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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夺前妻(下) 第10页

作者:千寻

清风大师被噎得说不出话,卡了半天才呐呐回答,“小娘子肯定记错了,当时帮你批命的绝不是贫道。”

裘善微笑,也不争辩,只是慢条斯理地复述一段对话——

“此二人分明是天作之合,师父为何要说他们是破家姻缘,成亲后男绝嗣、女丧夫?”

“谁让知府千金看上这位小公子,若不这么说,咱们观里香火钱要从哪里来。”

“可这样做,岂不是坏人婚姻?”

“徒弟啊,有时候良心和口粮对峙,为了活得舒服些,就得把良心给掩埋。”

裘善把小徒弟和老师父的对话学得活灵活现。

他、他、他……听见自己和徒弟几天前的对话?那么……再多的辩驳,在对方面前全成了笑话?

凌厉眼神像剑般刷过去,分明没有剑,清风大师却感觉全身被砍得伤痕累累。

缩起肩膀,他知道自己完蛋了,不管有没有证据,只要这段师徒对话传出去,名声败坏不说,会有多少信徒上门来闹,那些曾经的金主都有财有势,只要他们不肯放过,自己性命必定难保。

坐不住了,裘善威胁的话还没出口,他已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地求饶。“是贫道的错,贫道认。”

“当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亦书寒声问。

“是贫道财迷心窍,犯下过错,求大爷原谅,以后贫道再也……”

“少废话!”截下他的废话,裘善怒道:“把事情始末讲清楚,但凡有一句交代不明白,你的脑袋……”

他抓起杯子揉两下,粉屑连同茶水从指缝间滑下。

清风大师缩起脖子,脑壳不比杯子硬几分,真被揉几下,红的白的会喷出来。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往外冒,他一古脑儿把陈年往事捞出来讲。

“镇上有个富商姓江,家里有个脑袋不清楚的傻儿子,成天打人咬人伤人,江家几乎每个月都要找人牙子,只因伺候他的丫头经常因被凌虐致死。”

“某日江老爷听取某个大师之言,得来一份八字,说此八字旺夫、旺家宅,只是年幼命运多舛,但长大后尊贵荣华、子孝孙贤,若能娶得此女为媳,说不准傻儿子能恢复正常,还能带动家族繁荣昌盛。于是他就带着这份八字找上我。”

“江老爷知道渝州城多位产婆与贫道颇有交情,往往会在接生之后将刚出生的婴儿八字送到贫道这里。”

“为什么要送到你这里?”何亦书问。

他不知道渝外城竟有这惯例?

“是……”清风大师想胡扯,把问题轻松揭过,但视线一接触到裘善狠戾目光,瞬间放弃念头。“是贫道付银子买的。渝州百姓信命、重八字,握有这些八字,如果有钱有势之人想给孩子找个旺家对象就会寻上贫道。”

“原来你不仅仅是大师,还是阳间月老。”裘善冷笑,漂亮五官变得狰狞。

“这本是出自善意,想撮合良缘……”

“别说虚的,然后呢?”何亦书淡淡打断。

“江老爷要的八字贫道手上刚好有一份,产婆曾说,妇人生产后不久就死亡,女婴由旁人收养。贫道心想没爹娘的孩子没人疼,条件刚好符合需要,与江老爷谈过之后,他收买邻居妇人,唆使何夫人领小姑娘到观里祈愿,贫道借机替小姑娘批算八字,只要贫道把‘天煞孤星’四字落实到小姑娘上,剩下的事便由江老爷接手,后来贫道隐约听说他散播传言,让小姑娘一家饱受谣言之苦,剩下的贫道便不知道了……”

“这种缺德事你也敢做?”阿龙气得想暴揍清风大师一顿。

“江老爷有兄长在京城当大官,若不听他的,我们那间小道观怕是早就不保。”他吓得连连磕头,每下都重重撞上地板。

“难怪当年妹妹那么小就有人上门求娶,这是认定我们会迫不及待把妹妹推出去?”何亦书冷笑。

“幸好爹没抛弃我,还为了不让我听见村人的闲言碎语举家搬迁。”亦画苦笑。

但“天煞孤星”四个字已经牢牢烙进她胸月复间,一再烧灼她,爹死、娘染疫,家里每少一人,她都要恨自己一回。

“你指的江姓富商可是江彬?”裘善凝声问。

“是,如今江老爷不仅是富商,还是……”

“七品县官。”裘善接话。“连举人都考不上还能当县官,不简单啊,舅兄可知江彬是谁?”

“谁?”

若不是小小县令作威作福被他碰上,裘善哪会在意这号小人物?“江芷岳的从弟。”

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在渝州开静艺轩,有地头蛇在确实好办事,要联络吴、楚也确实方便得多。

何亦书恨道:“这下真好,新帐旧帐一起来,算盘才能打得罗嚏响。”

“这种祸害人的事,身为修行者……是否贻害天机?”裘善横眼相望,谁说桃花眼只会迷人,杀伤力强啊。

“贫道错了,求公子饶了贫道。”

“求我没用,得问问被你祸害过的百姓,看他们肯不肯饶你。走吧!”

裘善口气很轻,但清风大师心一沉,没挨打骂没恐吓,但他很清楚渝州再无自己的立足之地。

清风大师离开后,裘善跟何亦书对上眼。

何亦书说:“我们谈谈。”

“好。”

***

虽说认下“倒插门女婿”,但还没有成亲,裘善一颗心再火热也不能和老婆过上夫妻生活,但是……忍耐不住啊,他只好等到夜深,偷模到亦画床边。

“没睡?在等我?”

黑漆漆的夜里,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但亦画就是能从他声音里听出掩也掩不住的笑意。

能不等吗?用膳时,桌子底下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消食时,他那双浓眉忽高忽低,说勾引都是客气了;送她回房时,他咬着下唇、欲语还休,无辜的表情让她……

不等?他会哭吧?

躺平,他的手臂往她头颅下方钻进去,手臂一弯,将她勾进怀里,下巴贴着她的额头,鼻子闻着她的味道。很香,早就在记忆里深刻的味道,那不是脂粉而是淡淡的墨香,是沁人心脾的味道。

“下午你和哥哥谈了很久,决定回军营了?”亦画把玩着他的衣襟,上头的格纹是她画好花样子后青荷绣上去的。

“对,军营在渝州,来回顶多两个时辰,一有机会我就回来看你。”

“军营重地,能允许你私自离营?”

“以前确实不行,但现在都当了郭煜,还不能借由亲爹名分便宜行事,那么二世祖也当得太窝囊。”

“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回去后,郭煜的处境会很糟糕吧?”

“确实,可能要挨打了,毕竟裘善被我搞成残疾,军中损失一员大将。不过我皮粗肉厚,亲爹又是大将军,行刑的人不至于下狠手,他们也会担心秋后被算账。”

“真的吗?不会有事。”

“不会的,趁这个重大教训,郭煜幡然觉悟、痛定思痛、痛改前非,我才能当回原来的自己。”

“你们都想好说词了?”

“有舅兄在,他会帮我。自从他弄出弩箭、投石机和炸药之后,郭大将军可看重他了。舅兄讲的话在郭大将军跟前很好使,到时再散点财、利用几分人脉,不至于太严重。”

“那孙桦和赵苑金呢?”

“离开京城之前,皇上让舅兄带一组人马到渝州,孙桦最好啥都不做,一有动作就有人跟在后面收集罪证,等京城的信息过来,看皇帝那边情况怎样,如果顺利的话,连罪证都不必收集了,直接剿灭便是。”

“孙桦抓我,目的是逼出哥哥?他知道哥哥还活着?”这个疑问一直在她心中。

“不,潘丞相有罪证在舅兄手里,舅兄被斩首后,他派不少人到何家翻找,却遍寻不着,他认为罪证在你手上,才让人追着你一路到渝州,可惜罪证早就在皇帝手上。”

“他怎么没想到罪证在皇上手里?”

“从推动政策就可以看出来皇上行事明快,他不耐烦城府心机那一套,要是手中握有罪证,早就发落潘丞相,哪会按捺?只是这回文武官员联手,逼迫皇上降罪舅兄,让皇上彻底看清这朝堂还不是他的,不铲除恶臣他永远甭想顺心遂意治理国家,因此他按下不发,等待时机。”

“潘丞相错估皇上,才会在我身上下手?”

“对,这回皇上占住先机,定不会再度落败,而我有舅兄相扶、如虎添翼,再加上人人都认定郭煜是个废物,自然不会用心防范,这足以令我行事方便出其不意。”

“不会太久的,吴楚燕很快就会被我们摆平,而你什么都别想,好好吃睡、好好养胎,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母亲心情好,生出的宝宝才会脾气好,不想生个磨娘精,就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我知道。”她应下。

轻拍她的背,分离在即……他低声说:“早点睡,明天咱们出去走走。”

第十一章  郭煜戴罪立功(2)

隔天何亦书一大早就离开山庄,找到郭煜这事需要提早安排,而孙桦那边更需要人盯着。

裘善亲手帮亦画梳头发、画眉毛,亲手做鸡蛋饼,亲手磨豆浆,他对亦画的事钜细弥遗亲力亲为。

眼看小俩口感情好,青荷露出欣慰的笑,毕竟这对夫妻是自己促成的,她是妥妥的大媒人。

亦画问:“我们要去哪里?”

“去上回被野猪打断没去的地方。”

“你又知道上回我们要去哪里?”那时他初来乍到又失忆,是个连半句话都插不上嘴的新进奴才。

“我不知道,但这几天满山乱绕,我发现山涧附近长着一片花海。”

留下来的他身负任务,夜里他离开山庄几回满山遍野的跑,硬是让他找到一条通往吴国的捷径,那条路很隐密,他顺路走下去,居然被他给“旧地重游”了。

有意思的是……他不懂吴人心理,粮仓都被烧过一回,居然还不肯转移阵地?莫非认定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不过很明显的,驻军变多了,吴军大半军力都在那里,如果舅兄的轰天雷能大批生产,或许他们不必费太多兵卒就能拿下吴国。

“出门时陈婶不放心,上回遇到野猪后她就不时在陈伯耳边叨叨,说不该让我出门,但陈伯没同意。”

裘善接话。“平日里陈婶嗓门大,可遇到事情她总是听陈伯的。”

“他们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这种事和八字无关,与夫妻能为对方包容到什么程度有关。“我爹娘感情也很好。”

“我听舅兄说过,他们的感情令人羡慕。”尤其是染疫时的不舍弃教人动容。

“娘常对我说,挑丈夫不必选好看、有钱的,学识才华名禄地位都是给外人看的,对妻子而言不实惠。”

“那要选什么样的?”

“选喜欢我、看重我,愿意为我的无理取闹无止境妥协的男人。”

“你娘有远见。”

“所以回去后,陈婶唠叨算你的。”她要他的无止境妥协了。

“行,算我的,我劈柴烧火、打理院子,让陈婶无限制奴役,直到她气消。”他乐意并且愿意为她无止境妥协。

这条路很隐密,穿过一片半人高的杂草丛后来到一片谷地,水源正是丰沛期,山壁瀑布直下三千尺,激起的水珠喷上她的脸,一片沁心凉意。

瀑布流入河中,鱼儿自在优游。

山谷边缘有几十棵参天大树,冠盖云集,当中有两棵树上红艳艳的花朵怒放,整棵树像着火了似的。

绿草如茵,上头红的黄的紫的,各种野花盛开,不怕人的兔子嘴里不停嚼着青草,为繁衍下一代做准备。

心旷神怡,亦画忍不住大喊,伸臂往前冲。

“小心点!跑慢点……”裘善吓得追在后头,两手护小鸡似的护在她的身侧。

但是好不容易能出门透气的亦画怎能“慢一点”,她忘记自己怀着身子,只想大笑、只想放声高歌。

见她这样,裘善紧张却也快乐。

身为成功男子,就该有足够本事让自己的女人快乐——他发展出人生第一金句。

兔子被她吓得咚咚咚到处逃窜,她停下脚步笑得前俯后仰。

“喜欢这里吗?”裘善问。为了她,他愿意尽全力把吴国变周国,让这里变成平安地界,让他的女人可以随时在此撒欢,不怕征战纷扰。

转头看他,笑暦还停留在眉角眼梢,她没学过甜言蜜语,但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因此一开口就甜了他的心。

她说:“喜欢这里,更喜欢身边的人是你。”

男人是冲动的动物,心一甜就会忍不住做傻事,因此忘记老婆肚子里还有一个,他打横将她抱起,施展轻功,在亦画的惊呼连连中带着她满山谷乱窜,跟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模一样。

她笑,他也笑,清脆笑声在山谷里荡出回音。

终于他停下,让腿软的亦画站回地面,直到她站稳了才从身后抱住她,下巴轻点在她的头顶上。“娘子。”

“嗯?”看着瀑布,任由水珠溅上脸颊,舒适、畅心、美好的经验。

“我能不能预约?”

“预约什么?”

“预约你的下辈子、下下辈子?”

轻笑,天赋异禀的她,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哪还要预约,你的下辈子、下下辈子……无数辈子都属于我,不管你是裘善、郭煜、刘三、陈四、二狗子,你只能是我的男人。”

裘善又乐了,又笑得不能自已了,他弯把头靠在她的颈窝。“娘子说得对,我永生永世都是娘子的人,谁也抢不走。”

她转过身,捧起他的脸。“确定罗,我的男人不可以三心两意,眼底只能装下何亦画,我是我男人心里最美的那幅画,再美的风景都不能迷了他。”

他笑得很用力,头点得很重,憨厚的裘善又浮上权面。

“确定。”他眉眼眯眯,圈住她的手臂缩紧。“裘善的女人也不能三心两意,裘善是你心里最美的那幅画,不是郭煜,对不对?”

竟然自己跟自己较上劲儿?是没有安全感吗,怕她爱上“郭煜”抛弃“裘善”?靠进他怀里,她柔声回答,“如果我喜欢郭煜,早在他深夜送花时就答应他了。”

她是哄男人界第一把交椅,两句话,他被哄得心定。

“不过,还是要记你缺失一次,再有一回我就不要你了。”

“什么缺失?”

“离开京城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答应我要保住性命、平安归来,结果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如果不是重生,你还活不活得成?”

这个确实是他的错,裘善郑重道歉。“我保证再没有下回。”

话刚出口,他突然跪地匍匐,脸颊贴在泥土上,瞬间又抱起亦画飞身上树梢,抓起浓密枝叶隐藏两人的身形。

“怎么了?”

“有人过来了,至少有十匹马、数十人。”

刚藏好不久果然来了人,裘善一眼就看到老熟人。

几度阵前对垒,裘善对这位被称作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少将军李彤非常熟悉,他的父亲李旭是吴国主将,李彤和郭煜是同款靠爹族,有亲爹可依恃,何需实力辟路,旁人自然会大力吹嘘,捧得马屁爽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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