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纪姓富商,一开始那人花了大钱招揽他们,还提供毒粉给他们,后来他们吸食成瘾,便不得不乖乖听话替他做事,不仅制毒还替他杀人,京里那几桩命案,就是纪姓商人下的令,只是尚且不知死者与他什么过节。”
“而那纪姓商人在山寨剿灭之后便行踪成谜,不过那群山匪也不是傻子,与纪姓商人来往久了多多少少探得他的底,只知该人虽然极为隐藏自身来历,但有一回宴席醉酒,有人忘形月兑光了外衣,纪姓商人意外说了句『恁弄啥家什哩撒麻肚儿』,这句话就让人记了下来。”
锦琛也是大江南北跑遍的,一听就明白。“这是豫省方言。”
“是了,所以我们也猜测他是豫省那一带的人,已经派人去寻。”何大人说道。
但锦琛突然联想到什么,脸色有些难看。“大人,你们有没有想到,豫省可是汝阳王的领地……”
何大人拿点心的手僵在了空中,眉头当下紧锁。
锦琛会突然想到汝阳王,自然是因为安陆侯府与汝阳王府的婚约纠缠了他很久,他很容易就注意到。“我们不是猜测毒粉案背后那人与犍子应当有联系?犹记初代的汝阳王便是镇守北疆,在对北方础子的战事中立了功,我中的那种毒,也是北方关外犍子特有的毒,我实在很难不联想在一起……”
何大人觉得一股寒气由背脊升起,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毒粉案很可能会往另一个惊人的方向发展。于是他也坐不住了,立刻直起身来,说道:“我得回去重新安排调查的人,你……休养好了就快些回衙门吧!”
锦琛点点头,欲亲自送何大人出去,但何大人却没有立即动身,而是指着没吃完的点心说道:“这能不能让我带回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关心这个?锦琛哑然,很想说不能,却也只能苦笑地点头,唤来了红杏。
结果待何大人离开时,手上多了一个大食盒,让何大人临走之前的愁眉苦脸转为眉开眼笑。
眯眼看着何大人的背影,锦琛当下决定,他拖个几天再复职好了……
何大人离开后,锦琛本想继续在衣向华这里过着饭来张口的生活,但或许大理寺又有了什么动作,当晚衣向华的小院里便出了事。
子时刚过,一片乌云恰好遮住了月光,锦琛突然机警地由睡梦中醒来,他先默默起身来到窗口,看向了院子的某个方向,之后便轻声来到了衣向华的房门外,无声潜了进去。
他以为她应该正沉睡着,想不到她披散着头发,身上只搭了一件外衫凭窗而立,就这么清清爽爽、皎洁如月,一下子让他看呆了。
她转过身,似是知道他会来,朝他嫣然一笑。“篱笆外有人来了。”
“你也发现了?”锦琛来到她身边,“我出去解决他们……”
衣向华却是拉住他,一派悠闲地道:“不用,他们闯不进来的,就算不小心真的让他们往院子里多走了几步,我爹的暗卫也不会答应,我们在这里看戏就好。”
锦琛也知外头有暗卫,遂听话的站到她的身边,一只手不规矩地揽住她的腰。
衣向华没有拍开他,反而顺势靠在他怀中,一双人儿惬意地像在窗前赏月似的,哪里有贼人即将闯入的紧张。
不一会儿,院子里有了动静,两个人影由篱笆飞越进来。然而他们今日不走运,篱笆下恰好种了一丛铁海棠,那两人一落地便被刺得满身伤,锦琛与衣向华还听到那两个家伙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看来应当痛得厉害。
不过倒霉事可不只如此。两个贼人挣扎了半晌,一个先月兑出了海棠花丛,却因为月黑风高,不小心被地上的麦冬草绊倒,直直撞上旁边的月桂树干,而后便倒地不起。
另一个贼人更惨,千辛万苦爬离了海棠花丛,割得满脸伤,结果血流下来阻碍了视线,居然一脚踏进荨麻之中,弄得全身发痒。微弱的月光下,只见那家伙在原地无声的跳呀跳地,想抓又搔不到痒处,之后居然跳进了铁树之间,又加重了身上的伤势,这会儿身体直接卡在铁树上动弹不得,看得锦琛啼笑皆非。
他想出去逮住那两人,想不到衣向华拉住了他。
“还有一个呢!”她低声说道。
“这你都能知道?”最后来的这人武功最高,气息隐藏得很好,锦琛完全没发现。
“你看着好了。”她自信地笑了笑,她的线民可是来自四面八方呢!
果然不一会儿又一个人跳了进来,这个人运气也没比先前两个好多少,虽不是跳进铁海棠丛,却落在了凤尾兰上。凤尾兰叶片锐利,顶部尖刺,割得那人一头一脸,连忙往外一滚,又滚到几株芦荟上,刺得他直接跳起,索性往后院狂奔,结果一头冲进竹林里,被夹在竹枝间进退两难。
锦琛简直无言了,他看向了不知何时坐在树枝上的暗卫,估计暗卫的感觉应该和他差不多,有了这一园子植物,自己一身武艺简直无用之地。
“你早知那些贼人闯不过这园子吧?否则岂能如此气定神闲?”他如今对衣向华与植物之间那种神秘的联系,已然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算不算我又救了你?”她笑得眉眼弯弯,在夜色里看上去相当诱人。
小姑娘早已经成了大姑娘,胸口丰满,腰肢纤细,眼下更是衣衫不整,露出胸口些许春光。锦琛可是个正常的男人,更处在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心爱之人无心的拨撩,他只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你已然救过我几百回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话一说完,锦琛便伸手一拉,美人入怀低叫了一声,却被他的唇紧紧封住。
这一回可不像年轻那时只是试探着亲近,心态纯洁无比。如今的这个吻,带着浓浓的味道,锦琛就算没接触过其他女人,本能也会告诉他怎么做。
大手在她腰肢间游移着,感受她美好的曲线,还有那纤瘦的背脊。
衣向华哪里受过这种刺激,忍不住娇躯一颤,黑发似最上好的缎绸,滑过他的脸庞。
锦琛的呼吸越来越快,目光越来越灸热,眼前的人儿甜美到他几乎舍不得放手,而衣向华也沉迷在这种男欢女爱的陌生情热之中,无力再去推拒他的逾矩。
就在锦琛的大手几乎要伸进衣向华的衣襟时,便听到窗外用力的几声咳嗽。
他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却又放不开她,只能就这么拥抱着,努力平息心里如火般的欲念。
窗外的咳嗽声越来越大了,锦琛不由有些懊恼,衣向华则是低声笑了起来。
“只要我有危险,我爹的暗卫就会用各种方式保护我呢!”她还在他怀中,只能微微与他拉开一点距离,伸手轻点他的鼻头,暗示他就是那个危险。“你快放开我,否则我怕他明日喉咙就哑了。”
锦琛一个恼火,又更用力地搂紧她,就像在刺激窗外那个暗卫一样。
这会儿咳嗽停了,暗卫还没当真傻到咳得自己喉咙沙哑,只不过一颗梨子由外头飞了进来,直接砸中锦琛的后脑杓。
衣向华笑得更欢了,“你再不放手,他等会连西瓜都会扔进来。”
锦琛不悦地道:“我知道你没种西瓜。”
衣向华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他。“有人规定砸坏蛋一定得扔水果?”
那个一心想使坏的男人,忽而想到她那池塘边的鹅卵石堆,不由后脑杓一个发疼,不甘愿地放开了她。
“你明天便回衙门吧!”衣向华用下巴示意外头已经被暗卫缅成三捆的贼人们。“把那些人带走,否则他们天天上门,院子的植物都不知要折损多少,我也是会心疼的。”
“我这一去,只怕又要忙得昏天暗地了。”锦琛可不情愿了,磨着她不想走。
“你想要一时贪欢,还是天长地久?”衣向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年纪不小了,爹已经开始考虑替我寻个如意郎君,像你这样一身麻烦的人,我爹可能不太喜欢……”
这番话,简直比何大人的责难还有用,锦琛闻言立刻站直了,表现出一脸振作。
“我明天便回衙门!你放心,我一定会用最快的时间解决所有麻烦,你可千万不能让你爹得逞了,把你嫁给别人,你只能嫁给我……”
第十二章 终于娶得美娇娘(1)
当日何大人离开衣家小院后,还来不及进大理寺衙门便被召进了宫里。幸好他去衣家小院时便是穿着官服,一进宫随即向皇帝禀报了锦琛的猜测,同时提到为锦琛寻到解毒药草的是左通政衣云深的女儿。
皇帝一听来了兴趣,于是何大人便从锦琛与衣向华两人从小有着婚约开始说起,一直说到锦琛屡次建功,衣向华提供的植物帮助不少,甚至连毒粉案用来缓解毒瘾的解药都是此女进献的。
皇帝自然记得这事儿,当初他还赏赐了不少。
之后何大人话风一转,提到锦琛本身的一些轶事,包含安陆侯夫人胡氏如何糊涂,还有汝阳王府似是以权力逼迫,定下锦琛与褚婠的婚约,但锦琛对衣向华念念不忘,情深意重,因为衣向华贤慧,不仅侍弄花草很有一手,做的菜也好吃云云。
皇帝显然相当好奇,何大人无奈,只能奉上了衣向华方才给他的食盒。
此时接近傍晚时分,皇帝也有些饿了,盒内的吃食先让内侍太监试过无毒后,他便好奇地先取了一块不落夹,咬了一口后觉得滋味甚好,清甜顺口,他又很快地解决了其他吃食,最后满足地叹息一声。
“朕日日用的御膳,处处讲究却是了无新意,还比不上民间美食丰富多采。”吃饱喝足,皇帝的确很喜欢衣向华做的点心,便决心为她做点事儿。“原来锦琛那小子的婚事如此坎坷,朕索性为他两人赐婚,免得安陆侯夫人又犯糊涂,让小俩口再起波澜。”
恰好此时衣云深送来了一些地方来的奏摺,皇帝便大力夸赞了衣向华,说得衣云深一头雾水,之后皇帝亲口说要为锦琛及衣向华赐婚,衣云深即使诧异,也只能苦笑着跪下谢恩。
可惜,他还想再刁难那小子一阵,没想到被皇帝坏了计划。
之后便是锦琛在衣家小院遇刺的消息传回了大理寺,隔日他便复职回了衙门,欣喜若狂地领了皇帝赐婚的诏书。
经何大人暗示他皇帝喜欢衣向华做的吃食,锦琛还特地去了趟衣家小院,拎着大大的食盒进了皇宫谢恩。
锦琛与衣向华的赐婚,无疑是京城近来最大的消息。
衣向华被皇帝夸赞,还是左通政大人的女儿,这么好的女孩却赐婚给锦琛,足见之前锦琛有隐疾之事显然是子虚乌有。
有心人士加以打听一番,便挖出了原来两人早早就定过亲,只是后来汝阳王府强逼安陆侯府退亲,与褚婠另结婚约,之后因为安陆侯府遭镇国公府拖累,锦琛又中毒昏迷,汝阳王府又马上退了亲,这般人品实在令人诟病,所以汝阳王府臭名远扬,很是火红了一把。
婚事底定,锦琛无后顾之忧,便将全副心力都放在暗中调查汝阳王府上。
不查则已,一查才发现这汝阳王府当真蹊跷。
汝阳王的领地在豫省,不过为表忠心,他一向不在领地活动,而是奏请皇上常年待在京中王府,汝阳王本人则是日日逗鸡遛狗,花天酒地。可是明明这样看上去松散的王府,
守卫却十分严谨,锦琛及何大人用尽心思,大理寺的人手就是渗透不进去。
锦琛甚至私下问了长期试着打压汝阳王府的衣云深,居然也得到了一样的答案。饶是衣云深智计百出,汝阳王府内部却是滴水不漏。所以他能做的就是从外部对汝阳王府施压,让他们缺银两,举债度日,穷得苦哈哈的,汝阳王连喝花酒都要打秋风,但真正的根柢却是一无所知。
不过衣云深倒是提到了一点,他盯着汝阳王府的时间比大理寺久多了,由王府人员的进出判断,他怀疑汝阳王府地下有庞大的地道及密室,若锦琛有机会进去查看,要特别注意这个部分。
就在锦琛一筹莫展地与何大人讨论如何潜入汝阳王府,外头侍卫突来通传,左通政衣大人家的侍女来寻少卿大人,看样子还挺急的。
衣家的侍女,锦琛也就只认识一个红杏。他知道衣云深这阵子都在御书房当值,闲杂人等无法找到衣云深,红杏会在此时寻来,莫非是衣向华出了什么问题?
他连忙向何大人告罪一声,也来不及等侍卫通传,匆匆忙忙的自己主动出去。
何大人见他神情有异,又听事情似乎与衣家有关,也在后头跟了上去。
红杏在大理寺衙门门口被人拦下,看到锦琛由里头出来,便急急跺着脚,喊了声,“世子!”
在公务衙门喊的该是官衔而非爵位,但瞧红杏那双哭得红肿的眼,只怕情况紧张,锦琛也顾不得怪她失礼,连忙让她进衙门,两人边走他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姑娘不见了!”红杏哭丧着脸说道。
“什么!”锦琛顿时停了步,脸色凝重地细问:“说清楚点。”
红杏连气也不喘地道:“姑娘除了节日与衣大人和公子团聚,一向是不进城的。可是今天早上世子你让人请姑娘进城,说什么上回有人闯入,把院子弄得乱糟糟的,你知道京里花市最近进了许多奇花异草,约姑娘去挑,所以姑娘就欢喜的进城了。可是我下了马车,在崇文门外的花市见不到世子,突然那一带有人惊马,整个市集都乱了起来,我和姑娘的马车被冲散,等我找到马车时,车夫被打晕,车里的姑娘也不见了!”
“我今日并没有让人请华儿进城!”锦琛肃容道。
何大人听了一耳朵,也知道情况不对,附和道:“整个早上锦琛都在衙门与本官议事,不可能有暇带衣姑娘去挑什么花草!”
红杏闻言一呆,嘴儿一扁又准备要哭。锦琛已无暇理会她,只是朝着何大人道:“大人,我可能要告假一日……”
何大人却比他想得更远。“衣姑娘失踪,只怕与我们商讨之事有关。你这是公事,先让人去知会衣大人一声,我带一批人随你一起去调查。”
锦琛知道何大人这是怕衣云深迁怒到他头上,让整个大理寺将事情揽了。他投给何大人感激的一眼,很快地便备齐人手,一行人快马先前往崇文门外的花市。
崇文门外的花市历史悠久,虽然大多卖的是纸花、绢花,但特殊的花草植物亦是有卖的。今日恰好逢集,街上人来人往,但在接近火神庙一带的大街上果然还是乱糟糟的,有人在收拾地上的蔬果菜叶、花草盆栽,一边亦有京兆府的衙役在维持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