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省得,生少爷其实也不难伺候的。”
江晓月笑了笑,“嘴巴刁了些。”
春柳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这个也挺正常的,毕竟出身在那儿摆着。”
江晓月点头,“嗯。”
“姑娘可是累了,婢子帮您捏捏肩。”
“好。”
春柳走到她身后伸手替她捏肩。
江晓月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春柳,以后别唤我姑娘了,改改称呼。”
“是。”
过了一会儿,江晓月觉得肩背舒服多了,就说:“好了,你忙去吧。”
“是。”
春柳应声,去忙自己的。
江晓月则往起居室内的小书房走过去,铺纸研墨,继续抄写自己中断了一段时日没抄的经文。
温子智小睡起来,从内室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妻子安静抄写经文的画面——发髻上的步摇垂珠随着她的动作时有轻晃,而她面容恬静,神情专注。
妻子无疑是美貌的,却因常年少与人交往,让他捡了便宜。
定了定神,他朝她走过去,在她搁笔的时候出声评价,“娘子的字越来越好了。”
“倒是圆润了些。”她微笑自评。
他牵了她的手往一旁的矮榻而去。
“我是不与你下棋的。”
听她提前申明的温子智,一下便笑了出来,将人搂入怀中,贴着她的颈窝道:“这么怕和局啊?”
“明知故问。”
他的吻顺着她的脖颈往下。
江晓月阻止了他的亲昵,没好气地道:“时间也不早了,去洗漱一下,他们便该点灯摆饭了。”
“哦。”没能偷成香,温子智有些忏忏的。
“程玉生如今正是开蒙的时候,在我们这里也不好让他荒废学业,你打听一下,找个可靠的先生进府教他。”
温子智闻言“啧”了一声,“哪有这般容易。”
“那便你来教。”两榜进士,怎么也教得了。
“不是很想。”
“你多大了,还闹脾气?”江晓月有点儿哭笑不得。
温子智语气委屈地在她耳边说:“我这一路因为他受了多少委屈啊,难道还不许我有点儿小情绪?”
江晓月好气又好笑,这人跟个小孩子吃些不知所谓的醋,简直没眼看。
春柳进来点灯的时候,温子智已经又摆开了棋局,拉着不情不愿的妻子对弈。
江晓月百无聊赖地落着子,有时甚至连想都不想一下,直接胡乱下子,温子智也由着她。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晚饭摆好,程玉生过来一起吃。
饭后,江晓月拉着他在院子里消了消食儿,顺便检查了几篇功课,才放他回去沐浴。
一路舟车劳顿,他们现在也算安定下来,晚上可以好好沐浴一番,睡个安稳觉。
初来乍到,明天开始,还有许多事要忙呢。
“姊姊——”
“嗯?”本已转身走开的江晓月听到声音有些疑惑的回头,“怎么了?”
程玉生表情有一点点扭捏。
江晓月便笑了,又朝小家伙走了过去。
这一路行来他少有这样的时候,肯定是有什么事。年纪小小,被人迷昏了拐带出京,一路上肯定也是惊惧忧心,只不过一直没表现出来罢了。
程玉生拉住她的手,仰头看她,“你睡前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
程玉生一脸欢喜。
江晓月模模他的头,“先去沐浴吧,我一会儿过去。”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程玉生蹦跳着跟着绿荷走开。
“小孩子。”江晓月低笑轻语,摇了摇头。
春柳也是满眼的笑意。
江晓月回房跟丈夫把事情讲了讲,让原本满心期待和妻子一起洗香艳鸳鸳浴的男人登时就不高兴了,脸拉了下来。
“你先洗洗睡吧,明天也还有事呢。”
温子智特别肯定地说:“最近三天我应该都只是应酬罢了。”
江晓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他毫不退缩。
要知道,这一路走来,有驿站客舍还好,有时不免要露宿荒郊,他们的夫妻生活受到极大干扰,一直过得乱七八糟的,尤其是离京师越远,情况越糟。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们也算安定下来,眼看今晚就可以过上没羞没臊的荒婬夜生活,他都已经蠢蠢欲动了,结果妻子却要去给小屁孩儿讲什么睡前故事。
这能忍?
温子智觉得这不能忍,可惜夫人对他说:“去沐浴。”
“你陪我。”
“那我今晚自己睡。”江晓月拿出杀手镝。
温子智叹口气,有些像在烈日下被晒焉的花草,“我去洗澡。”
他走了,春柳陪着江晓月看了会儿书,等绿荷过来叫人便一起去了程玉生的房间。
她们过去才发现小家伙头发还没擦干,春柳便去帮程玉生擦头发,江晓月就看着两个丫鬟围着小家伙忙。
小孩子大约是寂寞了,所以想让自己身边的人多一点儿。
等收拾好了,程玉生上床躺好,江晓月便坐到床边,一边轻轻拍着小家伙,一边轻声细语地为他讲自己小时候听父母讲的故事。
程玉生刚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随着时间过去,到底长途旅程带给他身体上的疲惫感占据了上风,渐渐睡了过去。
确认小家伙睡熟后,江晓月才带着春柳离开,留下绿荷照顾他。
因为这个插曲,江晓月倒是难得清清净净地洗了个澡。
唉,狗男人一直热衷于服侍她沐浴,其实只是为了满足他不可告人的,每次被他服侍完她都很累。
内衙的浴房是独立的,并不像京都府中是连着卧房的,所以沐浴过后,江晓月换了寝衣,系了件披风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回房。
春柳帮她将头发擦干便告退了,顺手将房门带上。
江晓月披散着长发进卧室,一边走,一边解身上的披风。
关上卧室的门,将手里的披风挂好,又月兑去身上的寝衣,最后犹豫了一下,才将仅剩的抹胸亵裤也一并月兑下叠好放到床头的机子上,这才掀开床帐——
男人的大手一下就将她拽上了床。
两具年轻的胴体立时便男上女下叠到了一起。
江晓月眉眼含笑地勾住丈夫的脖子,“等急了?”
“你说呢?”
温子智俯身亲吻她的唇,引她唇舌与自己嬉戏,一只手顺着她的身子滑入大腿。
两个人在热吻中合二为一,各自情动。
长夜漫漫,正好消磨那些积攒的浓情蜜意。
第八章 发现夫人的秘密(1)
夜已深沉,四下只有躲在草丛里的螂岫吵闹不休,屋内的烛火也被纱窗透进来的风吹得明灭不定。
撑在几上的手臂一滑,江晓月整个人一下惊醒,看看天色,已经亥时了,怎么这接风宴还没结束,她不由得秀眉微蹙。
男人在外面寻常应酬倒也没什么,只她不喜他那浑身的酒味,偏他每每喝得多了又偏要来缠她……
等到这般时辰,她也是有些咽,不想再继续等,却又怕那人回来了十有八九还要将她闹腾起来。
烦!
她将手边原本之前看的诗集放到一边,将身子靠到了引枕上,以手撑额闭眼小憩。
只能继续等了。
春柳也趴在一边脚凳上迷迷糊糊。
在主仆两个都快要熟睡之际,院中终于有了动静,春柳几乎是第一时间便醒了过来,用手拍拍自己的脸,她起身站好,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那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还带着温子智醉醺醺的声音,“我没醉,不用扶……”
江晓月揉太阳穴,这分明就是醉了嘛。
石墨将人扶进无比艰险,而温子智即使醉了,一眼看到妻子,也是毫不犹豫地直接扑了上去。
石墨垂首退到门边。
“这儿没你事了,下去歇着吧。”
听到夫人这句话,石墨这才退了出去。
江晓月一边扶着丈夫到矮榻,一边对春柳说:“去把醒酒汤拿来吧。”
春柳也离开了屋子。
“怎么喝这么多?”不能喝便不喝了,怎么这般逞强。
温子智搂着妻子的腰,埋头在她胸前蹭,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阿月,真香。”
她很想给他一拳,一点儿不想贤妻良母。
“阿月,别动,我头晕。”察觉妻子的挣扎,温子智下意识又抱紧了些。
沉着一张脸的江晓月伸手按揉他的太阳穴。
片刻后,春柳端了醒酒汤进来,江晓月哄着丈夫喝了,再接过春柳挥过来的湿布给他净面擦手。
喝成这个样子澡是肯定洗不成了,只能这么凑和着给他擦拭一下。
等他歇过一会儿,醒酒汤的作用还没怎么显现的时候,江晓月给他换上了寝衣,对春柳说:“你也下去歇着吧。”
“夫人——”春柳迟疑。
“无妨,我照顾得来。”
“婢子告退。”
“去吧。”
房门被关上,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们夫妻两个。
江晓月用力挣开丈夫的搂抱,语气不好地道:“可好些了?”
“阿月——”他再次扑住她,“我难受。”
“难受还喝这么多。”
他在她怀里蹭着,嗅着独属于她的体香,懒散地说:“我好不容易才月兑身的。”
“哼。”
“阿月莫生气,我就只喝酒吃菜,没让人陪酒。”他特意申明。
“你在榻上睡吧,我回房了。”
“要一起睡。”他坚持。
“你这浑身的酒味儿……”语气中是满满的嫌弃。
“阿月,你又嫌弃我。”他满是委屈。
“知道我嫌弃,你还喝这么多,故意的吗?”
“不管,要睡。”
最后,江晓月败下阵来,她能跟一个醉鬼说清什么?他就算没醉到人事不知,也已经没剩多少理智给她。
与其说是扶人进去,不如说是那人将大半重量倚在她身上,搂抱着她踉跄而行,这叫她特别想把人推到地上,然后再跺上两脚。
两个人几乎是摔到床上的。
温子智在下面充当了人肉垫,稳稳地护住了妻子。
江晓月毫不领情地挣开他的手,起身到床边倒了杯温水端回来,冷着脸对床上的丈夫说:“起来,喝口水。”
“头晕,起不来。”他扶额闭目皱眉,一副“我很不舒服”的样子。
狗男人存心的!
他根本没醉到这种程度,以为她这枕边人白当的吗?
可就算知道,江晓月也只能冷着脸仰脖自己灌了半杯下去,然后俯身朝男人渡过去。
第一口渡的还算正常。
第二口杯子见底,空杯被放回原位,江晓月再次倾身过去的时候,他就搂住她不放了,吞掉她渡过去的水后,便继续舌吻她。
烛火摇曳中,温子智的手模进妻子的衣襟内。
江晓月微恼地挣扎,竭力避开他的唇舌,好不容易才月兑离了他味道深重的舌吻——酒味儿实在太大了!
在这种酒味的薰陶下,江晓月完全无法进入情绪,只想将身上的男人踹下床。
……
简单为两人清理了体,温子智将妻子搂在怀里,闭上了眼睛,却睡意并不强烈,大脑还沉浸在刚才激烈的肢体运动余韵中没能退出来。
未曾与妻子相遇时,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光风霁月的皎皎君子,端方有礼,从无逾越之心,谨守礼数。
可在遇到妻子后,他陡然发现自己其实就是个彻头彻尾披着君子外衣的色胚,馋她身子馋到走火入魔的地步,第一面就想将人拆吃入月复。
过程开头顺利,中间委实曲折了一下,差点儿弄成悲剧,好在他凭着不要脸皮硬扭转了过来,如今倒也算修成正果,夫妻恩爱。
虽然有时也觉得她或许不曾全然信任自己,但转念想想,任谁遇到婚前那样的糟心事,信任只怕都会打个折扣,他也不急于一时,人生还长,他耗得起。
思绪渐渐从妻子身上转到今晚的接风宴上,温子智的心情略微沉重了起来。
博望县的这些士绅乡宦彼此勾连,已成气候,一时半刻还有些无处下手,还得再做谋划。
他的手习惯性放在妻子的一座雪峰上,睡意渐渐上涌,终于沉入睡梦之中。
*
翌日,日上三竿的时候,夫妻两个才起身。
府中的下人早已习惯老爷不上衙时会陪夫人晚起的事,俱都十分淡定。
神清气爽的温子智陪妻子吃了些不算早膳的早膳,然后拽了妻子一道同自己去书房。江晓月浑身上下写满了对“红袖添香”的拒绝,但依旧被人拉进了书房。
“那本《荆州居》阿月似乎还没看完。”
“我还是更喜欢话本一些。”
“这里的先生怕是找不到太好的,程世子的课业也耽误不得,而我接下来要忙的事情也很多,怕是没时间教他,只能偏劳娘子多多费心了。不过,我想凭娘子的学识,也是足够了,需要什么书,只管来这里取用,若是不够,便到外面书肆去买。”他话是这样说,但博望一个小县城的书肆大约也就是些基础的经史子集。
江晓月也没推辞,“知道了。”
末了,温子智忍不住又感慨了一句,“岳父、舅兄他们文学素养不佳,但却把娘子教得博学多才,也是难得。”
江晓月斜睨一眼过去,云淡风轻地表示,“我会和父兄讲的。”你敢嫌弃他们粗俗,怕是皮在痒。
温子智失笑,拉过妻子亲了一口,说:“是我错了,娘子原谅则个。”
“哼。”
温子智的手箍在妻子柔软纤细的腰肢上,不许她从自己腿上起来,“阿月现在都不愿意陪我读书了,真是下了床就不认人。”他贴到她耳畔低笑,“夜里不是还夹我夹得那么紧……”
江晓月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恼道:“闭嘴。”
温子智搂着她笑,笑声从他的胸腔震动发出,震得她身子微颤。
她忍不住瞪他,“你是闲着没事拿我寻开心吗?”
“阿月啊——”他拖长了尾音儿,带着笑意说:“这叫夫妻情趣,我们又不是那些上了床例行公事,下了床相敬如宾的夫妻,我们呢,婚前情投意合,婚后如今也算是琴瑟合鸣,多一些的夫妻情趣那不是很正常吗?”
“我看你是太多情趣了。”她一针见血。
“那还不是阿月太可口了嘛。”
江晓月懒得跟他争辩,这人惯会倒打一耙。
“瑾国公府到底什么时候才来接他们家世子啊。”温子智忍不住有些怨怼地说。
“他碍着你了?”
温子智点头,“那当然,你现在许多时候都陪他不陪我。”
“你不是给京里去信了吗?”
说到这个温子智便也有些郁闷,“我以为在我到任之前他们就该追上来把人带走了。”
失策啊,失策。
“这还用说啊,”江晓月倒是完全不以为然的口吻,“京里瑾国公府现在肯定正演大戏呢。”
温子智忍不住轻哼一声,“他们倒是放心将这小子留在咱们这里。”
“那有什么可不放心的,都知道人在我们这儿,出了什么差错,我们也跑不了。再则看在瑾国公府的招牌上,我们也会好好照顾小家伙的。”
温子智“啧”了一声,“他们这是有恃无恐啊。”
“对。”
他继续嘀咕,“我要不是手边的人手不足,我早给他直接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