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爷在,奴才跟着沾光,年年都有美景如画的莲花节可欣赏,爷的高风亮节……”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长英好话如流水,滔滔不绝。
“得了、得了,少在爷面前鬼扯,爷想踹人了……”段玉聿脚一抬,做势要踹人一脚。
此时,一阵嘈杂声飘进耳中。
“去瞧瞧又是发生什么事,游街的刚过去,若是有人闹事就看着办。”闹烘烘一堆杂音,烦人。
长英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仔细听了一会,然后又把身子缩了回来。“是一群人在说闲话,没闹事。”
“说了什么闲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听闲话打发打发时间。
“他们围着几个姑娘指指点点……”
砰!细微的碰撞响起。
“等等,你有没有闻到酒的香气?”似有若无,清淡有韵,彷佛在鼻间勾缠着,令人难以自持。
“爷,您又馋酒了。”酒楼里没酒味,还能卖酒吗?
“走,下去看看。”段玉聿手一甩,整个空酒壶朝窗外飞去。
第二章 男人威逼强买酒(1)
“看到了没?就是她。”
“就是她呀?也够倒霉了……”
“是呀,这都是第三回了……”
“第三回什么?”一旁的人不解的插话。
“被退婚。”
“什么,这个姑娘被退婚三次!”
未免太惨了,一次已经是人间大悲剧了,她还连着三次,这辈子想嫁人是难了,一生无望。
“也不知做了什么缺德事,没一次成的,眼看着就要成老闺女了,她爹娘还不哭死……”
“我看不只哭死,八成愁白了发,想她下半辈子怎么活?总不能赖给兄嫂养……”
听着耳边同情的、怜悯的、恶意的、嘲讽的种种言语,心如止水的夏和若无动于衷的从中走过,来到自家酒楼前,抬头看着染上岁月痕迹的酒楼牌匾,心有酸涩。
有一度,它曾经换新过,金光闪闪的以金漆写上“锦春酒楼”四个大字,络绎不绝的宾客坐满整间酒楼,上上下下的伙计忙得无一刻停歇,处处酒香,人人手中一杯酒。
那时的荣景她亲眼见过,在她二十岁那一年,从此打响了东兴县酒乡之名,锦春酒楼成了本地第一楼。
目光回到眼前三、五酒客一桌的酒楼内,她内心有着几分讽刺,当时为了挽救日渐颓败的酒楼,她不惜抛去女子的名声,一心学习酿酒,谁知竟遭到那样的对待。
她心寒极了。
“什么退婚,那是我家姑娘还小,不急着成亲,所以暂时将亲事延后,过两年再说。”性子急的香草像爆开的玉米,挥动叫人看来可笑的小拳头,逼人群让开。
“瞧这小丫头挺悍的,一脸横眉竖眼。听说夏府的夫人是一头母大虫,母老虎一吼达三江,把她那没用的丈夫吓得裤裆一泡尿,爬呀爬地爬到小妾的裙摆底下躲凶兽……”
听着夏府的笑话,一群人哄堂大笑。
“是呀!是呀!母大虫生下的小母老虎肯定也牙尖嘴利,才会一口气吓跑三个未婚夫,她也真是有本事。”这得多剽悍才能连男人都怕,宁可退婚也不娶进门。
不过这话真是冤枉人了,令人有口无处诉。
夏和若第一回订亲是女圭女圭亲,刚满五岁的她正在换牙期,门牙掉了一颗,黑幽幽的牙洞既可爱又好笑,让人一看心生怜惜。
但是大她两岁的小未婚夫却不这么认为,他一看到粉妆玉琢的“妹妹”居然无牙,立刻指着她大喊缺牙妖怪,又哭又闹的在地上打滚,还拿着棍子要把妖怪打死。
闹了这么一回,两家父母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夏夫人凶狠,主动拿出信物退婚,婚事作罢,从此不相往来。
第二次订亲是夏和若十二岁那年,原本约好了及笄便成亲,谁知订亲没多久,男方让一名从小侍候的丫鬟有了身孕,还扬言非她不可,这下子把夏家人气到了,夏夫人带着丈夫、儿子一行人到人家家里砸锅子,要他们给一个公道。
那时候夏和若的两个哥哥尚未成亲,自是卯足气地为她出气,不讨任何代价也要为妹妹找回面子。
对方自知理亏,退还订亲信物还赔了一笔银子,做为女方下一次成亲的嫁妆,并且将之前的聘礼悉数赠予。
虽然名声平白受损,不过看在银子的分上,夏府众人最后决定息事宁人,未加以计较,所得银两全归夏和若所有,但是出嫁前由夏夫人代为保管,她一文钱也拿不到。
第三回,也就是这一次,在年前定下的,夏夫人千挑万选选了一个考中童生,正准备考秀才的读书人,家境不错,是个独子,长相斯文,文质彬彬,十分有礼。
哪晓得过了一个年,什么全走样了,看来谦逊温良的小书生在春游途中救了个富户的女儿,两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在春闱前几日相偕私奔了。
因为夏和若失足落水,昏迷了好长一段时日,夏夫人忧心女儿的病况,无心上门理论,此事因此被压了下来。
可是私奔的两人回来了,在各自爹娘的陪同下登门赔罪,解除了婚约,以银两做为赔偿。
迫于无奈,夏家人只好收下银子同意婚事作废,从今而后谁也不许再提起。
前后三次,夏和若真是无辜至极,本身一点错也没有,却屡次退婚,平白惹来一身腥,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是这并非结束,接下来还有更悲惨的两回,一次是人为的,彻底将她的名声搞臭,让她嫁不出去;一次是嫁人了,却教她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方,直到死亡才获得解月兑。
那时她的哥哥们早就娶了妻子,大嫂、二嫂各有心思,算计着嫁妆丰富的小姑。
“你说谁是母老虎?信不信我揍人!”她家姑娘明明人好心善,只有人家吼她的分,哪有她吼人的可能。
看着小刺猬似的香草站出来以身护主,以前的夏和若的确会动容,认为她的忠心无庸置疑,可是此时的夏和若只觉得可笑,谁晓得多年以后香草会是第一个背主的丫鬟,为了自身的利益,成为她丈夫的姨娘。
香草知道她的每一个习性,每一种心情转折,连她的重要对象放在哪里都一清二楚,却义无反顾的出卖她,没顾念一点旧情,从打击她来取得一点点高人一等的感觉。
夏和若不恨香草的背叛,人各有志,勉强不了,她只是不能明白,她一向待人和善,对待丫鬟也亲如姊妹,为何香草能痛下狠心,在她四面楚歌的当头还给她狠狠一刀。
“哎呀!都抡拳头了,来来来,往我胸口推,大叔我皮厚,打两下当搔痒。”一名卖杂货的汉子往前一站,拍着胸膛叫人打他。
“你、你们欺负人!”
“欸!小姑娘,说什么欺负,我们可没动你一根寒毛。咱们城里的姑娘没人连退三次亲,也就你家姑娘开了先例,我们只不过嘴上说说而已,不伤人。”手上拿着勺子的馄饨铺大娘见状插句嘴。
“就是你们、就是你们,什么不伤人,一张嘴就喷粪,我家姑娘的伤心你们瞧见了吗?”气不过的香草上前推人,年纪小的她气性大,凡事爱计较,做事不考虑后果。
“呿!还骂人了,你才小丫头不知羞,被人退婚羞都羞死了还敢在外头跑,活该被人奚落,你推我,我就掐你一把,看谁厉害。”不甘示弱的大娘予以还击,连掐了香草好几下。
香草虽然名义上是丫鬟,但过得不比主人差,养成受不得气的性子,一被人掐痛了女敕肉,便整个人扑过去,又捉又挠地想让别人跟她一样疼。
可惜她的小身板没法和人比,一遇到膀壮腰粗的大娘便被一身肥肉弹出去,撞到身后抱着小酒坛子的幽草。
砰!小酒坛子往墙上撞了一下,封缸的红泥裂开一条小指粗的缝隙,里面的酒气溢了出来。
好香……
在场的人都闻到那股淡淡的酒味,不自觉吸上一大口。
“酒坛子破了吗?”夏和若心急的察看小酒坛子的裂痕,唯恐里面的酒渗漏,她清醒后也就酿了一缸酒。
她的一缸指的是五十斤重的大缸,小酒坛子里的是取自大缸滤清后勾兑出来的清酒。
“姑娘,没事,只开一条小缝,坛口裂了,坛身完好无缺。”幽草抱得很牢,手肘撞伤了也不放手。
“嗯,没事就好,我瞧瞧……”夏和若关心的看了几眼,确定酒液未外流才松了口气。
“你没事我却有事,你家这丫鬟心多狠,把我的手臂都捉破了,你得赔我钱。”大娘拉高袖子露出两道见血的捉痕,一脸不给银子不罢休的样子索讨买药钱。
被撞倒在地的香草两眼冒火,站起来挽起袖子,像要和人拼命似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赔给你。”
一说完,她又往大娘身上撞去,同样不自量力的被弹开,大娘的肥肚子一顶,她咚咚咚的倒退好几步,一股脑地往后头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