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疑问,是肯定到不行的句子。
她不可能跟别的男人有染,只能是他的。
沈琅嬛模着什么都还看不出来的小肮,心里百味杂陈,看了雍澜一眼——呸,冤孽,你赶着上来做什么?只是……孩子,她真的没想过一次就中了大奖。
三娘什么都没说,这是表示承认吗?
沈云骧如遭雷击,他有些摇摇欲坠,可怜巴巴的把目光投向亲爱的妹妹,哪里知道她把手指卷成麻花,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结合方才的对话,沈云骧忽然大吼一声,跳到雍澜面前,手指差点戳到他脸上,“我就觉得奇怪,你我素无交情,近来却连连套近乎,原来与我交好是有目的的!雍澜,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你敢玷污我妹妹,还留下你的种,我跟你拚了!”
雍澜却不惊不乍。“随便沈兄怎么打骂我都行,我做的事情,我会担下所有责任的。”
沈云骧没说错,他的确是带着目的而交好,原来只是想多接触沈琅嬛,万万没想到她的月复中会有了他的孩子,这倒更加深他想娶她的意念。
“我们出去好好谈谈。”沈云骧恨不得把雍澜捶死,加重语气说道,一双胳臂挟持了对方。
接下来似乎没有沈琅嬛什么事了,男人“勾肩搭背”的去了院子,再回来,只余嘴角青紫的雍澜和仍未气消的沈云骧。
他一个文人要揍人实在太费力气了,何况雍澜这家伙还皮粗肉厚得很,他的拳头都打淤青了,他却连吭也不吭一声。
还有他的身分那么敏感,皇子,这哪是女子婚配的好对象?妹妹嫁给这厮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他不敢想。
沈云骧的心情错综复杂极了。
雍澜抹了抹嘴角,走过来在沈琅嬛身边蹲下。
沈琅嬛瞧了他一眼,看起来他这张脸是半毁容了,大哥,你下手也未免太狠了,这是严重破坏赏心悦目的风景,只是这位王爷,什么叫适可而止的闪躲,不会吗?
使苦肉计,雍王爷你以为人家的眼是瞎的,这点心思瞧不出来吗?
“我不会说好听的话,姑娘家喜欢的浪漫我也不会,但是我愿意学,只要你给我机会。那一夜,我不是故意要唐突娘子的,我说过我会负责,给我弥补的机会,嫁给我好吗?”
沈琅嬛仍旧没有抬头。
“你嫁给我,我没办法许诺你什么,因为我不会说空话,但是只要是我有的,便是你的,陪着我,一直到天荒到老,可以吗?”
沈琅嬛第一次正视他的眼,发现一个男人的眼里居然可以盛着满天星光。
“我并不需要你为了负责任娶我,何况天荒地老,谁能活那么长?太不切实际了。”她双眸一黯,这辈子她务实多了,靠着别人的负责压抑过日子,不如靠自己实际点。
雍澜就怕她这么说,急道:“好,你不需要我负责,那么我呢,你睡了我,是不是要为了我的清白负责任?”
一旁的沈云骧和胡一真差点被口水呛到,两人掩住脸简直没眼看。
沈云骧的拳头又硬了起来,啐道:“我已经够不要脸的了,没想到他比我还更不要脸!”
“够了,你该打的也打了,咱们到外头去,你不是说那《神农百草经》要给我?走走走,一块拿去。”他们两个大男人杵在这,小俩口能说什么体己话?
“就说了你自己去取。”沈云骧没想走。
“你在这紧迫盯人有什么用,他们忌讳着,能谈出个所以然来才有鬼,走走走……”胡一真推搡着自觉有责任盯场的沈云骧出去了。
“她是我妹子,我不盯着那厮,三娘要是吃了亏怎么办?”沈云骧频频回头嚷嚷。
胡一真差点噎着,肚子里都有了人家的种了还能吃什么亏,人家都准备要买一送一了。
你还想要怎个不吃亏法?赶尽杀绝?不会吧!
两道杂音渐去渐远,屋子里完全静了下来。
沈琅嬛瞪大眼看着一脸诚挚的雍澜,沉默好一会儿,才垂下眼叹道:“其实你真用不着逼自己负责,我先前的态度不是作假,我往后也绝对不会拿孩子要胁你什么。”
“我想负责,我也是说真的。”顶着张年轻的面容,不动声色就能压人一等的气势,这个内敛到透着严肃的青年,却在一个小泵娘面前毫不犹豫的说出心里话。
沈琅嬛只觉得他结实又高大的身影拢住她,他的气息跟山一样的围拢着她,她开始动摇了。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你想知道的,只要我能说,绝对言无不尽,没有半个虚字。”
沈琅嬛看着他宛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直问:“那天你为什么会在海天盛筵?”
雍澜起身坐到她身边的小杌子,虽然看着有些可笑,可这要与她促膝长谈的姿势却让沈琅嬛看见了他的诚意。
无论如何,他可是个王爷啊!
“当时刑部有一桩覆核死刑的案子出了纰漏,对方居然翻了供,商议之下,大理寺便派了我去取证,地方在巴陵。世人都传我得了离魂症,这的确是真的,那日我与同僚小酌后发现体内的气血涌动不正常,便向小二要了间房,不想我发病最剧烈的时候,却有人送来软馥娇女敕的胴体……是我控制不住要了你,至于你的身分,我是后来让人去查才知道你是沈相的女儿。”
他一直不错眼的看着沈琅嬛的反应,精致的面容,嫣红的小嘴,生怕一个眨眼就少看见了什么,这一来,出尘的神情便有些凝滞。
沈琅嬛发现雍澜与她交谈,从来不摆谱以本王自称,总是随和的用“我”这个自称,就算和她大哥说话也一样。
他这样看着她,令她有种被笼罩在暖阳下的感觉,让她有些心动。
在她出神的当头,雍澜却勾起唇,朝她温声的喊——
“嬛嬛。”
耳边听着男子清润的声音,眨眼间,幻境和现实重合,迷离的目光霎时转为清明。
“……又或者你担心我的病?不想跟我这样的人……一起?”雍澜干净明亮的眼睛有了不确定,搜寻起她表情上任何的蛛丝马迹。
“这我真没想过。”她笑了下,捏着自己的拳头。“我也不是吃素的,不是谁想欺负我都行的。”
雍澜慢慢露出明丽到叫人无法直视的笑容,心头有惊也有喜,他忍不住想去握沈琅嬛的手,但是又死死忍住。“那就这么说定了。”话语里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激越。
沈琅嬛没有出声,却也点了点头。
她本来就打算好了,既然坏了清白,又不想忍气吞声过日子,这辈子怕是不会嫁人了,说实话要靠自己养活自己她没在怕,可有了孩子就不一样,她两世亲缘薄,总算有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让她打掉她做不到,若要留下,孩子的身分就不能不明不白,不能苦了孩子。
原先她不想雍澜负责,虽然麻烦点还是能自己想法子,可她到底被雍澜的俊美给迷惑了一把,也被他的诚意说服了一把。
试试,就试试,怎么说有上辈子的经验她这辈子还能被射成筛子?想到这,沈琅嬛自己都笑了。
见她明媚的笑了,雍澜着实松了口气,这是真答应了吧!
他的声音温柔成了一汪的水。“我让钦天监寻了最近的吉日就来,你有什么要求?”
这时才感觉自己活过来的雍澜才听见不远处那一小片竹林沙沙作响的声音,彷佛在为他们伴奏一样,也就是说他和沈琅嬛说话的那会儿,周遭的一切都不曾入他的耳和心。
她摇了摇头,“宫里头办事能出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