊呼,与小易站得近的花娘忙不迭地退后数步,恐惧的眼神不约而同向小易投去。
注视着千艳指向自己的手指,小易纯净娇美的小脸有些发白。
不过不是为了妖的身分暴露,而是为了千艳的亲口指证!
她不敢相信千艳姐竟真的舍弃了她。
即使,她早就隐隐感觉这些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嫁祸!
小易完全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是,为什么有人会费尽心思设下这个圈套?又为什么要害自己呢?
茫然面对千艳冷漠木然的脸,以及四面投来花娘们满含惧意的目光,小易顿时不知所措。
现在她该怎么办?那个人不是她杀的啊!
从很久以前起,她就不再吸人精气,要吸也只吸南流一个人。
可是,现在好像所有人都认定她是凶手。
她是不是该逃跑?南流呢?怎么都不见南流?
迷茫中,小易抬眼向四处寻找,现在能帮她的人,她只想得到南流。
如果南流在的话,他一定会相信她没有杀人吧?
她知道,就算这世间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南流也会相信她。
可是南流并没有在人群里。
小易只看到花娘们慢慢向门外散开,偌大的厅中只剩下自己孤单地站在中间,千艳和肃廖已退到门口,而厅外,大批的官兵已将烟色阁团团围住。
是防止她逃跑吧?
很明显地,肃廖今日是有备而来。
他不但带来数百名官兵,还带了一个身着黄色道袍的高瘦道士。
门口人群让出一条路,道士从厅外缓缓走入,双眼中精光闪动,面容瘦削、颧骨高耸,一副高傲刻薄相;手执一件法器横在身前,身上环绕着阵阵无形的道家真气,显然修为不低。看来,这个道士是肃廖专程请来捉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