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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捡个侯爷夫 第15页

作者:寄秋

“好。”

杜南勤一上车就被弟弟妹妹包围住了,宽敞的马车上只有杜家姊弟,不见其他人,他脑中闪过一个疑惑,为何少了一人,莫表哥怎么没在,他不是一直在他们身边吗?

但是连日的考试实在太累了,他才接过大姊笑着递来的汤一饮而尽后,浓浓的睡意袭来,趴在大姊腿上便睡着了。

这一睡便是一日一夜,完全陷入无知觉状态,可见是真的累坏了,考试太伤脑,把人的脑子挤了又挤,挤出落在一张张白纸上的墨迹。

杜南勤一醒来,屋里的小几上放着小火煨着的肉糜粥,他动容得眼底发热,一口一口慢慢的吞咽。

吃完了,饱了,养足的精神回来,他走到大厅找人,不意看到一道离去的背影,他心生狐疑,“大姊,那不是张叔吗?他来做什么?”

走的那人的确是张远山,以年纪来说,杜南勤喊他一声叔没错,可是对杜巧乔而言,张远山反而是“小辈”,要喊她“小师姑”。

“没什么,他代老头子来游说我上京,老人孩子气,说我不去就不办百岁辰。”实在太任性了,明明是他不想被人当长寿王八看热闹,非要把自己的矫情推到她身上背锅。

“不是说了路途太远去不了?”童生试一过,他八月还有一场考试,为期三天,上了榜便是秀才。

免税三年的荒地快到期,一旦他有秀才功名在身,家里那些地不用缴税金,继续免税。杜巧乔看了他一眼。“我决定去了。”

“啊?”他讶然。

“咱们都去。”一个也不落下。

他眼露诧异。“为什么?”

一定是出事了,不然大姊不会骤下决定,她热衷赚银子,最看重的是生机勃勃的茶园,还有近万亩的田地也到了春耕季节,她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不亲自盯着不放心。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杜南勤还是有一定的观察力,以他对大姊的了解,她最讨厌与人虚与委蛇,叫她看人脸色,她会先揍上几拳再说,没法对人弯腰。

她常说,京城是是非之地,能不去就不去,京官多如海,纨裤满地走,达官贵人、皇亲国戚跟米粒一样多,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到了那里,只有任人踩的分,别想有活路。

她还是喜欢当个藏富的地主婆,数着银子过日子,蜗居天高皇帝远的小地方,谁也踩不了她。

“因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大姊能陪你的就这几年,考上童生接着是秀才、举人、进士,你的路会越走越远,所以先走走看看,让你的视野更辽阔,以后才不会走错路。”瞧!多好的姊姊,为弟弟设想周到。

“大姊,我要听实话。”她说得越多越表示她心虚,想借着言语来掩盖满嘴不实。

啐!这小子越大越不好糊弄,太较真了,一看有洞就挖,非追个究竟不可。

“实话是……老头子威胁我,他说我若不去的话,他给我准备的药草种子就会『断货』。”

理由充足吧!

他一听,先是皱眉,继而舒展眉头的点头。“这些种子应该很贵吧!”

跟银子过不去的事大姊绝对不会做。

“天麻、黄英、白术、黄精、何首乌、人蔘、金线莲……你说贵不贵?”她故作痛心的神情,遇到不讲理的老头子还能一拳打死他吗?也只能咬牙切齿的忍了。

杜巧乔跟着张五杰学医,但不表示他那些徒子徒孙同样“和蔼可亲”,每回在药材的需求上多加刁难,还以无货为由拒绝供给,她不求人的个性也很直接,她有地自己种,日后看谁求谁。

目前她要用的药材自个儿能上山找,有花草树木为她指路,什么天材地宝找不到?大部分比圣心堂的还要好上几倍。

她不缺药草,缺的是尊重,若非看在老太爷的分上,她才懒得理会那些没本事又自以为是的家伙。

“大姊,你真的要去吗?”以大姊的性子,事不惹她她惹事,遇见不公不平的事情肯定插手。

“去呀!”箭在弦上了,只能博一博。

“我们都去?”

“你不去?”她反问。

他一噎。“我们还要上课。”

“请假游学。”她一言堂。

“大姊……”能不能理智点,他八月还要考试。

“杜南勤,你以为你长大了就可以不用听大姊的话?”想得美,他活到九—九还是她弟弟,逃不开的宿命。

他表情一苦,大姊太任性,长子难为。“大姊,你成熟点,到了你这年纪都该嫁人了。”

“嫌我老?”

杜南勤之后的下场很悲惨,被他大姊一脚踢出去,硬是说他不敬尊长,长姊如母,罚他抄写《孝经》一百遍以示训诫。

“何必让自己当坏人,直接告诉他真相不就得了?”脸上带伤的莫云……皇甫漠云身轻如燕,悄然现身。

杜巧乔幽幽一瞟。“说得容易,他才几岁,我还不想让他太早接触这世间的黑暗面,知道太多对他没好处。”

“我十四岁时差点中毒身亡,当时我还对想害我之人感激涕零,言听计从,信之无疑,他说初一月儿圆我也信。”那时的他傻得可笑,从没想过最亲的人会往他心口捅刀,还一脸和气地说  “你死了就一家团聚,多好呀!”

可惜那一刀插在为他挡刀的魏伯身上,他逃走了。

“那个人是谁?”洗脑功夫不错,值得学习。

他苦笑。“我二叔。”

“你二叔?”他倒是倒楣。

“亲二叔,和我父亲面容相似的挛生兄弟。”他把二叔当成另一个父亲看待,从没想过二叔视他为绊脚石。

杜巧乔微吸了口气,双生子……“一是天堂、一是地狱,相爱相杀,至亲亦至疏,长得相像却容不下另一个人。”

这是心态扭曲了,既生瑜何生亮,光和影是相反的两面,若是有一人感觉受到不对等的对待,极有可能生出憎、怨、恨。

“巧乔,你其实不用跟我去京城,我一个人能面对。”这一去,他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然后帮你收尸?”让自己后悔的事她不会做。

“巧乔……”话到嘴边,皇甫漠云只觉如鞭在喉,他有千言万语想说,一开口竟词穷。

“令叔父的人都追到陈阳县了,若他们执意追下去,我和弟弟妹妹们能置身事外?”宫里的人都来了,唯有灯下黑才能制敌先机,谁也料不到他们会自投罗网,何况在天子脚下,真有人敢胆大妄为当街杀人吗?

“是我连累你们了。”要是他早早离开,不贪恋这一家人的温暖,他们仍是与世无争的小老百姓。

她摇头,说了句发人省思的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不死,他不会放手,为什么是你死而不是他死呢?他死了,我们就平安了,那么,你二叔就该死……”

第九章  张家人的势利眼(1)

“到了,就是这里。”

望着眼前位于梧桐胡同的五进院大宅,杜巧乔的心里五味杂陈,若是她自个儿花银子买的,她会大肆采买添置物品,左拉弟弟右挽妹妹的招摇过市,做一次肆意挥霍的土财主。

偏偏是来自老人家的馈赠,还不收不成,逼得她把自己脸皮上漆,涂上厚厚的一层,即便他人谤之恶之,她只有一个字——

忍。

不过她的“忍”建构在日后的打脸上,忍一时才能好好的笑回来,她可不是能吃亏的人。

“看起来还不错,就是门的漆色不太满意,没事,过两天我找人重新上漆,红、蓝、白三色才显得大气。”单一色彩太单调了,要显摆就是要吸睛引人注目。

“红、蓝、白?”有这种漆色的门吗?

倒吸了口气的是张远山的族兄张奉山,他是张五杰的嫡长孙,比张远山大二岁,为人高傲目空一切,自以为医术过人,见人总是斜眼以对,逢人便说自己是医圣传人。

几年前平白冒出一个十来岁小姑娘成了老太爷的记名弟子,张家人没有一个能接受,暗地里说老太爷老了,专干糊涂事,随便捡个乡下丫头当宝,还为她滞留陈阳县未归,枉顾族中子弟殷切的期盼。

自视甚高的张奉山瞧不起受邀前来的杜巧乔,连带着对随她前来的弟弟妹妹也是心生蔑意,时不时用鄙夷目光打量一家子,话中有话的讥讽,一副打发穷亲戚的倨傲样。

“太惊艳了是吧?我不会看不起你的目光短浅,就一扇门而已,还能当豆腐吃了?瞧你眼睛往上吊,想必是抽风了、羊角风犯了,我刚好跟老太爷学了九九八十一针金针过穴法,我给你扎一遍。”包你像刺娟,寒毛根根竖直。

“放肆,祖父的金针过穴岂是你这黄毛丫头能学的,休要胡乱造谣,往脸上贴金。”年纪不大口气大,竟然敢夸口习得张家绝学,他爹学了三十多年才勉强下到第七针,一个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想自取其辱。

“放肆?”眼儿一弯的杜巧乔笑颜如花,纤手挽了一道花,金光一闪,金针没,“论辈分,我还是你小师姑呢,谁给你的胆对我大吼大叫?今儿好生告诉你,我的脾气不好,最受不得气,谁敢招惹我……记得多吃点饭。”

“你……你对我做什么?”为何他全身僵硬不能动?

“放心,站上五个时辰就没事了,初次见面我手下留情,让你感受到小师姑对小辈的关爱。”难怪老头子非要传她医术,张家后人真的不行,骄矜自满,目中无人。

“把我解开,你使了什么妖术?再不放开绝不饶你……唔唔唔!”他怎么发不出声音?

“安静多了。”一只乌鸦在耳边聒噪,吵得耳膜都要长茧了。

啊啊啊!还我声音……

“大姊,他不是好人。”杜巧瓶不高兴的蹶嘴。

“对,不是好人,离他远一点,我们进去。”杜巧乔带头,走进他们日后的家。决定来京城后,她将山里村的茶园交给金来富管理,虽然他贪财又贪小便宜,可只要许他足够的利益,还是能成为一只可靠的看门狗。

至于田地,有佃农庄头管着,春稻刚插秧用不着太费心,八月秋收时他们就回去了,正好收粮入仓,不怕有人搞鬼暗中动手脚。

“我在城西有座别院,不比这宅子小,还有个能划船的小湖,是我娘的嫁妆,知情的没几人,你们不一定要住这儿。”沉着脸的皇甫漠云一身冷凰厅,越往京城走他越像变了一个人,不再笑了,整天板着冰山脸。

“你们是不是也认为大姊不该食嗟来食?”杜巧乔看着弟妹,脸上是“我很强大”的笑容。

杜南勤、杜南拙等人一言不发,他们是来做客又不是受人羞辱,凭什么夹枪带棒对他们多有讽刺?

但是他们相信大姊的安排,她这么做必有她的用意,他们只需作壁上观,等着看热闹。

“大姊是故意的,他们越是不愿意把宅子给我们,我们越要『鸠占鹊巢”,把那些小心眼的人给气吐血,等哪天我们成了京城通,到时买地盖宅子,盖一幢世间无双的大宅,让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全惊呆,眼珠子掉一地。”她想盖的是欧式洋楼,庭园有座喷水池。

京城的古塔寺有七层楼高,她盖三层楼不算高吧?利用水汞原理将水送到高处,她还能进行卫浴改良,把抽水马桶做出来,不用蹲得腿酸。

“好,成京城通,大姊我帮你,我们盖大宅子。”

令人意外地,最娇气的杜巧瓶居然大力支持,在大姊长年的薰陶下,她有些……呃,匪气,大姊说什么她都应和,想跟大姊一样锐不可当。

“大姊,瓶姐儿被你带坏了。”杜南勤忍不住叹气,明明是耕读人家,怎么路越走越偏?

“你不赞成?”她指的是买地盖屋。

抿着唇,看向望着他的弟妹,那一双双闪着狂热的眼让他不由得笑起来。

好吧!也恣意一回。“我听大姊的。”

“哇!大姊威武。”

“大哥最棒!”

杜家弟妹们欢喜的大笑,在能容纳百人的大厅绕着圈奔跑,脸上的欢快能感染人,连冷着脸的皇甫漠云也不自觉地扬唇。

“好了,自个儿去找住的地方,想住哪就住哪,地方大得很,改天我们也去买一些下人、仆婢,把这宅子装满。”杜巧乔豪气的说,也来享受一回当土豪的感觉。

一说到挑屋子,杜家弟妹一哄而散,赶紧找自己想要的院落。

“想装满很难……”至少要上百名奴才。

皇甫漠云的嘀咕声正好传到杜巧乔耳中,她杏目一横,眼带杀气。“你说什么,认为我办不到?”

黑眸一闪笑意,他语带无奈,“不是办不到,而是没必要,人多口杂,挑几个老实的用就好,不然谁知道是谁安排进来的眼线,你如今的身分不可同日而语,总会有人想来探探底。”

一说到眼线,他低沉的声音明显冷了三分,带着丝丝寒冽。

经他一提醒,杜巧乔眼露思索。“你暂时也住这里。”

“怕我被杀?”他自嘲。

“是。”她回答得直截了当。

蓦地他了悟,眼中流露出水一般的柔情。“你是为了我才收下老爷子赠送的宅子。”

“不为你是为了谁,是谁遭人恨得非被弄死不可?”

老头子在京中名声不小,想动他护着的人得三思而行。京城不是陈阳县,杀几个市井小民能轻易一笔抹去,像是捏死几只蝮蚁,不会有人在意。

她举家入京也是这缘故,越在跟前越不敢动手,朝廷有御史和言官,京中有刑部和大理寺,除非能只手遮天不把天子看在眼里,否则一旦犯了律法还是有罪的,要接受制裁。

“我其实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明面上她和他是一起的,真有危险只怕也逃不过。杜巧乔明眸晶亮的笑了笑,“我早在浑水里了,官道上死的那几个黑衣人也有我的分。”

虽然没人知道她也是个狠人,可是纸包不住火,迟早会露馅,她无法置身事外隔岸观火。

“巧乔,让你委屈了。”因为他,她必须面对张家人的奚落,尽管她自个儿不在意,他却为她心疼。

“什么委屈不委屈,日后你就知道谁才是委屈的人。”她不过是在看热闹,哪条鱼儿蹦得最高就宰哪条。

他有些想笑,看她一脸狡猾,他真同情找她麻烦的人。“你还有几颗霹雳子?给我两颗。”

霹雳子是杜巧乔制的土炸弹。

杜巧乔看他一脸决绝,难掩担忧的说:“这玩意儿炼制不易,一不留神会把自己给炸飞了。”

“我会小心的,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轻易使用,你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我不会让你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她会制作霹雳子的事绝不能走漏,他就算死也要守住这个秘密。

“你想我不想,都快没命的人还是专心保住自己,喏!给你两颗,拿了东西回房间去,别想缠上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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