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南流已将眼光定在小易的背影上。
烟色阁里,连个小丫头也生得这样美呢。
突然,小易停在一扇木门前,回首道:“就是这间,公子。”颊畔垂落的发丝在她转头时扬起,拂过南流的脸,香香软软的。
南流点点头,推门进入。
小屋里陈设简单,还算洁净。对于吃、住或一切外在的事物,他一向不怎么挑剔。所以,眼前有张床可睡,已经很让他满意。
“公子,你真是来这里捉妖的吗?”
小易跟随南流进屋,侧着脸,双眼一闪一闪的问。
“是的。”南流微微一笑,看来这个小丫头对捉妖很有兴趣呢,方才被千艳阻止,现在却忍不住发问。真是个天真可爱的女孩。
其实论年纪,南流看起来也不过比小易大三四岁而已,可是在全心修行的南流眼里,纯真可爱的小易实在与小女孩差不了多少。
“妖在哪里?是个什么样子的妖?”
凑近南流,小易微微扬首,满脸的天真与好奇。
“唔,那个……我不知道。”
脸红了红,在小易期待的眼神下,南流简直感到有些羞愧。
“哦……”小易晃晃脑袋,顶上两个环形发髻也随着晃动,好像有点可惜的样子。
“不过,妖是藏不久的。”南流想了想,很有自信的补充一句。
这是肯定的,再聪明的妖也不可能永远将妖气收藏起来,最起码她觅食的时候不能这么做。所以,他才决定住下来等她现身。
耐心与认真,向来是他最大的优点。
“等你捉到的时候,一定要让我看看喔。”小易甜甜的笑。
“好。”点点头,南流认真答允。
情况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他来捉妖,是要为世间除害的,怎么现在好像变成为了哄女孩子开心,捉只蝴蝶蜻蜓给她看一样?
注视小易走出门的纤瘦背影,南流有点迷糊的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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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小易轻快的穿行在黑暗的环廊里。
呵呵,她很开心呢,竟然和一个会捉妖的人说话了!
平时千艳姐看得紧,她可是没有多少机会与外人接触。
“呀,千艳姐!”
猛然抬头,看到一抹红色人影正定定的站在面前,小易忙停下脚步。
“小易,妳真是大胆!”
千艳已经等了她许久,等到有些烦躁,所以口气除了冰冷,还多加了一丝责怪。但是,正因为如此,听起来反而显得温暖。
“千艳姐,妳别生气,以后小易再也不敢了。”小易有些心虚的讨好,因为她知道千艳一定是在为她主动和南流说话而生气。
“没有以后!听着,从现在起不准妳再和那个男子说话,他实在太危险了!”
明明应该是很恼火的责备,可是此刻听起来,千艳的口气却含有一丝维护。
小易顺从的点点头,千艳姐是在关心她吧?
受过无数凄凉折磨的千艳姐,还能对她这样的关心,她感到很开心。
轻轻靠近千艳,小易用明亮的双眼注视着她,甜甜一笑,“千艳姐放心吧,小易再也不会任性了。”
“唔,那就好。”很轻很轻的,仿佛是一声叹息从千艳唇边逸了出来。
无论如何,她都要尽全力护住小易,护住这烟色阁。
在这苍凉乱世中,她们只不过是一群无依无靠的薄命女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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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烟色阁里开始活跃起来。
男女笑闹声传进昏暗狭小的屋子,传进南流的耳里。
他现在吃与住都在这里,不知道等一下为他送餐来的会是谁?会不会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小易?
真奇怪,他竟然开始有些想念她。
是因为她是这烟色阁里唯一不怕他,还对他展露微笑的人吗?
在南流略带期望的眼里,门终于嘎吱一声被推开。
进来的是一个很小的丫头,但不是小易。
她看起来顶多十二、三岁,扎着两条长长的发辫,圆圆的脸稚气未月兑,身子细细瘦瘦,是一个小女孩而已。
南流微微一笑,为自己心底淡淡的失望而摇头。
“公子,您的晚餐。”长辫子女孩动作拘谨的走上前,低着头不敢看他,拿着托盘的手似乎还微微颤抖。
南流看着她不敢开口,生怕一说话,会害她把整个餐盘摔翻。
将菜饭摆上木桌,片刻也不多待,小女孩马上快快的退出去,简直就像是逃跑一般。
他有这么可怕吗?南流皱起眉,开始反省自己到底有什么吓坏小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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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南流伴着伏羲环入睡,一夜安眠。
应是天明了吧?虽然楼阁深处看不到丝毫的光线射入,但是一向睡眠规律的南流非常确定夜已过了。
而妖物并未现身。
南流并不急躁,他有的是耐心。
但是,总不能一直待在黑暗的小屋里发闷吧!凭着绝佳的记忆,南流沿着昨日进来时的层层环廊,慢慢走向前厅。
现在正值清晨,烟色阁中的女子应该都在沉睡,前厅应该是没有什么人吧。
但是这一次,南流料错了。华丽宽敞的大厅内,已经挤满人。
有披帛凌乱匆忙起身的艳丽女子们,也有众多身着侍卫服饰的男子。
千艳站在最前头,冷眼里蕴涵怒火,面对来自安城城主肃廖府中的侍卫。
蚌个提刀佩剑、衣饰华丽,更满脸的凶狠霸色,当真称得上如狼似虎。
这些人来做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她没有料到的是,他们会来得这么快,用的也是她最无法抗拒的手段。
民,拿什么与官争?妓女,又有什么资格与权势拼斗?
“城主真是好兴致,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不爱,竟然独睐烟色阁中的一个小丫头。”千艳忍不住怒意,开口嘲讽。
为首的侍卫长闻言脸色一寒,斥道:“大胆贱人!城主的决定哪容得妳来评论,还不快将女孩交出来!”
肃廖,安城的城主;一个神秘到极点,也残暴到极点的男人。据说,从来没人真正见到过他的面容,也从来没人能违抗他的命令。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手掌城主权杖的肃廖在安城中便是帝王,有谁敢违令不遵?即便是府中一个侍卫,也跋扈得紧。
“好,要我交出丫头也可以。但是,城主要保证不伤她性命才是!”千艳无奈,只得退一步要求。
肃廖是出名的暴虐之徒,向来最爱摧残小女孩。进了肃府的无数女孩就如同走进魔窟,不死也变成残废,教她怎能不伤痛难舍?
“保证?妳去向城主要吧!”侍卫长冷笑,翻眼不理睬她。
千艳凄然一笑,心底涌起沉重的无力感。她终究还是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
围在她身后的众女子,脸上都流露出悲愤之情。
大厅中的气氛沉闷而生硬,短暂的对峙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南流静静站在厅外,将一切听入耳里、看进眼中。
一路走来,他早不知看过人间多少悲欢离合、生离死别。以他的心性,是从不管人世间纷争;因为,人并不在他去除的范围之内。
可是,他们口中的小丫头是谁?不会是小易吧?纯真可爱的小易?
南流扫视一眼,在场的女子中的确没有小易的身影。
从千艳的语气和脸色,南流推测出,如果把人交给这些凶狠的侍卫,很可能就是有去无回。第一次,南流心生丝丝不忍。
侍卫长已经等得怒容满面,忽地抽出腰际长剑,抵在千艳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