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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混口饭(下) 第63页

作者:白裙

马夫人自然知道郭菀央这样说话乃是另有所指,可是郭菀央说的却是条条占理。想着郭菀央说的也不是完全的危言耸听,想起这事情传扬出去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却又不免烦恼起来。

宁妃含笑说道:“央央,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祖母毕竟是长辈,你怎能这样说话?”

郭菀央急忙跪下,说道:“祖母恕罪。只是这样的事情,实在是祖母做错了。您只是嘴上说一声也就罢了,现在将书信拿进皇宫来,却是将宁妃娘娘与孙女都置于两难之地了。这事情万一处理不当,那就是大祸了。”

郭菀央说的,倒也不完全是危言耸听。马夫人这些年见的阵仗也算不少了,但是这两年来,皇宫掌控在宁妃之手,她进出皇宫也算频繁,也不免粗疏了一些。又想着这乃是宁妃地盘,一句话却出不了宫门,因此才大意了。却不想郭菀央将一封信拿在手中,又是高声将话给说出来,这下子竟然一下子将主动权交到了郭菀央手中。

马夫人也算是积年狐狸了,可是真的没有想到,一时间粗心,竟然就将这么一个漏洞交到郭菀央手中!

现在事情大条了!

马夫人的脸色发白了。

作为一个老狐狸来说,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绝对不能犯的大错。可是偏生这件事竟然没有补救的办法!

宁妃听郭菀央这样说,立马也反应过来。这下自己也被郭菀央扯进漩涡中了。知道郭菀央这是小小的报复……方才自己帮着马夫人来算计郭菀央母子,提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建议。虽然因为水芸香的坚决拒绝,这个建议没有被执行,但是郭菀央显然是记住这句话了。当下只能含笑说道:“侯夫人放心,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侯夫人不过是关心孙女,慌乱之下,竟然手足无措了。好在进宫来与我们商议,未曾犯下任何错失。”

马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情却是怎办才好?”

这就是求饶了。

郭菀央沉声说道:“祖母见谅。我们绝对不能如了张家所愿,否则一而再再而三,我们郭家承受不起且不论,朝廷也不能受这等威胁。既然这样了,我们也就管不了蔓青姐姐了。让孙女这就带着这封信去求见皇太孙,请皇太孙奏报皇上做主。”

马夫人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情这样处理,人家会不会说我们家太过绝情?”

郭菀央心中冷笑。马夫人心狠手辣做的事情多了,偏生这件事上又这样患得患失怕什么人言可畏?当下温声说道:“祖母见谅。这不是绝情不绝情的事情,而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关系到国法,谁会说我们绝情?”

马夫人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如此,蔓青丫头……”

郭菀央是绝对不相信马夫人会为蔓青的终身幸福着想的。之所以做出这个样子来,不过是想要将郭蔓青的怒气都要转到自己身上,想要让自己承担起责任来。当下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这样,蔓青姐姐的事情也顾不得了。假如姐夫还是有情义的,断然不会看着张家这般欺负我姐姐。如果姐夫无情,这样的丈夫有不如无!不如就借这个机会让蔓青姐姐回家,趁着蔓青姐姐还年轻,另外再找一个夫家也不是难事,总比在张家苦熬要好,您说是也不是?”

马夫人叹息说道:“虽然如此说,但是女子再嫁,总要被人看不起。”

郭菀央微笑说道:“只要我们郭家有地位,郭家的女儿,即便再嫁,也不会被人瞧不起……宁妃娘娘,您说是也不是?”

马夫人怔怔的又落了几滴泪,说道:“今天这事情,是我们郭家对不起蔓青丫头了。”

郭菀央摇头说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祖母也不要太伤感了。再说,这事情也是张家错误在先。”

心中却是冷笑。祖母与其说是为了对不起郭蔓青而流泪,不如是因为被自己逼迫不得不割舍与张家的关系而落泪。

当下将声音放温柔了,轻声说道:“祖母。休怪玥哥儿太过无情,这官家的事情,我们说起来也不是很懂。但是弟弟向来都是极重情义的,与蔓青姐姐关系更是非同寻常,所以断断不会特特意为难张家。而与张家关系到了这般紧张的地步,多半是因为张家无情的缘故。现在更是因为官家的事情,逼迫起姐姐来,这等不讲情义的人家,祖母还做梦想要委曲求全作甚?”

这绝对不是郭玥的错误,这一点必须分说明白。

马夫人看着郭菀央,声音发紧发冷:“你这是故意的,是也不是?”

郭菀央自然知道马夫人的意思,当下自然不能认账,略略迟疑说道:“祖母此言何意?祖母说起蔓青姐姐的事情来,我也是方才才得知,如何说起是故意的?”

马夫人自然知道郭菀央不认账的缘故,也不能继续逼问,只能叹了一口气。

郭菀央又继续说道:“祖母只以为,张家二郎将来或者前程远大,所以将蔓青姐姐嫁给他。只是祖母可知道,张家二郎再有见识,遇到这等不明智的家族,只怕前程也是有限。”

马夫人听着,看着郭菀央的眼睛,心中如明镜也似的,全然明白了。与孙女孙子这番斗法,自己的全然失败了。顺带还折损了郭家前一阵做下的无数安排,也不知折损了多少钱财。好在没有什么把柄留在张家,与张家断绝就断绝罢。或者另外找关系搭上秦王那条线?

郭菀央看着马夫人脸色,知道马夫人心中所想,眉头皱了皱,迟疑了片刻才说道:“近日听说两浙上三秦一路,商道很不平静。我们家如果有生意走那边,还是消歇消歇罢。”

这话也算是半真半假了。这条路的确不太平静,但是与秦王却不一定有关系。只是郭菀央这样说话,却让马夫人往那边想去了。

这句话落下来,马夫人脸上再度变色!

迟疑了片刻,马夫人才说道:“这事儿还得多谢你了。”

水芸香一直没有说话。她毕竟是没有见过大世面,虽然隐约猜测出两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却是根本插不上嘴。既然这样,不如藏拙。见马夫人道谢,这才忙说道:“老夫人这般客气做什么,却是折杀央央了。她本来就是小辈,做点事情,分所应当。”

马夫人呵呵一笑。

这事情就这样说定。想起郭蔓青,郭菀央倒是一阵惘然。自己就这样帮郭蔓青决定了所有的前程,对郭蔓青而言,却是极不公平的。只是现在也论不上公平二字了。

当下郭菀央就拿着书信去见朱允炆。朱允炆见了书信,果然大怒,说道:“这等刁民,却怎么攀上高门贵族?既然攀上高门贵族,却还不知珍惜,做出这等事情来!你却放心,这事非给你郭家一个交代不可!朝廷定然帮你们出了这口气!”

却见站在一边的方孝孺,躬身说道:“回太孙,这事情只怕另有蹊跷。”

朱允炆皱眉说道:“另有蹊跷?张家因为放高利贷的事情触犯国法,郭玥想要秉公处置,却不想张家竟然以郭小姐作为要挟……难道不是这样?”

方孝孺躬身,说道:“太孙试想。郭玥大人并非少年不懂事之人,从他素来的行为来看,他也极重视情义。既然这样,绝对没有为难张家的道理。高利贷之事,国家法度或者要严惩,但是绝对伤不了张家的筋骨。既然是伤不了筋骨,又何必冒着与张家反目成仇的危险,逼迫郭小姐写出这样一封信?”

方孝孺毕竟是方孝孺,竟然从这样一件事中看到事情的不寻常出来!郭菀央不觉在肚子里为方孝孺叫好,原来这一代大儒,也并非是迂腐之辈!

朱允炆说道:“也就是说,张家另外进行了一些违法勾当,这些违法勾当却被郭玥抓住了痛脚,因此他不得不行此下策!”

方孝孺躬身说道:“正是。还请太孙,立马派人去扬州,详细调查此事,或者向郭玥大人问个详细!”

郭菀央没有说话。

有了锦衣卫出手,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马夫人的预料。幸好有了郭菀央郭玥的首告之功,尽管张家之人在后来的供述之中扯出郭家的很多事情来,但是皇帝陛下却一概不予采信。

这是看在宁妃的面子上了。

扬州张家,全家收狱。张家的家产被查抄押送回京师,整整一百多辆大车,堵住了进京的道路。与此同时,郭家的一个女儿悄悄回到了京师,带回了所有的陪嫁。

作为张家的姻亲,郭家竟然平安无事,京师贵族圈子,也不禁对张家刮目相看。

虽然这只是发生在扬州的事情,照理说是影响不到京师的。但是京师之中的气氛,还是蓦然之间变得异常紧张。

入秋之后,京师之中的皇族子弟,本来有诸般节目,其中最流行的,就是围猎。可是今年入秋再入冬,京师之中的贵戚子弟,这样的活动,一次也未曾举行。

腊月十三,传来了秦王自尽的消息。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只是年前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多得让朱允炆也来不及作出任何哀戚之色来表达悲伤。

皇帝大怒,秦王一家全数被废为庶人。秦王府的属官,满门抄斩的不在少数。

作为始作俑者,郭菀央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也来不及对这件事情表达什么感慨。她只是多派人回家,给郭蔓青带去各种口信,只是郭蔓青却没有任何回应。郭莲珠与郭琅倒是带回了很多消息,那就是郭菀央的房地产计划,到底是轰轰烈烈的开展起来了。以现在的超市作为抵押,从扬州的钱庄里贷到了大批的款项,南京城郊,好几个居住小区正兴兴旺旺的建设起来。房子就挂在郭琅的一个嬷嬷名下,嬷嬷乃是一个孤老,一群人也不担心她会贪污了款项。按照郭菀央的法子,房子才盖到一半,买家就可以跟进购买,后期款子倒是不需要贷款了。甚至还有了些结余,可以先将钱庄的部分债务还清。郭菀央对这些账务倒是很关心,当下借着机会悄悄告诉郭莲珠,不急着还钱庄的款子,先拿这些款子去收购更多的地皮再说。

郭菀央知道自己是越来越无情了。这是政客该有的心态。为了保住自己所想要的,牺牲再多外人也在所不惜。

何况秦王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就应当做好足够多的思想准备。谋反是一场豪赌,你既然找错了人,做差看事情,也别怪国家机器将你绞得粉身碎骨。

郭玥那边传来了消息,却是郭玥因为立下了功劳,年后估计就要升迁了。李景隆是皇帝的心月复臣子,年后就要调进京来处理钱会的诸般事务,而郭玥也将调任苏州,继续主管钱会事务。这一回担任的是正职。

按照皇帝的设想,最多半年之后,京师与苏州的钱会改革全都见到成效,就将钱会之法通行全国。到时候郭玥的官职,还有可能要升迁一番。

对着镜子,郭菀央却不由悄声叹息。在这个空间里,自己一天比一天长大,可是心态却是一天比一天苍老。茱萸走过来,低声禀告:“燕王府二王子带人前来领取年终岁赐。”

茱萸说得郑重,郭菀央却不由怔了一怔。这等事情,本来都是自己收拾了,交给太监,让太监押送到各处府邸的。怎么王子亲自来领取岁赐了?

皇太孙居然容忍这些皇族子弟出入皇宫?

不过心中还是有些惊喜。当下就与茱萸出去。却见朱高煦与两个太监立着,见郭菀央出来,当下笑道:“郭尚功,奉行皇上旨意,今年的岁赐,就我们自己前来领取了……这是内务府开出的单子,一共是四十匹云锦,三十匹云锦……”

郭菀央接过,仔仔细细看了一道,含笑说道:“这些事务,本来都是内务府的事情,怎么劳动王子殿下亲自来了。”

朱高煦笑着说道:“虽然多了一重麻烦,但是自己前来领取,却少了一重损耗。两厢计算起来,还是自己前来领取略略节省一些。现在王府之中诸般事物都非常紧张,能节省就节省了罢……所以我与另外两个王子一起求见皇上,才求来了这个恩典。郭尚功可要做好准备了,这些天陆陆续续还有王子殿下要来找你的。”

郭菀央这才明白。原来他是特特意做了这个准备工作,才肆无忌惮的来见自己。当下将单子交给手下的人,吩咐她们去领取东西,自己却将朱高煦让进边上的耳房,吩咐茱萸奉茶,含笑说道:“这边简陋,王子殿下先做做,喝喝茶,下面的人要拿东西,还要一点时候。”

茱萸出门,顺路将门带上。

郭菀央站了起来,说道:“二公子,您长了胆子了!这等地方,您也敢肆无忌惮的前来!”

朱高煦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做了准备的。再说,送岁赐的太监索要赏赐,那是积年陋习,因此而受到太监盘剥的王公之家不在少数。我与几个王子提议了这么一出,至少是帮大家做了好事,大家感激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因此而怀恨在心。”

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要知道,你们姐弟闹这么一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郭菀央看着朱高煦,说道:“您说的是我与弟弟在扬州闹的这一出?扳倒秦王的事情?”

朱高煦急道:“难道还能是别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秦王与我们虽然不对路,但是这样一闹,却让我们其他人都有兔死狐悲之感……”

郭菀央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说我想做的只是扳倒张家为蔓青姐姐出一口气,而后来牵扯到秦王却是出于我的预料……你信也不信?”

朱高煦迟疑了片刻,才说道:“我信。你说的……我为什么不相信?”

郭菀央的心缓缓沉了下去。这么一件事,是让自己与朱高煦之间起了芥蒂了。朱高煦……已经开始怀疑自己。

只是,这事情到底是自己做出来的。当下只能恳切的说道:“前些日子,我偶然听说过张家做的一些生意似乎不同寻常,于是担心起我三姐姐起来。此后郭玥对张家步步紧逼,那也只是为了让张家与三姐姐和离而已。再后来,祖母进宫,逼着我与郭玥低头,无奈之下,我才将这个案子递到皇太孙面前。只想着借着皇太孙之力收拾了张家。只是没有想到皇太孙竟然从中看出了什么,从此大做文章,终于将秦王的事情给翻出来。”

听郭菀央说得郑重,朱高煦的脸色也慢慢变得灰白起来,片刻之后才说道:“我没有怀疑你……我不会怀疑你的,永远也不会……你不用解释什么,我真的没有怀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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