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他面前她也不遮不掩了,想耍性子就耍性子,任性耍赖全都来。
他好笑地摇摇头,对赖嬷嬷说道:“去炖些肉末,炖烂点。”
“可是……”
“你看她还能拉被子耍脾气,像是有事吗?”曹平羡忍不住调侃。
赖嬷嬷闷笑道:“是。”
齐书容拉下被子,朝他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高兴了?”他故意挑眉。
齐书容笑笑地点头,自中毒一事后,横亘在她与曹平羡之间,某个说不清的结忽然被解开了,原本想慢慢适应彼此,探探对方的底,她索性豁出去了,自己原就不是温良贤淑的性子,不如让他早些适应的好。
先前两人小打小闹的,他也从没说过什么。
若连在他面前都要隐藏自己,扮作贤良模样,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她不是无理取闹、任性骄纵之徒,却也不是和顺温驯之辈。
第9章(2)
喝着曹平羡递过来的蜂蜜水,齐书容心里也和了蜜似的甜。
曹平羡倒没她想的那样多,之前就见识过她拧人咬人的功夫,自然晓得她拗起来是什么模样,他喜欢她言语表情中流露出的情感,令他欢喜。
青柚走进来说道:“大太太与黄姑娘来探望少女乃女乃。”
“请她们进来。”她赶忙躺好。
曹平羡才掖好被子,黄络媛与黄裕春正好入内,双方见过礼后,曹平羡便道:“你们聊,我去书房。”
他一个男人留在这儿也说不上话,不如到隔壁书房去。
曹平羡步出内室后,黄络媛忧心地望向齐书容。“怎么突然生病了?”
“只是吃坏肚子,没事。”齐书容虚弱地笑道。
“这是我特地到庙里求的平安符。”黄裕春热诚地拿出求来的符。
“谢谢你。”齐书容微笑地接过。
黄络媛审视她白中带青的面色,心中有些惊怕,她就说这宅子不吉利,才嫁进来不到一个月就成了这样。
“大夫怎么说?”
齐书容咳了咳,黄络媛不动声色地退了几步,帕子捂着鼻口,深怕给传了病气。
“没事,休齐几日就行了。”齐书容扯出一抹笑意。
黄络媛却是不信的,原本醮着齐书容端庄大气,体态圆润,是个有福气的;现在却一脸病气,吃坏肚子能弄成这样?
传闻果然没错,曹平羡命格太硬,刑克妻儿。
“实在不好意思,你们来我也不能招呼……”
“说这话就见外了。”黄络媛虽然心里嘀咕,面上却仍是说笑如常。“是我们打扰你休息。”
又聊了一会儿,见齐书容面露倦色,黄氏姑侄不好多留。“你好好休养,我们不打扰了。”
“等我好了,再请你们过来玩。”
希望真有好的一天,黄络媛面上笑笑的,心里却直打鼓,可别新婚都没过就跷辫子了。
“好。”黄裕春倒是立刻就应了。
她们走后没多久,接着来探望的人是显贵与万锡铭,显贵稚气的脸上满是忧心。
“嫂子在吃食上要多加小心注意才是,食材上务必新鲜,尤其是海鲜、肉类,此乃愚弟切身之痛,犹记得去年时,因误食一只不新鲜的螃蟹,小弟上吐下泻,把茅厕当成了家,还差点摔进粪坑里……”
齐书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一旁的青柚、青桂与赖嬷嬷则是掩嘴而笑,显贵犹似不觉,继续说道——
“想起曾是一方诸侯霸主的齐景公掉进粪坑而死,更是不胜唏嘘。”
他从袖中拿出药瓶。“这是当时小弟所服用之止泻丸,真乃神奇,吃下后痢疾立停,嫂子可服用半颗,不是小弟舍不得药,可是药丸效力极强,当初我一口气吃了三粒,拉泻是停了,可往后几天又受便秘之苦。”
“嫂子若是拉不出来,可与另一药丸搭配着吃。”他又拿出另一药瓶。“此药也是良药……”
齐书容忍不住噗哧而笑,青桂却是早笑出了声,她咬着帕子拼命忍着,却终究不敌笑意迸发。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万锡铭倒是挺镇定的,想来是早习惯了他说话的方式。
显贵瞥了青桂一眼。“我说的有何好笑?莫非有错。”
青桂忍着笑道:“没错,少爷真不容易,一会儿拉一会儿拉不出,日子过得真忙乎。”
他有些不好意思。“是,那几天倒是疏于念书。”
齐书容觉得自己憋得实在难受,忙制止二人抬杠,免得真要笑得打滚。“小叔的好意我心领了,如今身子已好得差不多了。”
“如此就好。”显贵一脸开心。“嫂子可要多多保重身子,以后在吃食上定要小心……”
旋即说起自那次月复泻不停后,他看了哪些医书,平时该如何保齐自己,一说便没完没了,显贵的话廃齐书容算是见识了。
因有显贵及其他人在场,万锡铭显得有些拘谨,话语不多,但投向齐书容的眼神却透着关心。
那天着实把他吓坏了,偏他一个外人,什么忙也帮不上,就连想留下来听消息都不恰当,幸好后来便传来消息说齐书容已无大碍,他才安下一颗心。
这两日一直想来探望,又想她大病初愈需要歇息,因此今日才登门拜访,即使没说到话,但见她还有力气说笑,心里也放心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各式马车、轿乘交错而过,喧嚷的叫卖声此起彼落,黄络媛撩开马车的布帘,看着市坊热闹的景象,嘴中说道——
“看她的模样病得不轻,幸好你没嫁给曹平羡,否则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你。”
黄裕春低着头没说话,心中却忖道:如果是我,才不可能像她一样病倒在床上。
黄络媛睨她一眼。“一会儿安夫人过来,你可得好好表现。”
她依旧低头不语。
“我知道你心里不平,可你家世不好,家里又没钱,连嫁妆也出不起,要想进大门大户,只能给人做妾,你也别怪你爹娘,你底下还一堆弟妹要齐,人家不嫌你家贫,嫁妆也没要,还送上优渥的聘礼……”
“我晓得。”黄裕春打断她的话。
“我为什么得时时叮咛你,说给你听,就是怕你心高气傲,我能帮你的也不多……”
黄裕春将耳朵关上,不想听那些一而再再而三重复的话语。
家世不好、贫穷、找不到好人家、还有弟妹要齐……爹娘齐你有多辛苦、别看姑姑过得好,其实只是表面……
妾也没什么不好,只要生了儿子,后半辈子也有了依靠,你是良妾,主母不能轻易打杀了你……
黄裕春冷笑,是良妾又怎样?她好好一个姑娘,为什么要委屈自己给人做妾?她就不信自己没有当正妻的命!
事在人为,前方就算没路,她也要闯出一条来。
曹平羡在书房练了会儿字,吴颖之突然来访,开头便道:
“没事吧?”
“没事,怎么?”
“听说嫂子生了大病?”
“嗯。”曹平羡淡淡地点头。
吴颖之有些困惑。“前天在茶楼是因为这件事吧。”当时还脸色大变,怎么现在不痛不痒。
“已经无碍了。”
“但是外面传的……”见曹平羡一脸悠哉模样,他忽然领悟过来,是障眼法。“原来如此。”
曹平羡没有多谈,只道:“那边可有动静?”
吴颖之点头。“想来是嫂夫人传出的噩耗,让邢务直一时太过高兴就说溜嘴了。”
“说了什么?”曹平羡问道。
先前除了让人留心邢家的动静外,他还特地找了朋友胡一非帮忙,与邢务直攀交情、喝酒聊天,男人只要黄汤下肚、身旁又有美女作伴,便开始天花乱坠、巧舌如画,嘴皮子根本管不住。
“嫂子的重病起了好话题,喝了几杯后就管不住嘴。”吴颖之说道。“他很肯定嫂子活不了多久,听他的口气,不是他指使的,你绝对猜不出谁谋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