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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神与福星 第9页

作者:寄秋

“娘好,爹就好,我娘还是那脾气,暴躁铁娘子,我爹事事顺着她,两人没红过脸,好得很。”堡中事归爹管,爹归娘管,爹说娘是家里的定海神针,有她在,家就稳。

“呵呵……霍大头老婆奴的性子没改,他真被管得死死的。”上官月美则美矣,性情太剽悍了,动不动以武凌人,老说拳头大的人是老大。

为了纳妾那件事,墨之默差点被上官月的挽月剑削掉左臂,虽然是虚惊一场,没受什么伤,可墨家大门却让她用剑划出五个大字——贱人、负心汉,为此他被周遭友人笑了许久,颜面扫地。

说起母亲的“不是”,想到伯娘的委屈,笑脸盈盈的霍香涵水眸闪闪。“是呀!我爹疼老婆嘛!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我这女儿都得靠边站,不像墨伯伯御妻有术,正室安分在堂,吃斋念佛,小妾当家,把里里外外管得妥妥当当,墨伯伯真是好命,以妾当妻,传为美谈。”

以妾当妻……这一巴掌打得好响,脸疼,面上一僵的墨之默笑不出来,他何尝愿把掌家大权交给侧室,是他的妻子不肯踏出佛堂一步,就算他百般苦求,她仍不为所动,心如铁石要与他断了结发夫妻情义。

墨家内务不能一日无人掌理,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交给小妾打理,她对事情的处理小有手段,很快地就接手府中大小事,为了家中不再生乱,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由她折腾。

只是墨家不再有女客登门,平日往来的亲友亦有疏远,妻和妾终究是不同的,以妾待客有失体面,来客也不愿意与妾同桌,觉得是一种贬低,是对其人格的羞辱。

“墨伯伯,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个孩子计较,我娘常训我心直口快,老说实话容易得罪人,叫我少说多听,有进无出。”霍香涵眨着无邪大眼,表情特别惹人怜爱,叫人难生恶感。

“无事,是墨伯伯想到你和谨之的婚事,若他还活着,你都成我儿媳了。”说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长子,墨之默脸上流露出伤心的神色。

对这个儿子,他还是抱持着莫大期待,盼他能重现墨门往日荣光,只可惜……

唉!天妒之,不容明珠在人间。

一提到不知生死的“未婚夫”,霍香涵悄悄以茶水沾眼,装作难过的模样。“是我和西极哥哥无缘,怨不得人,虽然我日盼夜盼祈求他能平安归来,可是老天爷不成全。”

说到与两人有关的那个人,话题变得沉重了,墨之默是长辈,他试着打破僵局。

“你的婚事,你爹娘怎么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不能被自家耽误了花期。

“我爹说他可以养我一辈,不嫁人当儿子养,我娘说有中意的儿郎就让人上门提亲,不用管之前的婚约,招赘也行。”爹娘为她的事操心,老是叨念着要将墨家主再揍一顿,因为他的色令智昏坏了两家婚事,害他们为了“择婿”而头痛不已。

“那你自己怎么想?”墨家愧对她,好好的姑娘家落个不好的名声,未嫁先克夫。

“我?”她顿了一下,认真的想了想,她放不下西极哥哥,又喜欢上无念哥哥,若他们能合而为一,她就不用做抉择了。“再看看吧,不急……”

“什么叫不急,你都十七了,还能再耽搁几年?女孩家的青春有限,我在你这年纪都生下墨家长子了。”容貌艳丽的魏雪梅从内室走出,以长辈的姿态教训着。

霍香涵微讶的轻张檀口。“咦!墨家长子不是西极哥哥吗?魏姨娘莫非未老先衰、记忆错乱?”

呸!不要脸,凭她也想占西极哥哥的便宜。

魏雪梅脸一僵,笑得难看。“你……你刚刚喊我什么?”

“魏姨娘。”霍香涵刻意说得很大声,好像怕对方耳背没听见。

自从入府后,“魏姨娘”是魏雪梅最在意的忌讳,她严令府中只能以“墨夫人”称之,久而久之她也忘了自己是个妾。“小孩子不懂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以后喊我墨夫人就好。”

“于礼不合,魏姨娘,妾就是妾,妾不为正是世族的礼仪,你怎么能以夫人称之,这岂不是成了笑话。”娘亲交代过,要好好打脸,为百里伯娘出气。

抢人夫婿就是贱!贱皮子,贱骨头,一个贱人!

“我为什么不能是夫人,墨家是我当家做主……”没有她,墨家早就乱了,分崩离析。

魏雪梅这一生最得意的就是进了墨家门,和所爱的男人长相厮守,并生下二子一女,为墨家传宗接代,站稳了掌家大妇的位置,外面曾经看不起、说她坏话的人都得隐忍着,至少见到面也得假笑招呼。

在内宅,她是多么的得意,掌控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他们只能仰她鼻息,看她站在高处狂笑。

而这个丫头片子居然敢来打她的脸,还用无辜的表情嘲笑她,凭什么,她用女人最宝贵的二十年撑起墨家,理所当然该得来所有人的承认。

“墨伯伯,你将魏姨娘扶正了吗?”霍香涵将目光转向一家之主,认为只有他才有资格和她交谈。

“这……”墨之默尴尬地笑了笑。

“妾不过是个比奴才地位略高的下人,若墨伯伯未将魏姨娘扶正的话,『当家做主』四个字便是对你的羞辱,一个奴子胚子居然能当你的主,在侄女看来简直不可思议。”爹说墨家主是个糊涂蛋,是非轻重分不清楚,被个女流之辈牵着鼻子走,果然没错。

当时听到这话,她心里想着,爹不也是被娘呼来喝去,叫他往东不敢往西的妻奴,他哪来的脸笑人家,但此一对比,自家爹还是高尚许多。

“臭丫头,你闭嘴,我墨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谁给这丫头的天胆,敢在她面前张狂。

当了十几年的“主母”,养大了魏雪梅的胆,她丝毫不把北方第一大堡霍家堡的大小姐放在眼里,认为不过是毛没长齐的黄毛丫头,凭自己准能让她服软。

“你才闭嘴,墨家正厅上有你说话的分吗?一边待着去。”丢人现眼的东西,墨门今日不同于往昔,连他都不敢得罪霍家堡,她居然敢怒骂霍天纲的宝贝疙瘩,他看她是活腻了!

忽地被吼,魏雪梅愣住了,她见鬼似的看向夫婿。“老爷……”

墨之默被她气得快吐血,面色涨红。“你下去,我不想看到你,好好的闭门反省。”

“老爷……”她反什么省,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她还骂不得吗?老爷老了,没有当年技压群雄的胆量。

谁都有年轻时风华鼎盛的辉煌,身为墨家长子,墨之默自是当代豪杰,下笔能行云,上马能拉弓,懂兵法、能布阵,号称机关术第一人,那时的风光无人能及。

可惜他做了一件错事,与魏雪梅藕断丝连,在妻子临盆前纳她为妾,以致于霍家堡不再视他为友,上官月娘家的漠北军不收墨家人入营,为其出谋划策,百里家更是一味的打压,回报他们对自家女儿的伤害。

其他世家见状也有样学样,明着往来,私底下落井下石,要不是有着千年底蕴支撑,墨门早被各大家瓜分了。

“住口,是不是我这些年不管事让你觉得一人独大,能做我的主了?”牝鸡司晨,上不了台面,果然出身的不同决定一个人的涵养,她的眼界太浅了,只看到眼前一亩三分地。

“我不是……”魏雪梅想据理力争保住自己的颜面,不让人轻易将她踩在脚下。

掌中馈多年膨胀了她的野心,她认为自己就是正头夫人,只差一个正式名分。

只是看到丈夫怒色满面的神情,她心口微微一慑,稍做收敛,改弦易辙使出女人的绝活,这一招百试百灵。

“老爷,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也就妾身心疼你。消消气,别动怒,妄身知错了,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姊姊也是狠心的,知道你这么为难,也不肯出来帮你,也就我陪在你身边,吃糠咽菜都甘愿……”

说着,她假意一往情深的以手绢按按眼角,似乎为了他,什么委屈都愿意承受,只要他一丝垂怜。

“梅儿,你……”他是不是用词太严厉了?好歹是给他生了好几个孩子的枕边人。

美人垂泪最叫人怜惜,一见陪了自己半辈子的女人汝然欲泣,强忍着难过不在他面前落泪,墨之默面上的神情软了几分。

魏雪梅虽已年近四十,可是一身肌肤仍白女敕如少女,眼角没有丝毫皱纹,乍看之下以为才十七、八岁,光滑的脸蛋跟剥了蛋壳的白煮蛋没两样,滑滑细细的,雪白透红。

依常理说,这不正常,不符合她的年岁,怎么可能有人青春永驻,不见老态,随着岁数的增长反而日益娇艳,宛若一朵盛开的娇花,艳丽无双,眼眉间带着勾人的媚色。

霍香涵看了魏雪梅美得有点假的作态:心里颇不以为然。

“可怜我百里伯娘,一个人避到佛堂还得被编派,这一切不知是哪个没良心的人害的,真要懂事就别离间人家夫妻情分,就怕是口蜜月复剑,说得再好听也难掩丑陋的一己之私。”

百里伯娘不为自己争,她替她开口。

“你……”被当面指称心思恶毒,魏雪梅脸色乍青乍红,愤恨不已。

想到也曾小意温柔,与他花前月下的妻子,墨之默眼中浮现淡淡柔情,他亏欠她太多了。“夫……梅儿,你进去吧。”

眼见功亏一篑,魏雪梅恨死坏她好事的霍香涵,下唇一咬,忍住瞪人的冲动。“老爷,都听你的,不过咱们轩儿年纪也不小了,该为他觅一门良缘,正好霍家与墨家有婚约在,不如就结这门亲吧,小儿小女成双成对,多好呀!”

第六章  父子间的对峙(1)

魏雪梅想着新妇进门便能掌控在她手上,随她揉捏,她让站就不能坐下,鸡鸣起来请安,饿着肚子侍候公婆用膳,再找事让新妇跪在院子里给她赔罪。

最合魏雪梅心意的一件事便是她能拿捏媳妇的嫁妆。

当年她入府时孑然一身,是靠后来慢慢的累积,以公济私,中饱私囊才攒了些贴己,手头宽松了些,能给自己和孩子置办些好东西。

不过和世族大家嫁女儿一比,那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在一个水准上,看看百里兮云的十里红妆列册,她沾沾自喜攒的私产还没人家指缝漏下的零碎多。

当然,她也想过搬空百里兮云的嫁妆占为己有,但在这件事上墨之默十分坚定,不让人碰一丝一毫,还特意建了地下库房,设了十八道机关,将足以买下一座城池的贵重物件都锁入,连她都不允许入内。

恨得牙痒痒的她想尽办法都得不到这笔巨财,前些日子儿子对她说看中了霍家堡千金,想人财两得,她当下便动了心。

既然没法弄到百里兮云的嫁妆,那就拿上官月的女儿来填,那女人对她的羞辱她至今难忘,而今天上官月女儿的牙尖嘴利更气人。

以弟代兄,以庶代嫡,这在世家中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太骇人听闻了,简直是家族没落的兆头,可魏雪梅一提,意外地,墨之默竟有些意动,心想都是他的儿子,既然长子没了,那就老二来吧,若能成事也是美事一桩。

好个毒妇,心思之毒辣,竟然敢打着“兄死弟承”的主意来留住自家霍家堡这块肥肉。

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未免想得太美了!

不等墨之默开口,怒不可遏的霍香涵先呸了一口,就算她心系无念哥哥,不嫁西极哥哥,她也不能让魏雪梅这贱妇糟蹋他。

“呸!凭你那个功不成名不就的儿子也敢心生妄想,谁给你的脸敢大放厥词,今日我娘不在场,否则定往你胸口给上一剑,自己是什么身分没看清楚吗?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放肆,我可是你的长辈……”也是将来的婆母。

八字还没一撇,想得到挺远的魏雪梅已经摆起婆婆的姿态要压压新妇的气焰。

“天弓,掌嘴。”

“是。”

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掠过,啪啪两声,左右开弓,还没反应过来的魏雪梅挨了两巴掌,两颊瞬间肿得像猪头,叫人不忍目睹。

“哪门子的长辈,心术不正、认知不明的奴才,我墨伯伯惯着你是他色令智昏,可我不惯你,你连倒夜香都不够格。”小白兔似的天真小姑娘露出狼的本性,北方枭雄霍天纲的女儿怎么会是一只温驯的小羊。

就如同墨西极所想的,扮猪吃老虎,她就是一头隐藏得极深的野兽,要不然岂敢带着一婢一护卫行走江湖?

被说是“色令智昏”,墨之默暗暗苦笑,他活了一把年纪还被小辈嘲笑,这头抬不起来了。

魏雪梅气炸了。“你……”她要杀了这丫头,一定要杀了她,不杀她,怒气难消,没人可以一再给她难堪!

“墨伯伯,你墨家乌烟瘴气,好像不是很适合我,侄女就此告辞了,哪天我爹娘再来好好和你聊一聊。过两天我到百里家走走,百里舅舅可喜欢我了,他那把重达百斤的青龙偃月刀很久没杀人了,不知道下一个沾血的人是谁……”她看向魏雪梅,笑意晏晏。

一提到舅兄百里炎,墨之默的肩膀僵了一下,再想到他儿子百里追燕,明显瞳孔一缩,这父子俩都是不讲理的狠人,狠起来连鬼都怕,而且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一代比一代狠,单枪匹马独挑七十二匪寨的百里追燕更是狠中之狠的狠角色,沾之必死。

不巧的是,百里炎是上官月的义兄,百里兮云是两人最在意的人,魏雪梅的出现虽然是破坏他们夫妻感情的元凶,但没有自己这个“帮凶”,她也无法成功地伤害百里兮云。

因此墨之默最不想见到,畏之如虎的便是这两个人,一遇上他们,他只有挨打的分,不要妄想跟疯子讲理,这是他的切身之痛,当年若非父亲腆着老脸出面,他早被打残了。

“呵呵……侄女别走,来墨伯伯这里没住上两天哪行,你爹真要拿他的金算盘砸我脑袋了。”墨之默看了一眼双颊肿起的魏雪梅,暗叹她运气不好,谁不去惹偏要惹上官月的女儿,老虎的孩子会吃素吗?

霍天纲有个不怎么称头的外号,叫“死要钱”,年轻时候一群朋友起开取的,因为他能一文钱当十文钱用,商人本色精打细算,谁都没本事占他一丝便宜。

因此在他成亲那日,好友们捉弄他,送了他一个纯金打造的金算盘,重达三十几斤,要他挂在脖子上才准进洞房。

谁知他是对旁人小气,对自个儿的妻女那是大方得没话说,要什么给什么,就算要座金山也眉头不皱一下,二话不说的给了,把他们一群朋友们气得放话要围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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