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又要摔个难看的四脚朝天,怕疼的她居然一扭腰意图捉住不远处的夏和若,想藉着她好借力使力,免得跌倒。
由此可见她不是好丫鬟,危急之际不是想着护好自家主子,而是拖主子下水,只要自己不出事就好。
难怪日后为了过好日子,她会趁夜爬上姑爷的床,假意奉主子之命侍寝,把自己表现得楚楚可怜,不得以为之来固宠,以退为进获得男人的怜惜,而后跃升为姨娘。
但这些都是后话,夏和若被退婚了四次,到了第五次才终于嫁成,嫁人时已“高龄”二十四岁了,想当然尔香草也不小,二十好几了,当丫鬟的她怎么会不心急。
香草想藉主子的身子缓冲一下冲力,殊不知没算好角度,反而将夏和若撞开,自个儿面朝下跌个狗吃屎,比背部着地还要痛。
被撞的夏和若没站稳,“啊”了一声往侧边倒,她双眼一闭,想着,完了,又多了个博君一笑的笑话了……
咦?没倒?
没有痛感,她愕然的睁开眼,眼前一片锦白颜色……呃,这好像是衣料……
“你还想趴在爷的胸口多久?”乌黑的发黑得发亮,光可监人,这是段玉聿见到的第一眼。
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男子调笑的声音,她倒抽了一口气,面色一红,两手一撑,先让自己站直。
可是再一瞧,她的手放的位置似乎不对,那是男人的胸膛……
夏若和巴掌大的小脸整个涨红,羞得没脸见人。
“你这样算不算调戏爷呀?对爷尊贵的身躯又模又碰。”啧!脸红得真快,一眨眼就红成煮熟的虾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一时不小心撞了你……”她的脸好烫,都快可以蒸蛋了。
“谁晓得是不是你们主仆合谋,看谁出手阔绰又貌若潘安,便存心讹上爷。”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人,未见人先面红耳赤,一张脸红得匀称,像抹上一层朱砂。
“我没有。”她骤地抬头,急于解释,但在看到他的脸后,不自觉一怔,口中低喃,“白的……”
“什么白的?”他一身白衣。
“白光……”好亮的白芒,中间闪着金光,几乎令人无法逼视。
“爷身上有白光?”段玉聿嘴角一扬。
“还有红光,在眉眼之间,近期内有血光之灾……啊!我说了什么,呃,我胡说的,你别信……”一回过神她才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出言补救。
“爷近期内有血光之灾?你瞧见了?”他说得很淡很轻,却有一种莫名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
“没瞧见。”她说得很快,反而给人欲盖弥彰的意味。
段玉聿一手往她耳垂轻抚,“爷不喜欢有人骗爷,说实话,不许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她的心跳得很快,被吓的。“我……我说的是实话,刚刚大概是中了暑气,有些头晕目眩,所以说了胡话。”
前一世夏和若死在二十六岁,无儿无女,无任何挂念,死时在一间偏僻小屋,身上盖了一件破被,浑身瘦得几可见骨。
死前她已经很多天未进食了,她被夫家的人所遗忘,在他们得到想要的东西后,她的死活便没那么重要了。
在幽草喂了她一口稀得全是水的薄粥后,她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离开人世间。
她没有见到所谓的鬼差、十殿阎王,当她离开后,在原处逗留了数月,她可以在夫家、娘家之间来回,听到以前不知道却令人震惊的事。
原来她的死是别人刻意安排的。
惊闻此事的她顿时觉得天地间无容身之处,她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是不是要为自己的死报仇。
就在这时候,自称“夏爷爷”的老者出现了,他让她跟他走,并用三年的时间教她酿酒,而后送她回魂。
临别时“夏爷爷”说要送她一份礼,她以为是酒方之类的馈赠,怕她背不住上百种酿酒方子。
可是她从十六岁的身子醒来以后,手上空无一物,那时她有点失落,好像眼前有一杯水,口渴了却喝不到。
等过了一阵子后,她才发现她能看见别人身上的光,有的在头顶,有的在背后,成雾状或光线模样。
蓝色代表此人是好人,足以相信;绿光是绿云罩顶,家中妻妾有人偷汉子;红光主血,这人会受伤;黑雾是大难临头,大限将至,最好离他远一点;而灰色表示这个人心思诡诈,狡猾又阴险,不可信任。
她反复地试了好几回才确定,证实无误方依此为判断。
原来“夏爷爷”送她的大礼是让她能分辨人的好坏,以免她老是被骗。
而白光她是第一次见到,千百人中她只看过眼前这男人身上有,她不能确定是好是坏,但绝对贵气。
段玉聿目光如炬,盯着闪烁不安的眸子看了一会儿,抚着她耳朵的手移至下巴,轻轻一挑。“你说爷信不信你?”
“我是好人。”她看不见自己的光,但肯定是蓝光。
“爷也是好人,好得让人跪求爷让他早入轮回。”多高贵的人品,功德多到堆积成塔。
闻言,夏和若的面色由红艳转为雪白。“那是……阎罗王做的事。”
“爷就是阎罗王。”他在笑,却有股森森寒意透出,百步以内的百姓都感到透骨森寒。
可此时明明是盛夏,外头热得叫人直冒汗,汗水滴在地上一下子就干了,怎么会有寒冬的感觉?
“公……公子真是爱开玩笑,小女子胆小,听不得鬼怪之说,请你让让,我要入内。”新酒酿成,她想在自家酒楼试手。
“不让。”
段玉聿话落,身后出现四名神色冷峻的玄衣人挡在酒楼门口,连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公子这是何意?”生性平和的她都有点火大了,觉得此人太蛮横,不近人情。
“你轻薄了我就该有所赔偿。”他指指自己的胸,一脸“我是债主,快还债”的模样。
“我赔偿?”她张大嘴,难以置信。
这是遇到鬼挡墙了吗?怎么绕也绕不过去。
“爷心肠好,不要银子,就拿那坛子酒来抵。”那味道真香醇,酒气足,看在酒的分上,他大发慈悲放她一马。
“不行。”怕酒被抢走,夏和若连忙取过幽草抱着的小酒坛子,抱在怀中紧紧不放。
“你敢不给?”吃了熊心豹子胆是吧!
“这是我的酒,不给人。”她少说了一个字,是她酿的酒。有着前一世的殷监,她不敢随意说出她会酿酒的事。
重生前的那一世她根本不会酿酒,也没有遇到“夏爷爷”,她是在第四次被退婚前救了一位在街头流浪的老头,他是一名酿酒师,她买了一座酒坊安置他,他为她酿酒,酿出的酒提供给酒楼贩售。
这批酒大卖,造成一阵抢购,价格居高不下,想谋取暴利的两位嫂子担心她将酒方子带去夫家,坏了她们的生财大计,于是坏心眼一使,居然四处散布她已非完璧的谣言,因此她又被退婚。
为了这件事,她着实伤心了大半年,猜不透是谁恶意毁谤,从未与人结仇的她怎么会陷入无底深渊。
直到死后魂回夏府,她才无意间听见两位嫂子洋洋得意的提起当初的阴谋,两人不仅毫无悔意,还埋怨酒方子分得的太少。
原来第五个未婚夫是她们特意找来的,家有二十四还不出嫁的小姑子,身为兄嫂也为人诟病,因此她们合谋找个人先把她娶过去,等拿光她手中的酒方子便可弃她于不顾。
可惜她识人不清,一直沾沾自喜有两个包容她、疼爱她的好嫂子,哪知她们是披着人皮的恶狼,瞒着府里的人对她进行迫害,一方面收买她身边的人,一方面断绝她和娘家人的往来。
她娘在死前已经发现不对劲了,想过府探视,但是大嫂在娘的饮食中加了会使人昏睡的药物,致使母女俩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
第二章 男人威逼强买酒(2)
“如果爷想要呢?”谁的酒都一样,他看上了就是他的,如蝼蚁般的她如何阻止?
看着几名彪形大汉,又瞧了瞧似正似邪的男人,没人发觉夏和若藏在袖子底下的纤指微微颤抖。“我可以卖给你,不过得等酒楼的掌柜估算过,他认为这酒可卖我才出售,绝不占你一丝便宜。”
闻言段玉聿思忖了一下。“可行。”反正最后那坛子酒是落入他手中,谁也抢不走。
“那麻烦你让一让,不要挡我的路。”抱着酒坛子,夏和若胆子忽然大得什么都不怕,彷佛有人依仗。
“还没人敢让爷让路。”她是第一个。
不知死活的初生之犊。
“你不要动不动自称爷,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一声爷来、一声爷去的,听得很刺耳。”又不是她家的爷,感觉像在呼婢唤仆,人人在他面前都低上一等,得伏地跪叩。
“爷……我叫段玉聿,记住了没?”不熟很快就熟了,只要她拿得出解他酒虫的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