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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君保安康(上) 第8页

作者:绿光

她可不是随便说说,而是因为有照顾小雅的经验。

小雅刚丧母那段时间总是会不自觉地寻找姨母的身影、靠近相似身形的人,认错几次之后,她才不再有相同的行径。后来自己常常陪伴着小雅,所以小雅很黏她,不管她去哪,小雅总是跟着,像是怕极了再失去。

而他在那深宫里,会不会是认为已经没有什么能再失去,又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他交托心情的人,所以一切都不在乎了?

第五章  意外听说大秘密(2)

易承雍愣怔地注视着她半晌才垂敛长睫思索她的推论,最后觉得似乎真是如此。

众人皆说父皇最宠爱他这个么子,确实如此,可当他亲眼目睹母妃喝下父皇赐的毒酒后,他已经不知道在这个世间他还能相信谁。

当年,母妃的家族刘家羽翼渐丰,再加上父皇宠爱母妃与他,终将母妃推上刀尖——母妃不在,刘氏一族不得不安分,失了倚靠的他才有机会在宫里长大。

可是尽管他知道父皇剌死母妃是为了保全他,尽管他清楚失去母妃后的父皇郁郁寡欢,才会不久便辞世,哪怕父皇为他做了万全准备,他还是无法原谅他。

可说来巧合,雷持音与母妃竟是一样的命运,同样是被枕边人毒杀了。

到底是怎样的因缘际会,才将她带到他身旁,答案似乎不是那般重要。

瞧他冷着脸不语,雷持音怀疑自己又说错话了,赶忙转移话题,随口道:“那么,在闻香楼找到我的就不是爷了,是不。”

“不,是我找到你的,当时一个男人带着昏迷的你要进入一间厢房。”

“……真的?”要是如此,那可真是千钧一发!

“嗯。”

她旋即又不解的问:“可你不是记不住脸,怎会……”

“不知道为什么,头一次见到你时,我就记住你的脸了。”

救回她的隔日,第一次和她碰面,她扑到他身上时,他就认出她来了,当时他相当错愕,因为这二十年来,从未有过这样的事。

母妃死后,他再也无法记得任何一张脸,包括父皇,包括自己。

“为什么?”

“不知道。”抬眼瞅着她,他嘴角不自觉地轻勾笑意,他不知道他这笑意轻扬的样子犹如三月春阳融了千年雪,让那张本就丰神俊美的面容更加惑人。

雷持音看直了眼,好半晌才回神,暗骂自己一个出阁的妇人竟还看个男人看傻,简直是忝不知耻。

更可恶的是,他还一直盯着她,那眉眼彷佛透露着欢喜,教她想起方才他说过,他会护着她……她嫁的那个良人非但没有护过她,甚至还毒杀她,男人啊,怀有真心的有几人?对于男人的情她从不奢望,横竖她也没爱过,谁也没欠谁。

可是他的眼太深邃,像是一池深潭,欲将她沉溺其中,在她悸动的同时跟着惶惶不安。

“吃饭啊,赶紧吃,爷受了伤等会要喝药呢。”她赶忙吆喝着他用膳,哪怕是毫无意义的话语,都能教此刻的她感到自在一点。

“没什么胃口。”

“因为伤还疼着?”她没瞧见伤口,可是她瞧见了染红的袖子,可以想见伤口肯定不小,怎可能不疼。

“不是,只是……想吃洛饼。”

“这还不简单,我这就去做。”

然而雷持音才起身,他便一把拉住她,哪怕隔着衣料,他掌心的热度还是传递给她,教她不知所措地甩开他的手。

易承雍垂眼瞅着被甩开的手,不见丝毫恼意,只是就那样动也不动。

瞧他落寞的神情活像犯错的人是她,可要搞清楚,男女授受不亲,是他不该拉着她……雷持音瞪着他心里忿忿不平,但迸出口的话却是软绵绵的,“我去帮你做烙饼。”

“不用,时候不早了。”他收回了手,慢条斯理地用膳。

“那……明天再帮你做。”她徐徐坐下,偷觑着他的神情。

“好。”

简单的一个字,那般轻的一个音节,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听得出他此刻还颇喜悦的……唉,她觉得自己像是面对一个大男孩,真是棘手极了。

用过膳后,已经是二更天,空济进来收拾了下,便又退到外头守门。

“走吧。”

“去哪?”

“西次间。”他指着珠帘外。

雷持音瞪着他,没想过这人会大剌剌的要自己跟他同寝房。

“既然要窝在脚踏才好睡,倒不如光明正大地睡,是不?”他似笑非笑地道,径自掀了珠帘进西次间。

雷持音简直傻眼,恼他哪壶不开提哪壷,竟将这般丢脸的事挑明,偏偏他说的对,反正他都知道了,她又何必矫情?

于是她回头抱起床上的床褥,准备舒舒服服地在他的床边打地铺。

瞧,他知道了也好,这样她就能大方地备上床褥,而不是只能冷得蜷缩在脚踏上。

然而一进西次间,却发现先走一步的他坐在靠窗那头的锦榻。

这是什么意思?

“东西给我。”易承雍向她勾了勾指。

“我不想睡窗边。”天晓得会不会鬼差穿窗探头就把她的魂拘走了。

“你去睡床。”

“……那怎么可以?”她可没有勇气躺在男人的床上,尤其这个男人的身分很尊贵,她造次不得。

“在这里我就是规矩,可不可以我说了算。”

“可是……”她正嗫嚅着,他已起身要抢她的被褥,她下意识地扯回,就听他低低嘶了声,她赶忙将床褥丢往锦榻,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的右肩,“是不是很疼?要不要紧?还是你把衣袍拉开让我瞧瞧?”

易承雍垂眼瞅着她,屋里的灯火让她苍白的小脸添了些暖意,映出眸底眉梢的担忧,长臂一揽将她环抱入怀。

雷持音僵了下,想将他推开,可一想到他的肩伤,只能闷声道:“爷,太逾矩了,就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也不能这样待我。”

她忽然想起在他大开杀戒之后他也这般抱住了她,当时她处在惊悸之中,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这可不代表他能再来一次。

“等等,再一会。”

“你……”这种事还能等?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亲近,雷持音只觉得这是他孟浪,如登徒子的举动,她从未想过他会对她产生情愫,只因他们之间只是一桩交易罢了。

“我只是想到我的母亲。”

也许是她身上有着与母妃相似的气质,有她在身旁,他彷佛重回那段被深深疼爱的日子,那段他人生中唯一被爱的记忆,让已孤独许久的他渴望靠近她。

是她点破了他的孤单,让他察觉,他竟是如此孤独。

“……嗄?”她看不见他的脸,无法猜出真伪。

难道她的长相和他母亲相似?不,如果相似的话,打一开始他待她就不会那般冷淡,所以这是恶劣的推托之词,抑或是她有其他地方像他的母亲?

但不管怎样,她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无法对他人的脆弱置之不理,尤其是孤儿,一如当年她放不下小雅。

可是他是男人,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男人,就算她再同情他,这样也不成啊……

半晌他才放开她,她连忙退上几步,小脸微微泛红地瞪着他,意外对上他极具深意的眸,烛火勾勒出他出尘夺目的五官,教人迷醉的身姿,她不禁想,难怪当年他所到之处会有姑娘丢手绢,祸水呀,真是个祸水男人。

“去睡床上。”半晌,他哑声道,不等她反驳,又说:“否则你就回花罩里。”

雷持音简直傻眼,不敢相信他竟敢威胁她,而且他这种威胁方式很怪,彷佛知道她必须跟他同处一室,他并没问她为何要窝在脚踏睡,也没问她为何非靠近他不可,他……难道知道什么了吗?有这可能吗?

可就算她想问,也不知道要怎么问。

“去吧。”他催促着。

雷持音咬了咬牙,最终只能妥协地朝床边走去。一回头就见他动手铺着床褥,躺上锦榻,然而他手长脚长锦榻根本容纳不了他,脚都跑到锦榻外了。

她躺上床,拉下了床幔。

其实,她知道他让她睡床上是他的贴心之举,可不过是一日之间,他为何突然待她这般好?难道她真的像他的母亲?

第六章  揪出内鬼(1)

翌日,雷持音张开眼时,屋里还昏暗着,教她一时搞不清是什么时候,而易承雍不在房里。

她难得睡一顿饱,而且还是在温暖的床上,正打算拉起被子再眯}会时,又猛地张眼。现在天到底亮了没?而他不在房里,万一鬼差来了怎么办?

她立刻下地,套了鞋就先往花罩去,珠帘一掀,瞧见了正在换药的易承雍,口子从肩头往背的方向延伸,肉都翻开了,可以想象有多疼,她吸了口气,缓缓地朝他走去,双眼只瞧得见伤口。

“姑、姑娘?”负责换药的空济感觉自己被忽视了,出声提点她,哪知她还是直直地走来,他在内心呐喊,她到底知不知道王爷在换药,知不知道王爷正果着上身?

“还说不碍事。”她呢喃着,眉头紧拢。

接下来,空济发誓,他看见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一景——王爷笑了。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打从他开始随侍王爷,根本没瞧过王爷发自内心喜悦的笑,可如今王爷笑了!难怪天候反常,入春的时节一夜又回冬!

“不碍事。”易承雍无视空济,轻拉着她的手。

“怎可能不碍事,我光瞧着就觉得疼。”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白白挨这一剑,可她至今还没跟他致谢呢。

“那就别瞧了,空济,赶紧上药包扎。”

雷持音顿了下,这才瞧见一旁的空济,进而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一时又惊又羞,无地自容的她甩开了他的手,闷头跑回西次间。

“……主子,这不是我的错吧。”他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呀!空济咽了咽口水,不敢对上王爷瞬间冷若冰霜的眉眼。

易承雍没睬他,视线落在掌心,只觉小小的手极为柔软,让他想一直握着。

厨房里,充当大厨的雷持音走过空济身旁时,凉凉地抛下一句,“使劲点,要不是穿着这身袍子,我还以为是个小姑娘呢。”

正努力揉着面团的空济一顿,脑袋稍稍运转了下,猛然发觉她竟在讥剌自己,不敢相信地瞪着她纤细的背影。

好坏的一张嘴呀,这姑娘!

他一个武将哪里进过厨房,干过这些妇人事,竟然还嫌弃他揉得不够用力……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啊!

可恶,她还真不知道,他又不能说,简直是呕死他了。

更可恶的是,王爷还笑了,身为主子没有挺身而出地护着他,竟然在一旁笑着看戏……他的心都快要凉了。

易承雍没兴致关怀空济的心思,他的视线跟着雷持音的身影动,耳边听见的是她轻柔婉转的哼曲声,扑鼻而来的是饭菜香。

这一切,曾经是他儿时最美好的记忆。

看着她指挥厨娘,井然有序,动作熟练,像是早已做过千百回,酱料何时下,又该斟酌多少,她都了如指掌,几道菜先上了桌,最后搁在盘子里送到他面前的是明州烙饼。

“爷,就着食材随意做了几样菜,酱鸭、醋鱼、水芯片烧、飞龙汤和一道菜羹,爷可以尝尝。”雷持音很自然地往他面前一坐,顺手替他布菜。

易承雍相当给面子,一一品尝,每每入口都教他赞叹不已,“你这厨艺已经可以开设一家酒楼了。”

雷持音压根不打算跟他谦虚,笑咪咪地道:“那倒是,是曾经有过这个打算,只是……后来还是作罢了。”谁要她那个狠心无情的丈夫硬是不肯,她身为人妇自然得依着他。

瞧见她眉宇间闪过的落寞,他动手取了珞饼,转了话题,“不过,这珞饼倒是最教我印象深刻。”

“真的?”

“我的母亲是明州人,小时候曾尝过她做的烙饼,和你做的风味极为相近。”

“真的?我的母亲也是明州人呢。”她笑说着,却不禁想着怪了,肃王的母妃是打明州来的吗?如果是的话,怎么没听娘说过?

印象中,这几十年里,宫中娘娘只有一名来自明州,就是睿亲王的母妃。

她之所以记得此事,那是因为那位娘娘与外祖父是同宗,虽说隔了好几房,但论辈分的话,娘还得叫对方一声姑母。

她的娘呀最爱与人闲话家常,明州出了个京官、有了个嫔妃,她都津津乐道,彷佛与有荣焉。

“真的?”他微诧,难怪她会哼着母妃曾唱过的曲,难怪在她身上总能寻得一丝温暖。

“跟你说,我娘和睿亲王的生母可是同宗呢,虽说已经隔了好几房,关系拉远了,但论辈分,我娘还要叫那位娘娘一声姑母。”

“……皇家倒是不论辈分。”他顿了一下道。

尽管他清楚这躯壳并不是雷持音本人的,可他并不希望有朝一日,从她嘴巴里吐出那个称谓——舅舅?他不想听。

“是啊,而且终其一生,我娘也没见过那位娘娘一面,这关系是扯得太远了,爷可别以为我是在攀关系。”外祖父是刘家的庶子,没有功名,一直都是从商,和嫡系走得也不怎么近。

易承雍忖着,他是否该跟她坦白身分?

一开始让身边的人喊自己主子,不喊王爷,是因为不希望她知晓自己的身分,一来是怕惹来麻烦,被人攀附,二则是防备试探,想确知她到底是不是他人派来的线人或暗桩,如今所有可能性都消除了,也许该让她知道他的身分。

毕竟只要事情办妥了回返京城,她总会知道他的身分。

“有烦心事吗?”

易承雍抬眼,对上那双澄澈的眸,“没。”

“没?”明明看起来就像是担心什么。雷持音撇了撇唇,突地想起昨晚的事,不禁问:“是不是跟昨晚的事有关?”

“什么?”

“那些人戴着珠穗不就等于冒充你的属下?可那珠穗又不是轻易能得手的,你……这儿有内鬼吧?”

说到最后,她把嗓音压得很低,可惜站在几步外的空济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在心里摇摇头,觉得不知道该说这雷姑娘聪明还是太过耿直,竟在主子面前说这事。

身为主子,要的就是底下人的忠心,如今遭窝里反,心里哪会不疼,藏着掖着都来不及了,她还将伤口血淋淋地摊开。

易承雍浓眉微扬,“确实是有内鬼。”

说完这句,他随即咬了口烙饼,彷佛不过与她闲话家常罢了,毫不在意,空济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敢相信主子的反应竟然这般冷淡,昨儿个不是还恼怒不已的吗?

“很麻烦的一桩事。”她道。

“怎说?”

“你身边的人不少,一旦出现内鬼,等于每个人都有嫌疑,要是大伙怀疑彼此,这多年来培养的情谊也极可能毁于一旦,再者你的态度要是不够公正,他们的忠心就会跟着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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