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天绝把皇上的心思看得透透的,也才敢这样放肆。
“我不管,我就是要你,你要是敢娶我以外的女子,我叫御林军砍死她。”妍月公主神色嚣张的抬起头,根本不把他的威胁当回事,她认为自己是公主之身,没人敢动她。
东方承给她画得饼太大了,她又涉世不深,不解世情,从小被皇后惯得有点不知轻重,总觉得天下是父皇的,她是皇上之女,应该得享同样的殊荣,她想要什么张口就有,没人敢违抗。
也是因为这样,一直以来,她认为卫国公世子就是她的,堂堂公主看上他是他前世烧了高香,他只能和她欢欢喜喜的大婚,听她的,宠她入骨,把她捧在手掌心。
“御林军?”他冷笑。
皇甫天绝嘴角一勾,二十名原本站得挺直的侍卫如同见到危险的蜗牛,双肩一垂,低眉顺眼,脸上多了瑟缩,恨不得缩进壳里。
“反正你不可以和她在一起,你在大街上说的话也是骗人的吧!我喜欢你好些年了,你不准移情别恋、始乱终弃,我到死都要缠着你。”今生今世,他只能有她一人。
移情别恋,始乱终弃?听到这些孩子气的话,本来觉得遭罪的单九净差点笑出声,但她极力忍着,怕破坏此时的剑拔弩张。
不过有人挡在前头护着的感觉真不着,心头一阵阵发暖,看着宽得足以挡住她的背,以及黑得发亮的发丝,再想想这些年他明里暗里的帮助,突地决堤是她泄洪的情潮,一滴滴湿润荒漠一般的心,结出黄澄澄的麦粒。
“不,那是真的,她是我的未婚妻单九净,最迟明年三月便会成亲,我不是你的,不用再自欺欺人。”皇甫天绝面带柔情地将身后的女子带到身侧,与她并肩,两人四目相望。
一对多么相称的璧人,如玉佳人、翩翩公子,同样出色的容貌,在场的人除了妍月公主之外,无人不羡慕俪影双双,脑海浮现:天作之合、花好月圆。
“不——”妍月公主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皇甫天绝不耐烦的蹙眉。“送公主回宫。”
“是。”
一听到这句解放的话,宫女、太监、侍卫都松了口气,露出笑脸。
因为陪公主出宫,若是公主没事还好,顶多被斥责一番,罚俸半个月;反之,被打得皮开肉绽是小事,严重点一家老小都遭殃,连同宫外的家人不是被打杀便是发卖。
“不要,我不走,知谨哥哥在哪我就在哪!”妍月公主对皇甫天绝表明跟定他的决心,又恶狠狠地对侍卫宫人们喝斥,“谁敢碰本公主一下本公主就赐死他。”
“你想跟着我?”皇甫天绝黑眸布满嘲弄。
妍月公主喜出望外。“是。”
“好,想跟就跟,只要你跟得上。”
他眼露冷酷笑意,活似那凝结千年的冰川,可惜妍月公主瞧不出来,她太欣喜若狂了,以为多年痴心终于能如愿以偿,他对她上心了。
“走,跟上。”
“嗯!”她用力一点头,但是……
皇甫天绝运起轻功,如同鹰隼般掠出屋外,轻松地立在单府的大门上方,似在等人追上来。
见状的妍月公主哪还记得谁是单九净,带着侍卫、宫女、太监一行人赶紧往外追,就怕慢了追不上。
看他们真追出来了,皇甫天绝又两个纵跃,人落在另一头的屋顶上,闲情逸致地看着风景。
妍月公主等人气喘吁吁快追上时,他又飞掠到两条街外,气定神闲地拿起路边贩卖的鬼面具往脸上一戴,信步走入一间高朋满座的酒楼,点了一绰竹叶青带走。
妍月公主赶到酒楼时,他正好从窗户离开,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如一片云般掠过,几个起落斜倚在灯笼下,仰头灌起酒来,风姿翩然。
就像逗猫似,如此来来回回,从白天到日落,夜幕低垂,戴着面具的皇甫天绝从城东到城西,由城南走到城北,整个京城都逛遍了,妍月公主还是只见人影却怎么也追不上。
其实她早就追不动了,累得像一滩泥,可她还是不死心,非要宫女、太监背着她追。只是他们也是人,在宫里向来养尊处优,没干过什么重活,就算轮着来也不行,个个用爬的,脸色白如纸。
不吃不喝一整天实在受不住,口干得快冒烟了,肚子也饿扁,最后公主也体力不支昏倒了,这才抬了人回宫去。
可是他们却不知从酒楼窗户跃出去的人根本不是皇甫天绝,皇甫天绝在二楼包厢内,妍月公主追着替身后他也闪身离去,任由一行人傻傻的追着替身而不自知。
另一边的单府里——
月牙儿忿忿不平地说:“小姐,公主怎么这么蛮横不讲理,随便闯进别人的家还理直气壮的喊打喊杀,我们是官宦之家,又不是平民百姓,她居然不当一回事。”皇上也没这般横行霸道,对忠君臣子痛下杀手。
“皇家耍狠不需要理由,这年头皇权最大。”西北虽然苦寒难耐,但是天高皇帝远,不必弯折自己的膝盖。
挺可笑的,之前她一直想远离风沙大,冷得要命的西北边关,回温暖的南方,可此时她却异常想念那片土地的热情,以及生活在那里的百姓,天很冷,但心暖。
单九净没有比此时更想赚大笔的银子,她要用经济掌控全城,进大量的货让全城百姓依赖她的供销,再用限量方式让人哄抢,抢不到就来求她,借此压下权贵们的气焰。
难道不怕生意做太大,有人威胁、恐吓,以势压人,甚至抢她的铺子,占为己有?
呵!她根本不怕,大不了一把火烧了,什么都没有了,到时引起的民怨看谁去摆平,反正她不缺银子。
妍月公主的登堂入室真的惹恼了她,公主了不起吗?她真要下狠手,公主也玩不过她,那是无脑的废物。
穿过来的单九净一直顺风顺水,没遇到什么挫折,也无解决不了的事,所以她能心平气和,接受人事已非的事实,她已经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
可是不代表她软弱可欺,人家都欺到她头上了,她还要再忍吗?
一个东方艳色,一个妍月公主,她们等着瞧,西北大老虎要下山了,一口一个咬死她们。
“小姐,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回西北,要是她再找上门,奴婢这身板挡不住。”月牙儿哭丧着脸,唯恐无理取闹的公主又来闹事,她一个人护不住小姐。
“你担心什么,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明儿个找人来挖地窖、密室什么的,她一来咱们就躲起来,找不到人自然就走了。”她随口一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窖密室是一定要挖的,但她的地窖、暗室不是为了躲人,而是藏金塞银。
月牙儿当真的直拍手,“好呀!好呀!小姐赶紧叫人来挖,多挖几个才安全,以防万一。”
“你喔!还真说风就是雨……”为了一个妍月公主东躲西躲,那日子还过不过,真是个傻的。
“挖什么,池塘吗?我早说那个池子小了点,不够大气,最好挖个湖,才好在湖面上行舟垂钓……”一道低冷的声音扬起。
单九净回头看他,笑眼眯眯,“咦!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以为你打道回府了。”以妍月公主那些人的身手,抽死十匹汗血宝马也赶不上他。
“哼!我是这么狠心的人?单木头不在我哪敢放你一人在家。”尤其妍月公主刚来闹过,不可不防。
“皇甫哥哥,你别担心,我能应付的……”噢!疼,又弹她脑门,为何她说实话没人信。
皇甫天绝眼透寒意地把手往她头上一压,“今日若是我没在这里,她真的会杀了你,这种事她不只做过一次,一个河道总督之女陪父亲上京述职,看了我一眼说想嫁我为妻,隔天,沉尸城外护城河,脸上被划得面目全非。”
她的女乃娘从手腕内侧的红痣认出是自家小姐,总督大人命人追查,一路查到宫里,就此断了线索。
和宫中有关还敢再査吗?
痛失爱女的总督大人只得带女儿的尸体回乡,不久后便上书辞官,当官是为民,而非受皇家折辱。
皇上很是痛心少了一名好官,将妍月公主叫到御书房喝斥一番,又禁足三个月,抄写佛经一百卷,可是事过境迁她依然我行我素,蛮不讲理的脾气并未有所改善,被东方家引导着做些对卫国公府不利的事。
“那你还敢公开说我是你的未婚妻,这不是害我吗?”她鼓起腮帮子向罪魁祸首讨公道。
皇甫天绝睨了一眼,“难道你想以欺君论罪?”
她一窒,有点不甘心地辩驳,“可以说我是军中大夫。”
“女的?”他嘲弄。
“谁说大夫不能是女的,我也救人无数呀!战地医院还是在我的建议下成立,我大功一件。”要不是她不想邀功,西北军中有谁的功勳比她更大?
除了设立战地医院、培养医护兵、制作止血药和消炎粉,她还教授缝合术、术后护理,一些西医基础,以及调配太医院都没有的麻沸散,背出后世才有的中医典籍……士兵的伤亡率降了一大半。
而雪花盐,屯田养兵制,战场上的出谋划策,哪一样没她的手笔,她不提是想将功劳归功于兄长,在这个时代顶门立户的是男子,他好她才好,一荣俱荣。
第十章 公主上门找碴(2)
“你欺君在前,还认为皇上会给你记功?”军令如山,违反军纪之事不可犯。
“这……”她又一窒,无话可说。
“离妍月公主远一点,能避则避,我不是说她得罪不起,而是她背后有皇后。”单单是公主起不了风浪,并无实权在手,顶多狐假虎威扯皮一番,而皇后却是能直接下旨打杀,就连皇上都不一定拦得住。
皇后执掌后宫,她若把单九净召进宫去,单九净不能不从,届时她随口编个冲撞凤驾的罪名就能把人赐死。
月牙儿先忍不住地扯扯小姐的袖子,低声道:“哎呀!小姐,挖吧!一个公主就把奴婢吓个半死,再来个皇后,奴婢直接躺着等死好了。”京城的人真可怕,比山上的老虎还凶猛。
“出息。”单九净没好气地碎了一口。
“奴婢没出息,怕死。”月牙儿老实说。
谁不怕死,她也怕,但是……单九净眉毛搏紧,躲就真的躲得过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为了把她揪出来,掘地三尺也不是做不出来。
“你们主仆到底在说什么,不是挖池塘吧?”皇甫天绝看看两人,若有所思。
“是池塘。”
“地窖。”
一主一婢没对好话,露馅了。
“地窖?”他一沉吟,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小九儿,一会儿收拾收拾,搬到我之前打算送你的五进宅子。”
“不要。”她不能收。
“乖,听话,不许争辩。”那里有他的人,能护她周全,妍月公主不敢带人上门闹事。
单九净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这是我们的家,我要替哥哥守着,守着娘留给我们的宅子。”
“可是我不放心,人太少……”他不能时时刻刻盯着,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皇甫哥哥,我们去买人吧!你帮我挑挑身强体壮的,会武的更好,摆上十个、八个一拳能打倒大猫的护院,看谁还敢入府泡茶……”
两人相约了一个日子出门挑人,最后,单九净是买了人,七男八女。
男的一个看门、一个赶车、一个跑腿,另外四名负责守前院,不经主家允许一律打出去,打不走就放狗咬,咬死算她的。
所以他们又买了十只狗、两只成犬和八只狗崽,一对狗爹娘生了八只狗儿女。
至于女的就分派到厨房,针线房,两名会武的跟着单九净,取名花月、良宵,拳脚功夫不错。
还有一个管家人选皇甫天绝叫她不用找了,他送她一个,卫国公府出来的奴才别人也高看一眼,至少有点眼力,能拦一拦来找砖的妍月公主,趁机向国公府求援。
因为还要去看看准备收回来不再续租的铺子,所以这些买下来的人便由月牙儿带回宅子里,安排他们沐浴、进食、住宿,顺便扯几匹布裁剪做衣服。
单九净走在街上,一边问皇甫天绝问题,“这些官奴都是什么来历,有些看来不像丫头。”
“大多数是犯罪者的家眷,那个叫佳玉的是前太常寺卿陈学的二女儿,嫡出。”一人犯罪,全家人一同获罪,连老嬷嬷一并卖了。
“啊!”她讶然。
“陈学的元配人还不错,可惜去得早,续娶的这一位手伸得长,捞得狠了,陈学见继室生财生得快便也起了贪心,自己走上死路去,先夫人生有二女,长女嫁得远,怕是不知情,二女儿你就看着办吧,若有人来赎就丢出去,别留。”本不是丫头出身,留久了怕会出事,早日月兑手免沾一身腥。
陈学判流放十年,继室刑期五年,一旦期满出狱没去处了,还是会回头找上继女,怕又是一桩麻烦事。
“皇甫哥哥,你知道的事真多,简直是万事通。”
“少拍马屁,你又想让我做什么?”她嘴一抹蜜准没好事,她算计他算计得很顺手,而他甘之如饴。
唉!
“别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是你我才信任有加,旁的人我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扎眼,一个字也不信。”单九净专挑好听话说,把人捧得晕陶陶。被取悦了的皇甫天绝眼底笑意浓浓,“说,什么事?”
她水眸晶晶亮,一闪一闪的,“我娘有个嫁妆铺子在附近,前面是铺子,后面是二进宅子,我打算改做杂货铺子,可是我看了许久都没看到那个铺子,不知道是不是被人转手卖了。”虽然红契在他们兄妹手里,但万一她那大伯父、大伯母拿白契故意骗人呢?
“你说得是老记绸缎庄,应该在往前三间铺子……”他忽地止声,抬头一看……香满楼酒馆。
果然被卖了。
单九净哼了声,“我那大伯父手脚还真快呀!这间铺子还有一个月就到期,他竟提早和人解约,然后卖了。”
“放心,你的还是你的,我会帮你要回来。”连同上一回告自己侄子那件事。他现在空出手了,能好好地玩玩。
“嗯!我没忘了他对我们兄妹的『照顾』。”欠的总要还,她不想生生世世再有纠葛。
一想到本家那摊烂事,单九净就没法开心起来,她拉拉皇甫天绝的衣袖,想到糕饼铺子买几块桂花酥甜甜嘴。
正在东瞧西瞧找糕饼铺子时,远远看到一个身影很眼熟,刚要开口喊人,却见那人一脸焦急的冲向一群……
咦!那是刀吗?她蓦地睁大眼,盯着刚刚带刀之人奔去的方向。
“皇甫哥哥,你快看,是不是出事了?”她忽然很不安,感觉心口一抽一抽地跳得很快。
皇甫天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倏地丢下一句,“在这等着,不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