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自视甚高如皇甫天绝都不得不赞单九净绝顶聪明,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什么事发生她都能营造对自己有利的局面,不管往哪放都能气死敌人,那损人的功力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比他还要剽悍。
“不说清楚不得由此过,我怀疑你们是敌国的奸细。”看到自家来了近百名府卫,东方艳色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
她知道一百人要挡眼前明显训练有素的军队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只要对方敢动手,她便能以东方家的名义向五城兵马司求援,佯称敌人入侵,将这些人一举歼灭。
对她而言,别人的命不是命,一百名卫兵就是棋子,为她所用,她只想看那个对她不敬的女子受点教训。
在这京城中没人敢往她头上踩,今天可不能让人破例,若不杀鸡儆猴,日后谁都能踩她一脚!
被称为敌国的奸细,又见东方家一百府卫摆出动手的架式,血狼军们个个面色凝肃,杀气立现,单九净却是格格发笑。
“原来东方家的大小姐是个傻的,怎么傻成这样,你爹娘知道你是傻子吗?”
“傻子、傻子、傻子、傻子、傻子……”原本心中有怒的血狼军此起彼落的起関,附和他们疼爱的小九,一人一句笑骂着,把向来爱摆架子的东方艳色气到双颊涨红,怒不可遏。
东方艳色怒道:“你……你才是傻子,天子脚下岂容人作乱,你若不老老实实交代,天都不饶你。”这丫头敢骂她!这些人、这些人……定要他们见不到明天的日出。
“唉!你爹娘也真可怜,居然不知道你是傻的,还放你出来丢人现眼,要是我们没有兵部发的通行文件,能一路顺畅无比的进城吗?你不长脑子也别当别人没有脑子呀,你这心态真是要不得。”单九净只差没食指往她脑门戳,叫她回去看看大夫,查一下脑子还在不在。
“不许说我爹娘……”东方艳色忿忿地红了眼眶。
她偏着头,“不然要说你祖父吗?”
“你敢——”东方艳色怒斥。
“养不教、父之过,你爹没教好你是家学渊源,一代传一代,代代相传,追本溯源就是祖宗八代没做好,才会教出不如人意的子孙,只怕越往下越不如意……”
东方艳色忍不住拉高嗓门,“住口,谁允许你编排我们东方家是非,当今皇后可是出自东方家,你是指皇后娘娘品行不端?”堂堂一国之母,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敢侮辱,这丫头是活得不耐烦了!
单九净一顿,提到皇后就得斟酌言行了。
她微微笑道:“所以我说皇后是好的呀!是你们一代不如一代,让皇后丢脸了,那么好的皇后被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小辈拖累,真是不值。”
“你说什么!”东方艳色又一次尖叫。
“东方小姐,你蠢是你的事,别拖我们下水,要是延误了军机,你和东方家要陪葬吗?”以为还能有个实力相当的对手玩玩,没想到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哪来的军机?别给我打马虎眼,要么掉头离开,要么给我磕头认错,否则叫你来得去不得。”东方艳色一扬手,让府卫上前,包围单七鹤等人,先将大放厥词的单九净捉起来。
一百名府卫“包围”两百军士,这事想来也太可笑了,可是东方家的府卫大概日子太过顺风顺水,或是太笃定没人敢向他们动手,嘻嘻哈哈的叫嚣,以为吹口气便能将人吹倒,叫他们赶紧把人交出来。
单九净挑眉,“你真想玩?”她向来以和为贵,偏偏有些人不想和。
东方艳色冷笑,“怕了吗?”
这天下有一半掌控在东方家手中,她要谁生谁就生,想要谁死谁就得死,无一例外。
“怕?”单九净忽地扬声一喊。“叔叔伯伯、哥哥们,你们怕吗?”
众人齐喊,“不怕。”
宏亮的声音一响起,树上、屋顶上的鸟儿齐飞,吓的。
“哼!就这点女乃猫声也好意思说是兵。”东方艳色想在气势上压人,刻意出言嘲弄,其实她心中还有几分惶恐。
单九净微微一笑,“是吗?”无知真可怕,真亏她长得国色天香,艳如桃李,可惜是草包美人。“叔叔伯伯,哥哥们,咱们不能在乡亲故里们面前丢人,告诉这位东方小姐,咱们来自哪里?”
她话语刚落下,包括她亲哥在内都扯着喉咙大吼。
“西北——”响彻云霄。
“西……西北……”一听到“西北”两个字,东方艳色便感觉不好了,胸口倏地发紧。
“我们是谁?”
“血、狼、军。”雄壮威武。
血狼军?
能以一敌十的血狼军?
不只东方艳色,全城百姓都震撼,无人没听见破空的声响,直上天际。
连皇宫中正在批奏摺的皇上都彷佛有所感应,心跳得急促,不禁询问外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他眉头一皱坐立难安,以为又是东方承那老贼在给他找事,逼他立储。
一会儿,总管太监回来了,在皇上耳边低喃两句,皇上龙颜一展,手拍桌面,大笑着连说好好好。
“知谨那小子回来了没?”知谨是皇甫天绝的字。
“禀皇上,世子爷的车驾回府了,想来很快就会进宫来。”总管太监了解皇上,打听外头的事情时,就一并打探了皇甫天绝的行踪。
只是他没想到,那辆金顶红缨马车先一步进城,往卫国公府去,与血狼军分道而行,而尊贵无比的世子爷坐的却是朴实无华的马车。
谁又猜测得到他愿意纡尊绦贵,自贬身分,和人共乘一辆马车。
“嗯!血狼军进城了,知谨也应该回来了,你去宣……你自个儿去,领血狼军到兵部报到,先住到五军军备处,稍做休息,朕有赏赐,三日后再移往城外京畿营。”
“是,奴才领旨。”
总管太监一退下,皇上像个孩子笑起来,眉心皱褶平了三条。
有知谨在,他真的轻松不少。
忠臣良将,朕心甚悦。
*
而另一边的宰相府也有人禀报了消息。
本来正在看卷宗的东方承听到总管的话,猛然把头抬起,“什么,血狼军进城?”
“是的,相爷。”
“什么时候进的城?”不可能,路途遥远,怎么无声无息,如鬼魅般出现。
“半个时辰前。”身形健壮的总管低头一回。
东方承气得砸了杯子,“为什么没人知会我?”他养的都是废物吗?居然无一人察觉有异,任其大摇大摆的入京。
“这……”因为没人知晓一身玄衣的军队就是威震四海,威风凛凛的血狼军,他们并未打着血狼军的旗帜,只觉煞气重了些。
血狼军一向只在西北,二十余年来不曾进京,谁都没真正见过血狼军战时的装备,只知是本朝最强的军队,如尖刃般刺入敌人的心脏。
以一敌十的实力多可怕,区区两万兵士等同拥有二十万大军,这还不叫人眼红吗?
东方承想要,其他皇子也想纳入旗下,可血狼军真的来了却没一人能掌控,因为他们抢先一步当众表明自己效忠皇上,忠贞不二,为君解忧。
谁敢大剌剌跟皇上抢兵,又不是活得不耐烦。
宰相府里,东方承正在想对策,皇后、三皇子、忠勇侯府也各有心思,城门口这边的对峙却尚未结束。
“你……你们居然是血狼军?”她早该料到的、早该料到……那个男子姓单,又是如此训练有素的军队,甚至她毫无听说军队调令,这几点加在一起,除了血狼军还有哪支军队?
偏偏她认为二十年未曾入京的血狼军不可能出现,便没往这儿想。
东方艳色蝶翅般睫羽微微轻颤,不愿接受叫她颜面骤失的事实,她要是早知道……早知道他们是血狼军,她便不与他们为敌,反而会大加赞扬,示好招待,好酒好菜先上,美女、金银财宝随后奉献,在这样的诱惑下,有几人抵挡得住,早晚投诚。
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她悔之已晚。
东方艳色想到这儿,又恶狠狠瞪向单九净,若非此女出言挑衅,把她当村姑野妇戏弄,自己怎么会被激得失去理智,没拿捏好分寸,生生坏了祖父的计划。
忠勇侯状告侄子一事是她出的主意,她想祖父那么想要血狼军为他所用,那就得釜底抽薪,她听说忠勇侯原本该接掌血狼军,但他畏死,将麻烦推给四房,可见是个卑鄙小人,现在西北越发繁华,血狼军战功无数,一个卑鄙小人怎会不眼红?
若假称可以帮忠勇侯拿到西北好处,忠勇侯必然会上钩,忠勇侯便是他们得到血狼军一颗好用的棋子。
于是便找他下手,让他呈上仿造的信件大义灭亲,祖父再联合其他朝臣向皇上施压,好灭了血狼军的头儿,群龙无首之际再予以安抚,之后忠勇侯或者自家人上位统领血狼军,自是水到渠成,收服了这支强而有力的军队。
本来便是万无一失的事,为什么会突然出错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诛九族的大罪岂能死里逃生。
“怕了吗?”单九净将这句话还给她。
怕,谁能与传奇作对?
然而,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东方艳色心念电转,瞬间找到了把柄,笑着说:“血狼军骁勇善战,个个是英雄,小女子自是敬佩万分,可你又是谁,竟然与血狼军同行,军营之中不得有女子,你是怎么混迹其中……”
“这……”单九净忽地脑子一阵空白,她忘了自己女扮男装的事,虽然血狼军的叔叔伯伯、哥哥们愿意为她遮掩,可这事不禁查,纸包不住火。
“女子假冒身分混迹军营可是犯了禁忌,这是欺君之罪。”东方艳色乐得差点笑出声。
“妹妹没欺君……”单七鹤急着辩白。
“谁那么不长眼敢找本世子未婚妻的麻烦,是嫌日子过得太平静,想往虎口上撞吗?”
听到这熟悉的张扬嗓音,东方艳色表情一变。
“未婚妻?”东方艳色难以置信地喃喃道,紧接着见到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俊美男子,她目光一缩,面上出现一抹畏色和憎恨。
单九净很配合地喊,“皇甫哥哥,我被欺负了。”撑腰的人来了,她的腰杆子可以挺直了,至于未婚妻这说词,她相信只是权宜之计,总不好这时候拆台。
第九章 原来有婚约(2)
她喊他……皇甫哥哥?
京城中,压根没有人敢这么喊他!
东方艳色受到的冲击更大了,不敢相信目空一切的皇甫天绝会有心仪之人,但是见他神色自若的伸出手任那名女子拉住,眼神不是冰冷厌恶,而是……宠溺,她不得不相信。
“真没用,被欺负了还敢来告状,别说你认识我,我没脸。”还装委屈了,不知是谁欺负谁,她好意思扮柔弱。
皇甫天绝嘴上嫌弃,单九净却看得出来他的无奈包容,格格笑着摇他的手,自然地撒娇道:“你是我的靠山,不找你出面我找谁。”
“这倒是。”
见皇甫天绝头一点,把话说得理所当然,东方艳色几乎要尖叫了。
这个女人已经非常难应付了,若再加上一个皇甫天绝,东方家承受得住吗?他可是更加难缠的。
“东方家的小艳鸡,听说你对我家小九很有意见。”皇甫天绝美目一睨,若含星光,却令人浑身发凉,寒意从脚底窜起。
“皇……皇甫公子,小女子并不知道她……呃!是府上贵眷……”对上那双夺魂慑魄的眼眸,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不是惊艳,而是心惊胆颤。
她曾对皇甫天绝迷恋不已,暗托芳心,想着若与之双宿双飞便是世间最美好之事,再无所求,但是有一回看见他将一名扑到他身上诉衷肠的高官之女一掌挥飞,面露嫌弃地说了句“不自量力”,她的爱恋之心立刻为之冻结。
那名女子是真的被打飞,摔在地上口鼻不断冒出血水,浸湿了她的绣花鞋。
打从那一刻起,她就明白皇甫天绝不是人,是妖孽,残酷无情的妖孽。
“你想说不知者无罪吗?”多好的借口,他都替她想到了。
东方艳色口含苦涩应,“是。”
“那么你现在知道了,还要挡在本世子面前碍事吗?”
“她……”她还想找单九净麻烦,不甘心放人一马。
皇甫天绝冷眸一厉,“别用你的手指着我家小九,否则我不介意折了它。”
东方艳色倏地白了脸。
单七鹤带着人去兵部报到,皇甫天绝则送单九净回了提前让人打理过的宅子。
两人落坐喝茶歇息,单九净笑着跟他说话。
“皇甫哥哥,你真厉害,不愧是京城一霸,牛鬼蛇神见了你都要退避三舍……”崇拜到无以复加。
“你说什么?”皇甫天绝墨瞳一睨,寒意森森,还牛鬼蛇神,怎不说他镇压四方小鬼、魁魅腮躯。
单九净没被他一身寒气逼退,反而更为亲近,“皇甫哥哥,多谢你为我解围,不然我真要被难倒了,天子脚下果然危机重重,你吃亏了,还假扮我的未婚夫。”
“谁说是假的?”这只平常聪敏过人的小猴子居然有如此迟钝的时刻。
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单九净怔了怔,有些迷惑。
“皇甫哥哥,什么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懂。”
“单小七没告诉你?”他嘴角一扬。
“告诉我什么?”他们瞒了她什么?她忽然很不安。
“从西北出发后的当晚,我便与你大哥提了,我要你,不然你以为他会睁一眼、闭一眼允许我和你同车。”皇甫天绝笑得更加好看了,觉得能看她彻底呆住的样子太值得了,狡猾的小狐狸也有今日。
“什么?”要她是什么意思。
见她迷迷糊糊的神情,皇甫天绝心中大悦,“娶你。”
蓦地,像雷劈中脑门,她惊吓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你……你在开玩笑吧!不要吓我。”
“吓你?”他目光一沉。
“呃!不是吓,是受宠若惊,虽然我垂涎你美色甚久,对于你玉雕似的也有些……念想,但我不敢奢望有一天你从神坛上走下来……”哎呀!她在胡说什么,语无伦次,怎么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了。
捂住自己嘴巴的单九净面有慌色,更多的是无惜,向来机伶的她也有词穷的时候,不知该说什么来打破眼前尴尬,她真的没想到只能胆仰的神只会走向她。
“从神坛上走下来?你不是一直认为我是妖孽,是来祸害人世的妖星?”他走近她,俯,把脸贴向她。
一股温热气息近在眼前,向来处变不惊的单九净乱了呼吸,“皇……皇甫哥哥,你别靠我太近,我喘不过气……”
“惊艳?”他对自己的绝世美颜向来自信。
“是。”她老实地点头,又吞了几口唾沫,他的容貌是柴信挂在嘴边的秀色可餐。
“需要我渡口气给你吗?”他乐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