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易不忍再看千艳伤心沉寂的样子,也怕接触到千艳责怪的眼光。
可她现在只想与南流在一起;只要看到南流,不管是什么事,她都可以不用再担心。
南流仍然静静的站在庭院里,脸上是沉思的平静表情。
小易发觉,最近南流好像越来越安静,脸上也出现越来越多这种表情。
南流是在想什么呢?
小易没有问。她知道如果南流想说的话,总有一天会自己说出口。
轻轻靠近南流,小易挽住南流的手臂。
南流抬眼看看她,温和一笑。他已经渐渐习惯小易的亲近。
“南流你说,恒允还会不会来?”小易皱着眉问。原本以为当千艳姐和淮儿已经不需要她,就是她和南流离开的时候;可是现在,淮儿又开始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小易这几天忽然很想和南流一起离开烟色阁。她隐隐感觉,如果自己再待在这里的话,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一种属于狐类动物的预感,模糊,但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着。
如果她和南流离开的话,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小易觉得恒允再来是好事吗?”南流看看她,忽然问。
“如果他治好淮儿的话,当然是好事;那样,南流就可以和我一起离开这里了。”小易闷闷的说。现在的她很害怕待在烟色阁里,每个姑娘投向她的目光似乎都含着责怪,怪她不去见恒允,怪她无情。
“妳想离开了?”南流有些惊讶,小易不是很舍不得这里吗?
“嗯。”小易点点头。
南流微微垂下眼,若有所思。
要离开吗?现在有很多事还没有找到谜底呢,或许,即使他和小易想走,也会有人阻挡吧?
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来得晚,还不如来得早。
或许,引蛇出洞也未必不可!
心中主意既定,南流抬起头,眼中光蕴闪动,“小易,妳去和千艳说,我们明天就走!”
南流的表情好像是决定了什么,在温和之中隐隐透出一丝毅然。
“好,我马上去说。”
看到南流的神情,小易不是很明白,但仍高兴的点点头。
南流是和她一样想离开吧?
看着小易急匆匆转身的背影,南流沉思良久。眉间,慢慢升起一抹化不开的轻忧。
离开,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呢。只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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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艳正抱着淮儿低头沉思,听到门口脚步声响马上抬眼,一瞬间,眼中似乎有强烈的光芒一闪而逝,发像……是近于慌乱的那种。
“千艳姐。”小易小心的走近,轻声唤道。
“嗯。”将视线定在淮儿呆怔的小脸上,千艳低应。
“千艳姐,我……要离开这里了。”轻叹一声,小易并不介意千艳的忽视。
“离开?”千艳猛然抬起头,把目光移到小易身上,脸上也出现一丝惊讶。
“是啊,我要和南流一起走。”小易点点头,很高兴千艳还是注意她的。
“小易要离开啊……”千艳皱眉,语气有些犹豫。
小易跟自己在一起可是好几年了呢,现在她说要走,自己该怎么办?任由她安然离去,还是……
“嗯,千艳姐放心。”小易微笑。
看来,千艳姐也是关心自己的,才会有些舍不得吧?
小易记得,她化成人形后,有好长的时间都是在荒野山岭里闲逛,不敢和人接近;千艳是唯一一个知道她的身分后,还接受她、对她好的人。
所以不管怎样,她永远都会喜欢千艳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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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又到烟色阁里春宵帐暖的时间,搀着个个前来寻欢、喝得半醉的男子,花娘们纷纷步入各自的绣房,阁中渐渐变得空寂起来。
小易很晚才从南流那里回房。
从明天开始,她就要和南流离开烟色阁,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含着笑,小易沉沉入睡。
一片静寂中,门外深长黑暗的走廊里,隐隐回荡着男客断断续续的鼾声。
这样的夜晚,本不应该再有任何动静,可是,黑暗中似乎有道瘦小的人影在移动。
走过幽暗的环廊,走过一扇扇紧闭着的房门,人影如同鬼魅一般,不发出半点声响。
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人是醒着的?或者,那根本就不是人?
人影在门前静立一会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然后,人影身前的房门忽然莫名其妙、无声无息的打开。
并不见人影有什么动作,环廊内也无一丝风吹过,门就那样自动的打开。
幽暗的屋内,隐约可见床幔低垂,衣衫散乱一地,显然是哪一个花娘留客的屋子。
人影慢慢的向屋内移动。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多了一个人,一个全身泛出洁净气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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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小易早早的起身找南流去,昨晚说好的,南流要和她一起向烟色阁的花娘们道别。
“咦?”推开南流的屋门,小易怔了怔。
南流怎么不在屋内?
环视空荡荡的屋子,小易微微皱起眉。
她注意到南流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而且与昨晚看到时一模一样,连动都没动过。这是不是说明南流昨晚根本就没睡过?
心生疑惑的小易在烟色阁后的庭院里走了一圈,也没找到南流。
这么早,南流有事出去?
小易只得先一个人到前厅,因为花娘们知道小易要走,都已尽早打发屋子里的客人离去,聚在大厅准备为她送行。
见到小易出现,花娘们一拥而上,一个个欢笑着祝福小易。
不管如何,在她们看来,能够离开青楼总是好事。
可是到最后,花娘们发觉厅里似乎少了一个人。
“咦?绿桃怎么到现在还没出现?小易今天要走她知道的啊!”
平日绿桃对小易亲和得很,性子又热情,是不可能不来送行的。
“想来是昨晚太疲累,今儿个起不来了吧……”
绿桃的绣房在二楼,房门正对着楼下厅堂。
吃吃的娇笑声纷纷响起,花娘们脸上都浮起暧昧的神色,对着二楼的绣房指指点点。
正笑闹间,绿桃房里忽然响起一声尖叫。
叫声惶恐至极,好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
花娘们都惊讶注视着二楼,绿桃出了事?
砰的一声!
房门大开,绿桃满脸惊惧、衣衫不整的扑跌而出,滚倒在环廊上。
绿桃俯在地上,颤抖的手指着房里,口中颤声地道:
“有人、有人死了……”
什么!房里有人死了?楼下的花娘们顿时惊悸一片。
青楼内最惧怕的就是出人命,更何况,送命的还是个客人;不但难以对死者的家人有交代,最麻烦的是面对官府的责问。
小易愕然,看着纷纷跑上楼的花娘们,心头升起一丝不安,就和这几天来一直出现的感觉相同。
怎么会这样?偏偏她要走的时候出事?
小易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好像这件事和自己有关。
围在绿桃身边,花娘们皆不敢进房里查看,唯恐会惹祸上身,只是火速上楼禀告千艳。遇到这种事情,自然应该请阁主定夺。
千艳冷着脸走下楼,看看哭泣的绿桃,再扫视屋内一眼,眼中的光芒阴沉得骇人。
从门口看去,房内的雕花牙床上,有个男子静静躺着,一动也不动。
千艳抬步,慢慢往房里走。
床上,是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面容平静,毫无痛苦或惧色,除了脸色苍白了点,实在看不出是个死人,倒像是正在沉睡中。
千艳瞪大双眼,抑下心中翻腾,伸出手在男人鼻下探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