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试探她的眼力是否真的极好,他拿了几个小石子,在上头写了数字,向前扔去,谁要她能看出石子上的数字,便算是赢。
前两局她答出,裴知墨本以为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没想到一共十局,她居然十次都看清了。
这眼力……比起他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游戏挺好玩的,咱们再玩!”小女孩玩上瘾了。
裴知墨可不是为了陪小女孩玩而来的,早膳才吃了一颗馒头,他都快饿死了。
眼看她与自己的眼力不相上下,他倒是想到有什么能够教她了。
“你想不想学赌术?”他问。
他对赌术一点兴趣也没有,觉得那就是骗人之物,偏偏天屹老人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本书,名为《赌经》,自己不想学,便逼着他,说是能当成走投无路时的一项技能……
总之,比起奇门遁甲之术,用赌术来换,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才是。
“那是什么?”小女孩眨着大眼问。
“呃……”他有些难以回答,想了半晌才说:“就是像我们刚刚玩的扔石子游戏,只不过能让你赚很多很多的钱。”
说实话,要不是为了一口饭……不,是一整桌的席面,他也不会用这玩意来交换,简直就是教坏小女孩!
小女孩听完他的形容后想了想,虽说她不差钱,不过方才那游戏她倒是挺喜欢的,于是便说:“好,我换了!”
第九章 巧遇师父(2)
就这样,荒谬的条件交换定下了。
裴知墨本以为这就是一顿饭的交易,没想到天屹老人在吃了上官府厨子整治出的一桌席面后,居然天天让他上门讨饭,甚至为了吃,直接让他收上官流烟这小丫头当徒弟。
当徒弟就当徒弟,反正他传授的也就是那本《赌经》上的技术,对他而言没什么差别。
谁知是他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众人呆呆的看着眼前换了一身衣裳并梳洗得干干净净的男子,一个个小嘴像是能塞下一颗鸡蛋似的。
“看什么,没看过美男吗?”裴知墨不悦的瞪着眼前一排女人。
眼前的男子眉如泼墨,瞳仁乌黑,宛如冬日的一轮皎月,眉头这么轻轻一拧才多了一丝烟火气。
众人连忙把视线挪开,唯一没挪的便是唯心儿,一双眼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心上人,只差没贴上去。
叫花子与谪仙……差太多了!众人不免佩服裴知墨的潜力,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气质,能把自己搞得像叫花子也是不容易呀。
花开默默的来到自家姑娘身旁,低声问:“王妃……你没认错?这……这人真是你师父?”
撇开那俊美出尘的容貌不提,眼前的男子实在太年轻了,那模样看着与自家王爷差不多年纪,就是相貌也是有得比拼,可做人师父的不都是七老八十,留着一脸的长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花开早已把早年遇到裴知墨一事给忘了一干二净。
上官流烟没说话,此时此刻,她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没看见我饿了?还不让人上菜?”裴知墨挑眉,瞪着自家没眼力的徒儿。
“师父想吃什么?”本想消失的上官流烟立马谄媚的问。
“有什么好吃的全都来一份!”几年不见,他这小徒儿混得挺不错的,又打着他的名号赢了这么多钱,不狠狠吃她一顿说不过去。
上官流烟哪敢说不,忙让人上菜。
在裴知墨用膳的时候,唯心儿才嘟嚷说:“同样是请吃饭,为何我的饭就吃不得……”
上官流烟从没有一刻这么希望好友闭上嘴。
果然,她才刚说完,就见吃了半饱的裴知墨沉下脸,箸子一搁,沉声说:“上官流烟,你难道没有话要同我说?”
“你们先出去。”上官流烟在他开骂之前赶紧赶人。
她现在好歹是个王妃,当众被骂多丢人哪!
“我不出去。”唯心儿深怕自己一走,他就溜了。
“奴婢要保护王妃的安危。”海燕自然也不会离开。
眼前的男人自称是王妃的师父,可这年纪一看就不像,她方才已经给王爷报信了,在王爷来之前,她得寸步不离。
春暖和花开就听话多了,上官流烟一发话,两人便乖乖的离开。
上官流烟额角一抽。“你们先出去,在门外等着就是。”
唯心儿一脸的不情愿,可好友的面子还是得给,出房门后就在门外候着,哪儿也不去。
至于海燕,仍然是动也不动,还是那一句。“奴婢要保护王妃的安危。”
上官流烟对这油盐不进的丫鬟也是没辙,便由着她了。
“师父……”
一句师父顿时勾起裴知墨的火气。“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我当初是怎么教导你的?你全都当耳边风了是不是!不仅当耳边风,居然还敢盗用我的名字!”
裴知墨是个奇才,学什么都快,且举一反三,天屹老人的传授,他不过几年的时间便全学会了,然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算他再不愿意,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学到了天屹老人的“不务正业”。
明明有一身奇术,偏要学人当诗人,没事便附庸风雅、吟诗作对,这就算了,偏偏还吟得特别的烂!
然而他却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不仅清高的很,甚至自认比起那些文人墨客也是不遑多让。
这样的裴知墨越是年长就越看不起那些商人、赌客,纵然有一身出神入化的赌术,也是从来不用。当然,凡事都有例外,要他出入那被他嗤之以鼻的赌坊,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他快饿死的时候。
每次他从赌坊赢了一笔钱出来后,就会再接再厉的去参加大大小小的诗会与人比拼,偏偏没一次能赢,身上的财物全数输光,这么无限循环下来,虽没富有过,但也不至于会饿死,直到他来到万江城……
他记得那一日,他再次在文斗会上输个精光,饿得头昏眼花,不得已只好找间赌坊,想赚点生活费,谁知他才刚靠近,那些人一看见他的脸便立马高喊——
“裴知墨来了!快,赶紧关门放狗!”
他当场一僵,关门放狗是哪招?还有,他们为何会知道他的名字?
一连走了几间赌坊都是同样的情况,聪明如他,蓦地想到自己在万江城有个小徒儿。
知道他的名字还能易容成他的模样,除了上官流烟还能是谁?
他当下便气急败坏的找上上官府,谁知那丫头居然嫁人了,不仅嫁了人,还跑去赤海关!
那他找谁讨吃的?于是他便一路追了过来。
“你这臭丫头,当初不是教过你,不到性命攸关,绝不能滥用赌术?你不仅滥用,还盗用我的名号,你这么缺钱吗?”
上官流烟怯生生的摇首。“不缺……”就是缺她也不敢说实话。
“你没饭吃?”他再问。
“我、我每天都吃两碗饭……”现在有了孩子,逐渐迈向三碗饭。
“那你上赌坊做什么?”
“呃……好玩?”除了这理由,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答案能够让他息怒。
“你——”裴知墨险些没昏倒。这丫头都几岁了,还玩!
他明明记得他三年前见到她时,她早已不玩了,现在是童心未泯?
咬牙切齿的在她肚子上转了一圈,他才道:“看在你有孩子的分上,这次就放过你,要是再有下回……”
“保证不会!”没想到能够这么轻易就过关,上官流烟欣喜万分,忙拍胸口保证。
“哼!”裴知墨冷哼一声,才道:“我明年初要去凤倾国参加一场文斗会,在这之前就不走了。”
开玩笑,他自小便跟在天屹老人身旁,身为他唯一的弟子,好处没捞到,却是被他使唤、糟蹋、蹂躏了好些年,他至今还未享受到身为师父的权利,如今好不容易有这机会,自然得尝尝当师父的好处。
这意思是要靠她养?上官流烟俏脸一僵。
“怎么?不愿意呀?”
“没有的事,徒儿欢迎都来不及了……”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在确定甩不开这尊大佛后,她也认命了,倒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好奇的问:“不过师父,你怎么知道我有孩子了?”
这事除了海燕外,就是春暖花开都不晓得,他是怎么知道的?
“哼!”裴知墨又哼了声。“你忘了你师父我师从何处?”
他不仅看出她肚子里有孩子,还看出那孩子身上带着真龙之气,要不他会这么简简单单放过她?只不过这事可是天机,他是不会说的。
对呀,师父可是天屹老人唯一的入室弟子,严格说来,天屹老人可是她的师祖呢!
一想到这,她突然觉得眼前打算赖着不走,白吃白喝又白住的裴知墨顺眼多了。
她突地朝他甜甜一笑,谄媚的说:“师父……”
“想都不要想!”
“你都还没听呢。”她瞪眼。
“你肯定没好事,我干么听?”裴知墨理所当然的说。
“我……”呃,她还真说不清这是好事还坏事。
小时候她不懂事,长大后才知道天屹老人竟是这么一个名动天下的奇人,裴知墨年纪轻轻便出师,想必已得到天屹老人的真传,若是有他的帮忙,平定蛮国还不手到擒来?这么一来君楚漓也能早日回来。
谁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君楚漓压根儿就不让她去赤海关,可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了,她很想他……
“别打搅我吃饭,赶紧出去。”裴知墨才懒得管她心里的惆怅,他还饿着呢,这徒儿真是一点也不上道。
上官流烟还能怎么办,只好不情愿的起身离开,谁知在离去时一个不小心绊到了桌脚,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前倾倒。
海燕反应极快,伸手便要去扶,然而裴知墨动作更快,大手一捞,将她给带离饭桌。
“你做什么?我还没吃饱呢!”好好一桌菜,要是让她给压垮了,他肯定发飙。
上官流烟心有余悸的被他揽在怀中,吓得心脏直跳,正要说话,便听见一道低沉的嗓音。
“烟儿。”君楚漓一进房,看到的便是娇妻被人拥住的画面。
上官流烟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男人,半晌才鼓起勇气问:“无忧,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两人已有一个月没见,她可是十分思念他,然而他似乎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想她……
“没有。”君楚漓抿着薄唇,轻声道。
“你骗人。”她拧着双眉,伸手抚上他的唇角。“你只要心有不悦就会抿着唇,左边的眉角会有些下垂,最重要的是,你不看我。”
上官流烟有些委屈,她这么久没见到他,他却一来就不高兴,两人每日都互通书信,对赤海关的事,他从不瞒她,她知道他忙着收拢势力,知道他一日几乎睡不到两个时辰,也知道蛮国的乌木齐克并不好对付,但他从不为这些事心烦,在他心里,这不过是过程,并不是难关,他不会为这些事务而影响情绪,若他不是因此而心烦,那可不就是因为她?
她可没漏看他一进门时,那瞬间冷疑的表情。
君楚漓暗叹了口气,他自以为他将情绪隐藏得极好,毕竟他自小便学着帝王心术,让人看不出心绪是肯定的,他却不知他的傻姑娘竟变得这般敏锐。
将她给拥入怀中,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说:“你从未同我说过你还有位师父。”
他突然发觉,两人虽然一同经历了许多事,但他仍然不够了解她,就例如她不知上官流烟直到被他抱在怀中,感受到他的体温,心中那股委屈这才稍稍平复。没有见过,我不是不说,只是忘了……”
说句大实话,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裴知墨,且自重生以后,她一心一意只这说词显然不能让君楚漓满意,他薄唇抿了抿,又说:“你的师父很年轻。”那模样看着与他的年岁差不多,不只年轻,还生得十分俊美,与他相较甚至不分迟钝的某人还未嗅到那股酸味,而是偏着头想了下。“师父似乎只比我大五岁,有时想想,她也觉得亏,明明两人的年岁差不了多少,她却得唤裴知墨师父……君楚漓默了默,最后道:“他刚刚抱着你。”
“抱?”少根筋的某人仍然没发觉那股酸味都快变陈年老醋了,实话说:“那是说起这事,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悲,好端端一个人,虽说不上是美丽动人,但君楚漓见这傻姑娘仍听不出他话中意,忍不住叹了口气,最后还是闷声说:“我上官流烟就是再迟钝,听见这么直白之言,也猜出了自家男人为何不高兴,心一但她可没傻得把“你在吃醋”这四个字说出口,而是紧紧的抱着他,立马保证。会再让人占了便宜。”
要是裴知墨在此,肯定会给她一记白眼。
当他爱抱呀?他还不是为了那一桌子的菜,要不她爱怎么摔就怎么摔,他才懒得要摔也离远点摔?这事还能控制?君楚漓无奈一笑。虽说这保证有些不靠谱,却“傻丫头……”他吻了吻她的头顶,宠溺的轻唤。
“不生气了?”她抬头问。
“不气了。”他轻咳了声,显然是对自己方才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
他自幼便学着收敛心绪,唯有在上官流烟面前才会情绪外显,然而吃醋这事毕竟“你身子可有什么不适?”天知道当他得知她有孕时有多高兴,恨不得立马回南相逼,他早已回来了。
除了这些事,最让他头的疼莫过于曲铭与蓝天倚两人明里暗里的较劲,一个个想他费了一些力气才让两人知道他不会纳侧妃,两人虽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毕再效忠于他。
上官流烟摇摇头,忍不住抱怨。“我一点事也没有,也不觉得身子有什么改变,她实在是怕极那苦到让她舌头发麻的汤药。
“傻瓜,那药是给你补身子用,可以让你孕期舒坦一些……”一知晓她有孕,他苦?于是便让人寻了名医,配出这味能够减缓此类症状的汤药。
上官流烟听完自是感动,却还是摆出一张苦瓜脸。“这得喝多久……”
“烟儿乖,只要再喝上两个月就好。”到时胎儿坐稳,她也能比较轻松。
上官流烟能怎么着?自然是忍了呗!
夫妻二人许久未见,自是有许多话要说,当然,大多都是上官流烟说着,君楚漓“这几日,我可能会领兵出战。”君楚漓斟酌了许久,还是决定告诉她。
“出战?”上官流烟蓦地直起身子,俏脸有些苍白。“你是说,你要带兵亲征?这消息让她有些慌,战场上刀箭无眼,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君楚漓见她吓白了小脸,忙说:“你不必担心,我定会保护好自己。”
他本想一步一步慢慢来,先将赤海关的势力收拢再向蛮国开战,待战事平稳之后虽说上官流烟已远离万江城,南阳城又是他的地盘,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上官会引来盛丰帝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