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见他!”唐海波顽强地说。“你没有告诉他我在这儿吧?”
“没有,他找过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现在可能到你家去了。女儿,沸扬虽然有错,你该谅解他的无奈,重点是他没有恶意,你们会有今天的发展,是缘份牵引,不要怪他。平心静气地考虑清楚再和他谈谈,我看他今天找不到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没看见他慌得六神无主的样子,一边自责、一边开车在大街小巷盲目寻找……”
“不要帮他说话!没有用!我不想见他!包不会原谅他。”唐海波吸吸鼻子,怎么也止不住心绪翻涌如潮。“我最痛恨的就是欺骗,他明明知道。”
“他也很苦……”
唐海波根本听不进去。“为什么天底下的男人都是同一个模子?爱又怎么样?还不是免不了伤害?不过伤得更重、更残忍罢了!”
“你总得面对他,不管是在台下或是舞台上。”
万念俱灰——当一切都失去意义,她只想将一切抛得老远。“我不想再演戏了!当作维纳斯惨遭夭折,没有舞台也没有光亮了!取消契约和预定宣传档期,我负责赔偿一切金额损失,我不想当甚么主角,更不想再去面对那个人,教我装得若无其事和他在台上周旋,对不起!我做不到!”
唐海波挣月兑他,朝黑夜的街头奔去,老黑急忙追她。“海波,我开车送你回家,你一定得回家,我不能看你出事。”
老黑发动车子追上她,看见路灯映亮她的睑,遍是滴不尽的伤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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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海波回到家里,唐方和唐海宁、唐海亭总算松了口气。
唐海亨通风报信。“姊,黎大哥在家等了你一整晚,等不到你他就发疯,出去四处找你了,他三分钟前才打电话来问过。你们到底怎么了?二姊跟于大哥才刚和好,又轮你们吵架?问他也不说清楚,只说你在生他的气,他一定要向你解释、要找到你。唉!真复杂。”
老黑并没有进屋,因为他知道此时的唐海波只想一个人静静独处。
她看来苍白安静得令人担心。“如果他再打来,说我没回来,也没有消息。我想睡觉,谢绝打扰。”她上了楼,锁上房门,把自己摔进柔软的被褥里。
也只有家,才是最后的堡垒,可以毫无顾忌地释放情绪。
但是为什么愈想遗忘,愈抹不去心头的痛楚?
背叛、悲伤、失望、怀疑——她第一次完全明了了维纳斯的心情。
真奇怪,此时她抚平自己的痛楚都来不及,竟然会想到不相干的女主角;原来女人的心清是如此类似,因为男人的错误千古如一。
原谅,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人生因为宽宥而平和,可是被撕裂的心由谁缝补收藏?受伤的心怎能再回到初始?
敝不得他为欧安瑞争取另一个结局,不必付出代价就奢求宽宥,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学维纳斯吧!
遗忘!!
不能漠视和超越,那么遗忘会是最大的幸福。或许这是巧合,在塑造维纳斯、的同时,她同时臆测了自己的命运。
因为失望,前路已茫茫……
第八章
唐海波因一时冲动而被下一大把头发,现在看见那束纷乱的发丝,她既心酸又心疼了,赶紧把劫后馀生的长发扎起,以护发霜加强保护。
这一出气出错对象,只有让她的心情加倍晦涩懊丧口
走来走去,就是定不下心,只有使悲伤更加膨胀,却找不著出口。
怎样才能驱逐掉强霸她脑中的人影?谋杀吗?除非她要连自己一并给除掉!遗忘?谈何容易?除了睡眠时间,她的大脑硬是不受控制,强拉著她走。她发呆,他那张大脸凑著她瞧,她扫地,他富磁性的声音从地心传来;连上个厕所,卫生纸筒里都有他的影像。真是无孔不入,令人不得安宁!她愈是抗拒!他愈是逼得她无地容身。
她连躲避都不行吗?他要逼她怎样才肯甘心?
她已经上了当,如了他的意,他还不肯放过她吗?
他们黎家姊弟要欺负她到甚么地步才放手?
唐海波早就无招架的能力了。
三天来,她消沉落魄的鬼样!连她老爸和妹妹看了都担心。
不吃、不喝、不睡、不说话、忘了笑是甚么的模样,真的令人担心;他们宁可她开口表达些甚么,可是她偏不!连半夜都不再鬼哭神号、吟哦长啸了。
他们全知道是怎么回事,都静著尽量不打扰她,任她把自己锁起来疗伤.怕一句重话都会引发她伤心。
内忧加外患,唐海亭单单每天当线民和传令兵就快跑断两条腿了。
“姊,黎大哥打电话来,他求你去接听!”
“黎大哥又来了,他在楼下坐了三个小时,被爸劝回去了。”
“黎大哥是很诚心忏侮的,这叠信,你至少拆开看看。”
“黎大哥说录音带里有他的真心话,知道你不想见他,至少听听他的声音。”
“下雨了,黎大哥又准备在雨里淋一整晚了!”
唐海亭被黎沸扬的真情挚意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然而,关在房里的唐海波的唯一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她不闻、不问、不看、不听、不动心、不原谅,把自己的心关在黑暗的炼狱里。
信,撕碎,录音带,砸烂;电话线,扯断,窗外飘起写满她名字的热汽球,她拉上窗帘。她知道楼下有等待整夜的身影,她心如刀割,可是她不看一眼,不给自己任何软化的机会。
楼上楼下,两颗在拉锯的心啊!
她的心也在淋雨,可是有谁谅解她的苦?她不要有一点点缺失与瑕疵,然而,已经残缺的爱情,还要怎么说服她信任永久?
都是一场虚空谎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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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店面租给刘灵芝的老李,突然决定把房子收回给自己的外甥经营,这两天唐方和她才在商量另租店面或申请合法摊位之事,而刘灵芝有了一意外决定。
“老唐,实在谢谢你的好意,不过经过这两天仔细考虑,我打算还是回乡下去,住老瓦厝,养我的鸡鸭,快活作伴。”
唐方乍听之下措手不及。“你不待下来啦?”又说:“干嘛回去?在这儿好好的,不是把家当都带在身上了?”
“眼看上台北也有好半年了,还真想念我那些老邻居、老姊妹们,前几天住我隔邻的阿玉婶打电话上来,她掘幼笋扭伤后腰,还有我们那一带街坊新组了个红星康乐团,说就缺我一个,我也顶想念他们的,本来就打算回乡下一趟,看看他们,都是相处了几十年的姊妹,心里挂念著,半夜都睡不好。”
“回去看看当然应该,但是……你不管你们家安仔啦?”唐方全身上下都觉得不对劲。
“有你们一家帮著照顾他,我有甚么不放心的?辛苦开店忙了好几个月,休息一阵也好,老李想收回店面,短时间里再找适合摊位恐怕没著落,当作放大假吧!”
“慢慢找,不急!”
“我不急啊!我们家安仔劝我年纪大就别劳动,他要孝顺我哪!还主张出钱帮我报名出国旅行。”刘灵芝为儿子的孝心高兴得合不拢嘴,哪注意得到唐方的异样反应。“其实,用不著大费周章,我在乡下过日子就挺开心,要我坐飞机?吓都吓死人!”
唐方怎么也挤不出卡在心头的那句话,当初看刘灵芝不顺眼,现在她嚷著要走,他反而不惯;她一走,这里一定冷清多了,连个说话、斗嘴的伴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