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平羡挑了下眉。“别卖关子了。”
吴颖之轻咳两声,颇有些难言。“这个……是嫂子,我是说前嫂子。”初听此事,他鸡皮疙瘩都起了。
曹平羡一下冷了脸,一语不发,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们夫妻是结了什么仇,她竟然死了都不放过你。”吴颖之感叹一声,正确来说应该是死了都不放过他娶进门的继室。
“废话少说,可问出是谁下的手?”邢氏都死了,自然不可能亲自动手,定是埋了棋子,他必须确定除了周姨娘没有别人。
他摇首。“怎么,你还没查出谁下的手?”
“查出来了,只是想确定没有共犯。”曹平羡将周姨娘的事简短说了,除了周姨娘,府里早没有邢氏留下的奴仆,而且多是家生子,不可能会做出谋害主子的事,他也问过周姨娘身边的小奴婢,她根本没听过外头的流言……
那周姨娘是从何听来的?
“周姨娘没招?”
“我才吼了她两句,她就吓得说不出话来,讲话颠颠倒倒。”曹平羡无奈道。
吴颖之忍不住笑道:“成厉鬼了你,把人家吓得。”
他承认那时确实成了凶神恶煞,但主因不在此。“我见她情形不对,让大夫看了,说她最近情绪起伏大,受了刺激,老毛病又发了。”
周姨娘自产下死胎后,刺激太大,寻死寻活,后来就开始自言自语,当时他人在山东并不晓得此事,母亲发现时已经拖了一段时日,调齐半年多后才好转。
若府里有谈得来的人,周姨娘兴许能好得更快,不会闷出病来,偏家里人少,林氏忙着照顾婆婆,哪顾得上一个姨娘,就算两人待在一块儿,周姨娘也不晓得与她说什么,毕竟是婆媳,能谈什么知心话?
他放周姨娘回家,也是为她好,离开曹府这个伤心地,说不准病就能好了。
“受什么刺激?”吴颖之问。
曹平羡在想事情,没有回答他,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怀疑一个人,可没有证据,偏偏周姨娘神智混乱,没法与人对质……”他耸了下肩,心中已有定见。“无所谓,不过多绕一道弯罢了。”
“你怀疑谁?”吴颖之好奇道。
他冷笑。“人选其实就几个,筛一筛就出来了。”
吴颖之明白他的习性,没抓到人前,他是不会说的。“既然你胸有成竹,我也不替你杞人忧天了。”
虽然曹平羡没对吴颖之说出心里的疑犯,可晚上入睡前,却是对妻子说了,让她心里有个底,免得不小心着了对方的道。
“若她再来看你,可得留心,我如今也不过是怀疑……”
“我晓得。”齐书容长叹一声。
曹平羡撑起手肘,低头凝视她惋惜却不意外的神情。“你也怀疑过?”
“也不是真的怀疑什么,就是心里不踏实,周姨娘那样的情况我见过,若没受刺激是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的,你免了她早晚的请安,她若不想见我,大可在自己院子里不需出来,可她撑着身体来见我,我总认为她是想忘记以前的事儿,重新开始……想给我请安,好奇我是怎样的人、生得什么模样……”
见她一副不忍心的模样,他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放心,大夫说她好好静养,会好的。”
“但愿如此。”她忽地低声道:“有件事我可要与你说明了。”
“什么事?”
“我的丫头可不让你做通房,没得坏了我与她们的情分。”听说周姨娘以前与邢氏情同姊妹,可没想到邢氏竟然对周姨娘下手,令她失去孩子……
周姨娘一下面对失去孩子的痛再加上邢氏的背叛,使她陷入极大的痛苦,最后神智都乱了。
照理说她应该很恨邢氏,为何又要替邢氏报仇?
先前赖嬷嬷听了她的疑问,只道:“主子跟丫头的情分很难说清的,周姨娘与邢氏后来都没再见过面,就算想当面问个清楚都难,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周姨娘或者会告诉自己,定是旁人诬陷小姐,小姐明明让她好好齐胎,生下孩子,怎么可能会害自己,许是婆婆串通别人骗她的。”
赖嬷嬷的猜想也不全然是胡猜,后来找了周姨娘身边的丫鬟来问,周姨娘的确会喃喃自语,说着邢氏对她如何的好,去山东前给了她好几千两银子,还有各式贵重的首饰。
听到齐书容孩子气的话语,曹平羡没生气,反而笑道:“我没想过通房。”
他将她揽入怀中,心有所感道:“咱们好好过日子就是,旁的都是小事,你只要信我,莫疑神疑鬼就是。”
他本就不是贪恋之人,如今心里又有了她,怎会有旁的心思?
她轻声笑了起来。“怕了?担心我成了第二个邢姐姐?”
他勾着嘴角。“我是真怕,但我又觉着你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每个人性子不同,即使遇上同样的事,也不可能走上同一条路,一开始他当然会有阴影,担心她变了性子,但相处后他便晓得齐书容断不可能成为邢氏那样的人,要真负了她,她不会去害别人,拿石头丢他倒有可能,想到那画面,他笑意更深。
“我本来就不会。”她朝他皱鼻。“你惹我心烦了,我一脚把你踢开,你喜欢跟谁就跟谁去。”
“我能跟谁?”他好笑道。
她得意地背过身不理他。“让你睡马鹿去。”
“你可真狠。”他低头在她肩头咬了一口。
“啊……”齐书容轻叫出声,恼道:“你……”
他笑着吻上她的嘴,开始为孕育孩子而努力,只要她顺利生下子嗣,母亲与祖母就不可能插手他们房里的事。
齐书容不甚用力地拧了他两下,她还虚弱着呢!
曹平羡早习惯了她拧人咬人的习惯,也算是别样的闺房乐趣。
床帐外的烛台,灯火摇曳,映着帐中交缠的身影……
第10章(1)
第一次见到黄裕春的时候,齐书容就觉着她活泼、善于亲近人,说话又得体,而且容貌也生得好,几乎无可挑剔。
只是她的存在有些尴尬,在山东时人们一看到她,就会想到病重的邢氏,想到她是未来的续弦人选,后来晓得她家世贫穷,依附姑姑住在曹家,看她的眼神又是同情又是可惜。
园子里,齐书容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黄裕春,优雅有礼地捧杯品茗,心中不免感慨。
为了月兑离贫困,为自己谋得一份好亲事,黄裕春的确下了很大的苦功,细心观察富贵人家小姐的一举一动,努力学习。
虽然不能说学了十足,可起码样子是出来了,她的上进心的确令人称许,也够聪明,只是……
“我瞧着姐姐的气色比昨天好多了,我相信再过不久定会痊愈的。”黄裕春放下茶杯,露齿而笑。
齐书容咳了几声。“我却觉得今天比昨日更难受。”她还特地让青柚将她的脸抹白一点,怎么可能气色会好?
“嫂子别这么说。”她一脸焦急。
“你以后别过来了,免得过了病气。”她轻咳两声。
“我不怕。”黄裕春坚决地说。“外头风大,我们还是进屋吧。”
“成天闷在屋里难受,还不如坐在园子里,看看花草,晒晒太阳,心情才舒朗。”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闲聊地说道:“在山东时,你与邢姑娘处得还不错,她如今如何?可嫁了?”
黄裕春一脸歉然。“回京后,我也去找过她几次,她似乎不大想见到我。”
“这是为何?”齐书容疑惑道。
“我也不晓得。”黄裕春叹气。“或许是邢姐姐发生了那样的事……也或者是她嫌我家世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