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婉也没想到清歌会这么说,自从她嫁给延平帝后,一直独宠后宫,后宫那些妃了每个都恨她恨得牙痒痒,想尽办法要将她拉下后位,什么阴谋手段都敢使,就是延平帝为了她盖了座踏雪山庄,他们都能弹劾她媚惑君主,是一代妖后。
这还是她头一回得到这么大的名声,整个人都有些懵了,惊喜过后就是心虚。
她当初不过是想支持支持自家弟媳,才会给一万两,没想到竟是占了这么大的便宜。
慕容婉心虚之余,更喜爱清歌了,大量的赏赐一股脑的往青竹居塞,不光是她,就是慕容老夫人也如此,这么加一加,不仅补回了清歌的陪嫁,甚至还倒赚了不少。
有了延平帝的赏赐,众人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陆陆续续有人开起粥铺,家里没粮没炭的则是拿出府中的旧衣裳,有些则是学清歌将自家庄子空出来安置灾民。
这情况让清歌松了口气,她就是准备得再齐全也挡不住蜂拥而至的灾民,这其中还要剔除一些混水模鱼、刻意穿着破衣前来诈领的刁民,就是国公府与威远侯府全员出动也不够应付。
清歌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当初便是想起个头,若是能令众人响应最好,没想到有了延平帝的赏赐后,众人会这么踊跃,有着这些世家的帮助,她也就能功成身退了。
事情完美落幕,皆大欢喜,许氏却是十分郁闷。
她本想在粥里下毒,让清歌下大牢,到时就是不死,慕容煜也会受清歌所累,只是她没想到慕容煜竟请了宋冉帮忙,调了一批退下来的残兵守着每一处庄子,除了被清歌选定的人外,闲杂人等一律靠近不得。
这样的重兵把守,许氏压根儿就下不了手,于是又想了个办法,找了几个地痞无赖装作吃坏肚子的灾民,没想到这也行不通,清歌似是早料到会有人闹事,每处庄子都配了三个大夫,免费替那些贫民诊治,若是有人出问题,第一时间便被送去,压根儿就出不了大事。
几次挫败,许氏整个人暴躁不已,加上她得知清歌被封了超品诰命夫人,这岂不是代表往后清歌不仅不必向她行礼,她还要反过来朝她行礼?
这让许氏如何能接受?竟是为此气病了。
大雪一共下了快一个月,总算是停了,看着放晴的天空,百姓们喜极而泣,他们知道这场天灾总算过去了。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踏雪山庄陌上亭的崩塌。
有了清歌之前的预警,慕容煜早让人将踏雪山庄给封了起来,落成那日并未让百姓前去围观,正因如此,陌上亭并未伤到任何人。
本来冷传礼应该要被治一个失职之罪,毕竟陌上亭是由他负责,出了事他自然得担起,然而清歌才刚立下大功,替朝廷博了一个好名声,延平帝如何会治她父亲的罪?只是象征性的罚了他三个月的俸禄,让他在一个月内査出陌上亭倒塌的原因。
虽说冷传礼没有被训斥,甚至连受罚都算不上,他依旧感到很是颓丧,他自认做事认真负责,陌上亭的用料更是他亲自挑选,怎么可能说垮就垮?若不是落成那日慕容煜不让人观礼,光是想像会造成的死伤,他便吓得脸色发白。
直到这时,冷传礼才想起女儿那日来踏雪山庄时对他说的话,还有慕容煜送来的那一封书信,顿时满身冷汗,忙将女儿给唤回府。
符氏见到女儿十分高兴,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不能日日见面,若不是这些日子清歌在庄子上施粥,她也跟着去帮忙,还不知多久才能见一回呢。
“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想娘了?”符氏明明前两日才见过,她却像是瞧不够似的,抓着女儿东瞧西瞧。
“是爹找我回来的,当然也是想娘了。”清歌任由母亲拉着,眼底满是笑意,没一会儿便赖在母亲的怀中,就像未出嫁时一般撒着娇。
慕容煜也跟着来了,清歌与符氏母女说着悄悄话,冷传礼与慕容煜翁婿也在书房里谈话。
冷传礼看着眼前出类拔萃的女婿,想到他送来的信,眼中有些复杂。
“咳!女婿啊,你让人送来的那封信,内容是从何处得知的?可有确定?”他轻咳一声,和颜悦色的问。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慕容煜抢了他的小情人,照理来说他见到慕容煜,该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奈何这个女婿太出色,不仅官位比他大,还帮了他这么一个大忙,最重要的是,就是他都不相信自家女儿说的梦境,慕容煜偏偏信了,不仅信了,还全力支持,这样一个女婿,他如何摆得起岳父的架子?
慕容煜爱屋及乌,对于清歌的父母亲他很是敬重,执了晚辈礼后才沉声道:“那日娘子与岳父说的话正巧被我给听见了,娘子见岳父似乎很是忙碌,没听清她的话,这才会请女婿帮忙。女婿在踏雪山庄安插了几名暗卫,亲眼看见右侍郎派去的人在陌上亭的几处主要柱子上动了手脚……”
清歌并不知前世的陌上亭是怎么垮的,却知父亲被降职没多久,工部尚书便告老还乡,少了父亲这个竞争者,上位的自然就是工部右侍郎了。
加上许苹前世来笑话她时,曾说了一句话——
“你们两父女都是一个样儿,愚不可及,错信了人,才会落到如此下场……”
正是这句话让清歌有了猜想,前世父亲与工部右侍郎江长民本是同窗好友,交情还算不错,没想到两人前后升任工部左右侍郎,原本的好友成了竞争对手,都说官场无父子,更何况是相争尚书之位的冷传礼和江长民?
江长民曾与父亲说过,两人好友多年,不想为了一个尚书之位落得不相往来的下场,希望两人凭实力竞争,不论是谁输谁赢,都得心服口服。
父亲为人正直,想也没想便应了,但江长民呢?真会如他所言公平竞争?
清歌越想越不对,于是才让慕容煜盯着江长民,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没想到陌上亭的崩塌还真是江长民的手笔。
冷传礼听完,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多年的好友竟会如此对他!若不是有慕容煜和清歌,还不知会死伤多少人。
慕容煜见他气得浑身发抖,从怀中又拿了一封信给他。“岳父,这是江长民这些年来贪污的证据,还有那动手脚之人的证词。”
延平帝命冷传礼一个月查明真相,这下好了,不过三天,女婿便将证据给送上门了!
看着手中的证据,冷传礼有着犹豫,然而没一会儿,他眼中便有了坚定。
江长民既不念他们多年的交情,他又何必在意?
将信收妥后,他看着眼前身姿挺拔的女婿,满眼赞赏。“走!陪岳父喝一杯去?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是。”慕容煜笑着应了,他虽不喜喝酒,但也得看是跟什么人,岳父的邀约,他说什么也不能推。
冷传礼见女婿如此识相,高兴的大笑。
能得此半子,他就是命中无子又何妨?
雪灾过后,天气很快恢复正常,草长莺飞、万物复苏。
春天是个多采多姿的季节,有别于冬日白茫茫的景色,漫山桃花吐出粉香花蕊,引来蝴蝶蜜蜂于丛间飞舞,其他花儿也努力的绽放,色彩缤纷,生机勃勃,一扫之前的阴郁日子。
清歌彻底闲了下来,今年天气暖得慢,花却开得快,如今她每日无事便是在青竹居的院子里赏赏花,要不就是去祥云堂陪陪慕容老夫人,日子过得好不悠哉。
今日她也打算如此,谁知她才刚要踏出房,便见晴儿一脸兴奋的进屋。
“少夫人,出大事了!”清歌有些懒洋洋的挑起眉。“出什么大事了?”
其余三名丫鬟一听见这话,也围了过来。
晴儿见众人全看着她,转了转眼睛,低声说:“二少爷和兰郡主的亲事黄了!”
许氏年前才替慕容承定下亲事,结果才不过一个多月,这亲事便退了。
清歌闻言,扬了扬眉。“许苹得手了?”
许氏与许苹不欢而散的第二日,许氏便说到做到,安排将许苹送回许府,不论她如何闹腾,许氏都没有松口,只在她离开的前一晚替她办了饯别宴。
那晚清歌也出席了,看着憔悴的许苹,她想起许苹前世为了慕容承,甘愿七年不嫁,想想也真是痴情,为了不枉费这一腔深情,她决定帮一帮许苹。
那日散席之后,她让晴儿和红凤躲在许苹回院子的路上,装作扫洒丫鬟,不经意的说了个生米煮成熟饭的故事。
若许苹真想嫁给慕容承,那她便会努力成为那故事中的女主角,这权看她有没有那份决心罢了。
如今看来,许苹真是爱惨了慕容承,甘愿赌上自己的一辈子。
晴儿本想卖个关子,没想到自家主子竟是一猜就中,顿时有些气馁,不过她可不只这件事要说。
“可不是得手了,听说表小姐前几日趁着夫人出府的时候,让人送信给二少爷,也不知上头写了些什么,二少爷看完便出去了,奴婢打听了,才知道表小姐约二少爷在客栈相见,见着见着,不知怎么就……今日一早夫人娘家的兄长找上门来算帐,这事就这么传出来了。”晴儿想到前头上演的好戏,她就乐得不行。
本来这样丢脸的事,就是许大老爷再缺心眼也不会四处说,可谁能想到许氏今日正好请了几位交好的夫人来府中赏花,许大老爷闹上门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园子里还有其他人,这事就这么闹了出去。
这些夫人里头有一位与成王妃交好,还是个守不住嘴的,这边答应得好好的,不会把话说出去,一出沐国公府便直奔成王府,将慕容承与许苹的丑事说给成王妃听,成王妃得知这事气得不行,就在方才派了人来退亲。
众丫鬟一听,顿时乐不可支。
“真是活该!夫人为了这门亲不知耗了多少心力,还以为订了亲就能安心,谁知婚事还是黄了!”莲儿一听许氏倒楣,头一个拍手叫好。
“还想算计少爷,这下好了,自己的儿子也被算计,还是自家侄女,不知道夫人现在做何感想?”紫薇也是乐不可支。
“这叫风水轮流转,先是对咱们少夫人下毒,又想给我们少爷塞女人,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了,还想管到咱们青竹居来!对了,少夫人,依柳和依兰现在还关着呢,你打算怎么处罚?”红凤突地问。
说起依柳和依兰,清歌也是无语。
对于这两个许氏派来的眼线,她赶不得,便让两人去侍候庄嬷嬷,不许她们进里屋,更不许她们靠近慕容煜。
然而在青竹居行不通,依兰干脆在其他地方使么蛾子,守在慕容煜会经过的地方,不是拐到脚就是丢手帕,甚至还在府外主动凑上前献殷勤,慕容煜被她扰得烦不胜烦,甚至还惹来宋冉看热闹,一烦之下,他便让人将她扔回青竹居,交给清歌处理。
四名大丫袭见依兰如此不知耻,十分鄙视,没想到更让人鄙视的还在后头。
有了依兰的前车之监,依柳自然不会再用一样的方法,既然知道慕容煜不吃这套,那就只能用另一种直接一点的法子了。
清歌因忙着救灾,每日都是忙到天黑才回,一回府更是沾枕就睡。
然而她晚,慕容煜比她更晚,怕吵着她,那阵子都歇在书房,没想到就被依柳钻了空子。
依柳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躲过了暗卫的监视,偷偷进慕容煜的书房守着,外头下着大雪,她也不怕冷,穿着一袭轻透的薄纱,打算来个投怀送抱,可惜她才刚靠近长榻,便被慕容煜给察觉了,他连看都没看便一脚把人给踹了出去。
据说她当时手上还捏着药粉,被踹出去时,那药粉不偏不倚撒在自己的脸上,没一会儿便在雪地上申吟起来,摆出许多羞人的姿势,那模样说多羞耻就有多羞耻,明明冷得要命,却看得众人脸红心跳、浑身发热呢。
因为她的叫声太扰人,慕容煜让锦一将人给扔远点,然而锦一才刚靠近,依柳便抱着他死命的磨蹭,吓得他连连倒退。
最后还是红凤来将人拖走,请示过清歌后,找了个小厮给依柳,才保住她一条小命。
依柳醒来后知道自己竟是委身给了一个小厮,当场气得吐血,晕了过去,再醒来后,便是一句话也不说,连房都不出,如今两人与庄嬷嬷都被关在小院里等着清歌发落。
既然要处理,那肯定不只处理一人了。
清歌拢了拢一头长发,问:“庄嬷嬷可是肯说了?”她留下庄嬷嬷,可不是真让对方来养伤的。
负责逼供的莲儿摇头,有些气馁。“没有,庄嬷嬷狡猾得很,一察觉到少夫人打算从她口中问出帐册造假的事与夫人做的那些恶事,就一句话也不肯说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之前还能时不时听见庄嬷嬷与依兰对骂,而依柳在一旁煽风点火的声音,整天像在唱戏一般,如今小院却是安静得很,庄嬷嬷与依柳当哑巴,剩依兰一个人,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自然什么声音都没了。
清歌勾起了唇角,若不是要从庄嬷嬷口中套话,她又何必让锦一打伤庄嬷嬷的腿?
查帐册不过是借口罢了,她得趁许氏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从庄嬷嬷口中挖出许氏的所有秘密。
“今儿个天气好,庄嬷嬷伤了这么久,我还没去探望过她,也该去走一走了。”清歌伸了伸懒腰。
四名丫鬟知自家主子是要对付庄嬷嬷去了,顿时眼神一亮,更衣的更衣、拿鞋的拿鞋、绢发的绢发,不到一刻钟,主仆几人便出现在小院。
第九章 凶手竟不是她(1)
清歌一行人的到来立马引起小院三人的注意,依柳是头一个出现的,一见到清歌,双眼突地迸出恨意,拿起藏在怀中的刀子便往她冲来。
“我杀了你——”
然而她连清歌都没能靠近,便让锦一用石子给打趴在地。
依柳趴在地上,痛哭出声。她这辈子毁了,就毁在眼前的冷清歌身上,她却连替自己报仇的能力都没有。
看着狼狈地趴在地上的依柳,清歌脸上没有一丝怜悯,对一个观観她相公的女人,她没有半丝的同情。“你想杀我?为何?”
依柳并不笨,比起依兰,她更擅于隐忍,只是失去清白的事让她大受打击,这才会做出自找死路的行为。
“为何?”依柳笑了。
见她又哭又笑,那疯癫的模样让几名丫鬟看了忍不住发毛,忙将清歌给护在身后,就怕她突然发疯。
依柳笑了半晌才停,双眼死死的瞪着清歌。“我这辈子都毁了,你还问我为何?若不是你指使,我岂会失身于一个守门的小厮,你害我没了清白,还问我为何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