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哥?”从前她都唤他一声谢爷,谢金松觉得太生疏客气,要求她改个称谓,于是乎,她便喊他一声松哥了。
“妹子,哥给你带来一些古董老件,热腾腾的,刚到手呢!”谢金松迫不及待地说着,以眼神示意随从将两箱子的老件放在工作台上。
天笑对他带来的古董老件当然是兴致勃勃,但她更在意花自艳随他前来的事,她总觉得……有什么。
看到她那困惑疑猜的目光,谢金松跟花自艳互瞧了一眼,勾唇一笑。
“天笑,”花自艳声线温婉恬静,“你是不是在疑惑我为什么随着谢爷前来?”
天笑有点尴尬地点点头。
谢金松朗朗大笑,说道:“妹子,自艳她从今天开始就不是欢满楼的人了。”
“咦?”天笑颇为惊喜,“自艳姑娘给自己赎了身?”
“不。”花自艳说:“其实我当年签的是活契,期限早就到了,可我已无家人,无处可去,红老板又礼待我,不曾对我有过半点勉强或胁迫,所以我便一直在欢满楼待着。”谢金松一脸得意又满足地道:“其实呀,自艳是终于被你老哥我打动了。”
闻言,天笑眼睛瞪得更大了,“难道……”
花自艳颔首,“是的,我决定进谢家大门。”
天笑既惊又喜地看着两人,“这……这真是太好了!”
其实跟谢金松认识后,天笑挺佩服他这个人。
多金又多情的他若生在二十一世纪,肯定会被贴上许多标签,但幸好他生在封建时代。他是个热情且敢于冒险的人,虽然是个多情种,但并不。他喜爱在烟花之地寻欢作乐,却是个正直汉子。
恋慕花自艳多年,尽管对她倾心不已,可十分礼遇及尊重,不曾有半点逾矩冒犯。总之,以二十一世纪的说法,他是个风流但不下流的男人。
据天笑所知,谢金松不只一次希望能纳花自艳为妾,却遭其婉拒。
花自艳在红尘打滚十几年,见过无数男子,想必心里是透亮的。她是个洁身自好且凡事谨慎的女子,定是在长时间的观察及思考后才下了这样的决定。
虽说谢金松后院里的女人不少,可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由此可见他治家驭妻之高明。谢金松继续道:“妹子,老哥我经常南来北往,若我不在珠海城时,这些交涉的事就交给自艳,你们熟稔,肯定没问题的。”
天笑点头,笑视着花自艳,“自艳姑娘是我的第一位贵人,若不是她,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哪儿的话?”花自艳一笑,“这是你自个儿的本事。”
“你们别那么客套了,以后都是自己人。”谢金松说着豪迈地打开箱子,兴高采烈地道:“来,瞧瞧老哥给你找到什么好东西!”
看着那两大箱少见且具有南洋风情的古董老件,头冠、颈链、手环、发饰,还有多样金属材质的头花,天笑惊讶且兴奋不已。
看着她两眼发亮的样子,谢金松脸上漾着得意,“如何?老哥没骗你吧?”
“松哥,这些物件太美了。”她眼底有着感激。
“妹子要的,老哥我都能给你寻来。”谢金松说着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谢谢哥。”天笑由衷地感谢着他,而且在心里有着打算。
她要善用这些老件,经由设计及再制,打造一套首饰为谢金松及花自艳祝贺。
谢金松跟花自艳还有事待办,并未久待,留下两箱古董老件便向她告辞而去。
送走他们不久,舒海澄来了,还给大家带来茶点。
看着桌上两大箱罕见的老件,舒海澄不难猜到情况,“谢爷来过?”
“是呀,跟自艳姑娘一起,刚走不久。”她说。
闻言,舒海澄眉心微微一拧,“跟花姑娘?”
她点点头,一脸雀跃欢喜,“你知道吗?自艳姑娘从今天开始就不再是欢满楼的清倌了。”
舒海澄微顿,“难道她……”
“她的芳心终于让松哥打动,决定离开欢满楼进谢府了。”
“是吗?”舒海澄淡淡一笑,“她性情沉静,八面玲珑,虽说谢爷后院里那么多女人,但她肯定游刃有余。”
“松哥后院女人多,可都相安无事。”她道:“若是谢家后院乌烟瘴气,自艳姑娘也不会去蹚那浑水的。”
“也是。”舒海澄随手把玩着箱里的物件,闲闲地道:“话说回来,谢爷可真不容易,一个个都安抚得妥妥贴贴地……”
天笑微顿,挑挑眉斜觑着他,“怎么你那口气听起来有点……羡慕?”
他两只眼睛坚定地望着她,“我可一点都不羡慕。”
“真不?”她故意闹他。
“他院里都是一些吃穿用度不愁便安逸一生的女子,自然是好教的。”他意有所指,“可若都是你这样的,怕是他就不想活了吧?”
“啧啧!”她唇角带笑,目光却犀利,“听着,你是对我有点意见呢?觉得我难缠?”
“好娘子,”舒海澄语带求饶,“你这是逗着我玩还是当真?我对你可是没一丝一毫的不满,你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我都满意喜爱极了。”
“嗤!”跟着舒海澄来的六通在后头听着他们夫妻俩斗嘴搞小情趣,忍俊不住,掩嘴偷笑。
舒海澄用眼尾余光瞪了他一下,他赶紧抿着嘴。
“这辈子就只能对着我一个,不腻不烦?”天笑定定地望着他。
“绝不。”他指天起誓,“我舒海澄若……”
“呕!”他话没说完,她突然干呕了几下。
舒海澄爱妻心切,立刻环着她的肩,“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没事……”天笑只觉得胃里翻腾着,很不舒服。
“东西放着。”他拿走她抓在手上的一只银冠往工作台上一搁,“咱们找柯大夫去。”
“不用。”天笑觉得他大惊小怪,嗔笑着,“我又没病。”
“可你看着不舒服呀。”舒海澄一脸严肃,“许是你近来太操劳,累出毛病了。”
“我好得很,龙精虎猛呢!”天笑说着做了个大力水手展现肌肉的动作。
“啊!”突然,六通惊叫一声。
舒海澄跟天笑疑惑地看着他。
“六通,你叫个什么劲?”舒海澄问。
六通一脸兴奋却又怯怯地道:“大少爷,大少夫人这般,该不会是、该不会是……有喜了?”
“什么?”
这次,惊叫的是舒海澄了。
尾声 爱你三千遍
有丈夫舒海澄的鼎力扶持及跟贵人谢金松的合作无间,再加上父亲俞世鼎在京城的影响力,天笑很顺利地在京里展店拓点。
除了拓展事业版图,她也积极培养金工人才。为了让那些出身卑下,生存条件劣于他人的女子有出头的机会,她甚至开了免费的才艺班教授发妆课程。
数代经商的舒家完全支持她的事业,更乐见舒家有这样出类拔萃的女眷。因为她,舒海光的妻子江旖也有了一展长才的机会。
江旖出身丝商世家,对于辨别丝绸布匹的优劣高低有相当的能力,又擅于女红,天笑便找她一起开设服饰铺面,与她的发妆事业做一条龙式的经营。
这日,正是她们合作的服饰铺面——羽裳开张的大日子。
羽裳位在流年总店的旁边,这本来是一家经营不善的金工店,天笑跟舒海澄商讨后买下它,并开始进行改装。
开张日,店门口挂满了彩联,喜气洋洋。
妻子开店这等的大事,做为丈夫的舒海澄及舒海光兄弟当然是不能缺席的,一大早两人便跟着妻子忙进忙出。
其实他们这样跟前跟后的看顾着,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天笑跟江旖都已有孕在身。
江旖五个月,天笑也差不多。
两个媳妇都怀着孩子,舒士安跟李云珠可紧张了,老是耳提面命地要舒海澄跟舒海光好生看顾着,不准出差错。
“小海,这幅锦织挂歪了。”天笑端视着眼前挂在墙上的那幅锦织,上头绣着身着羽衣的仙女。
这是她父亲特地向京城的织绣名家订制的,她得将它挂在店里最显眼的地方。
小海拿把凳子站上去,开始调整着那幅锦织。
“左边一点……不对,你那是右边!”天笑在底下指挥着。
“这样吗?”小海有点慌了。
“不是,那是右边,唉呀,你怎么左右不分呢?”
“这样呢?”
“不对,又太过去了……歪了,不是!”天笑都快理智断线了,她决定自己来,“你下来,我弄。”
小海搔搔头、挠挠脸,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呀,大少夫人……”说着,他下了凳子野站到一边。
天笑上前,一手扶着墙,一手轻拉裙摆,站到凳子上去。
她慢慢地调整再检视,将那幅锦织就定位。
“小海,你看着,正了吗?”她问。
“正了。”小海说。
“看好啊,别看走眼了。”她说着微微地将上身往后仰,想跟那幅锦织拉出一点距离来,可一后仰,她突然重心不稳。
糟了!她在心里暗叫一声的同时,人已经往后倒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摔在地上的时候,一双手自她身后牢牢地接住她。
她先是一惊,然后便安心了,因为就算不回头看她都知道是谁。
“你这……”舒海澄刚去趟茅房回来就看见她站在凳子上,才想着要念她两句,便见她差点摔倒。
他得说,他心脏都快被她吓停了。
他几个箭步冲上前,及时接住已怀有五个月身孕的她。
他咬牙切齿地道:“你真可恶……”说着,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
天笑站定,转过身,一脸“我知道错了”的可怜表情。
“海澄,有你真好。”她知道他肯定会臭骂她一顿,所以决定先装乖讨饶。
舒海澄浓眉一拧,“少来这套,你知道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吧?”
“知道……”她低下头,小小声地应着。
“知道你还……”他十分气恼,“要不是你打不得,我真想打你。”
听见他们的对话,小海跟正在附近整理柜面及上架货品的伙计都忍不住偷笑。
天笑微噘着嘴,低声道:“你别这样,我多没面子。”
“你还敢跟我要面子?”他指着她的鼻尖,“要是你有个差池,别说是皮,我怕爹娘连我的骨头都拆了。”
她有点赖皮地拨开他的手,“好啦,我下次会小心。”
“还有下次?”舒海澄没好气地道。
看着他那紧张又生气的模样,她不知为何突然想笑,而且她真的忍不住笑起来。
见她笑,舒海澄浓眉一皱,“你还笑?笑什么?”
她没回答,还是笑着。
“你给我过来。”舒海澄懊恼地一把抓着她的手,强势却小心温柔地把她拉到后面。
到了后头,他瞠着黑眸看着她,“你还笑?”
“我……我就开心呀。”她说。
他眉间挤出三条皱褶,“惹我生气你就开心了?”
“不是,我笑是因为我觉得很幸福。”她说着,抬起那娇憨纯真的脸,一本正经地道。他愣住,突然之间气全消了。
天笑伸出手轻轻地抱着他的腰,“海澄,因为有你,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不知为何,他羞了,涨红着脸轻斥,“少来,你又想……”
他话未说完,她已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拉,吻住他的唇。
他一怔,惊羞地看着她,又急忙看看四周,脸上潮红,“你真大胆。”
“我们就是恩爱,就是幸福呀,每个人都知道。”她理直气壮。
“你就一堆歪理。”他好气又好笑。
“海澄,谢谢你。”天笑甜笑地注视着他,眼底满是深浓爱意,“真的很谢谢你。”他微顿,一笑,眼中有着对她的爱怜,“谢我什么?”
“谢谢你总是包容我,谢谢你愿意成就我。”她衷心地道:“这世界上除了你,怕是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如此对我了。”
听着她这一番话,他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气。
他当然愿意包容她、成就她,他便是为了看她发光发热,便是爱上她的光芒,才决定守护她一辈子的。
“能走到这一步,是我想都没想过的。”这些话她发自内心,“而我知道,如果不是遇见你,这些好事都不会发生,所以……”
说着,她拉起他的左手,再伸出自己的左手,用掌心贴着他的掌心,让他们手上的婚戒紧紧相依。
“我现在可以说我想跟你三生三世了……”她笑说。
闻言,舒海澄心头一悸,“天笑?”
“我一定是为了与你相遇才来到这里。”
是的,她穿越到向天笑的身上,必然是老天爷对她的另一个安排。老天爷知道她是多么努力生活的女人,也知道她值得更好的人。
听着她这些“甜言蜜语”,舒海澄觉得自己全身酥麻,都快融化了。
“海澄,”天笑仰望着他,“你也愿意跟我三生三世吗?”
他皱起浓眉,苦思着,“你这么不听话,这么可恶,我得想想……”
天笑知道他又想捉弄她,她已经模清他的套路了,可是不能拆穿他。
于是,她露出失望沮丧又难过的表情,“你……你后悔了?”
见她一脸落寞,舒海澄得意却也心疼不舍,立刻一把将她环抱住,连声地道:“我愿意,我愿意,就算你不听话又可恶任性,我还是愿意跟你三生三世。”
“是吗?”她抬起眼,像只乞怜的小狗。
“天笑呀天笑,”舒海澄将她拥在怀里,柔声道:“就算你踩在我头上,我也不会把你拽下来的。”
“嗯,我爱你。”她偎靠在他怀中,软软地道。
“我也爱你。”
“我爱你三千遍。”她不小心讲出电影台词,自己都觉得好笑。
“为什么是三千遍?”他不解。
“就是很多很多爱,数都数不完。”
“喔,原来如此。”他一脸认真,“那我也爱你三千遍。”
“嗯!”她咬着唇,憋着笑,眼中迸射出两道狡黠调皮的光。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