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们兄弟再找时间聊吧,我们该去清晖堂了。”再不去她就要被泼污水,说是懒媳妇一个。
“二哥、二嫂慢走,弟弟先走了。”还算有眼色的牧司风一见二哥又想缠住二嫂,三步并作两步离开。
怀里放着二嫂给的“见面礼”,他眼圈儿泛红,笑着拭泪,有二嫂真好,知道他身上没钱,以此为由给他银子好治姨娘的病。
“夫人,吹眼睛。”进沙子了。
彼喜儿轻笑。“你还真来呀!”
“吹。”他坚持。
“好,我吹,我真不晓得要吹几斤沙子……啊!”唇上落下一吻,她讶然地双目圆睁。
“我也心悦你。”
说完,他像打完鸣的公鸡大步往前走,好不威武,耳根却泛起可疑的血红色,见妻子没跟上来又回去牵起她的手,并肩而行。
第九章 简单挡小人(2)
“你们如果不想回来看我就不必勉强,反正我一把老骨头也活不长了,早早做古省得拖累小辈,人老了管不动了,没人肯听我这老婆子的话,我的儿呀,你走得太早了……”
一名发丝梳得整齐的老妇坐在花厅上位,她头上抹着桂花油,插上御赐的如意碧玉簪,腕上戴的是全无杂色的羊脂白玉手镯,胸前垂挂的是祖母绿平安玉扣,一身的雍容华贵。
本该是性情敦厚的侯府老夫人,手里甚至还盘着一串佛珠默念经文,可做出的行为却与市井泼妇无异,一边阿弥陀佛,一边看也不看儿子、儿媳一眼,眼眶中没有半滴眼泪的干嚎。
她话里话外都是指责,暗指小辈不孝,他们不来看她还能多活几年,这一现身可就要短寿一、二十年。
“娘,你儿子还活着,犯不着一天到晚诅咒儿子早日归天,若我死在你前头才是大不孝。”牧司默冷着声音,每次几乎是千篇一律的话,他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他和娘亲之间的结是越解越深,解到他不愿再解,由着她去,想闹腾就闹腾,想哭诉就哭诉,他眼观鼻、鼻观心,八风吹不动,安之如素,任尔东西南北风。
“我说得是我的大儿子!要是那时候去边关的人是你,我的情儿就不会死,这会儿不知给我添了几个孙子、孙女……”一想到早死的大儿子,悲从中来的杨氏又两眼泪汪汪。
都说父亲重长子,阿娘疼么儿,当娘的总是比较疼小儿子,因为不需要有期待,所以多有纵容,和母亲相处的时间多了,因而母子情深。
然而杨氏正好相反,她成亲多年未有子嗣,求神拜佛才得来一子,长子刚出生那一年她几乎不离手的抱着,不放心女乃娘还亲喂,牧司情一直吃到两岁才断女乃。
后来虽然又生了次子,但绝对比不上长子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她把全部的希望放在长子身上,盼着他成家立业、光宗耀祖,而小儿子是懒牛不上岸,他爱泡水多久就泡水多久,她从不放在心上。
久而久之,两个儿子也看出母亲的偏袒,于是牧司情自请去了边关,三五年才回来一趟,希望母亲能对弟弟好一点,而牧司默则越来越不愿回府,每日面对亲娘那张埋怨的脸,他真的怀疑自己是捡来的。
“那也要你媳妇生得出来,瞧范小姐那肚子不像能生的,平得跟被石头辗过没两样,我大哥若是没死,只怕也不肯在那块肚皮勤耕耘,你想抱孙子还是得指望我……”被亲娘不断的厌憎,牧司默也有不快,忍不住说两句赌气话。
兄长都死了几年,他还得承受母亲的责备和迁怒,对他而言并不公平,是人都有脾气,不可能一味忍受。
“你这浑子说什么浑话!你大嫂是为了给你大哥守节才嫁入侯府,你不替你大哥照顾她遗给她添堵,你还是个人吗?看我不打死你。”杨氏气得要打儿子。
在她心中大儿子永远都在,爱花惜盆,未过门的大儿媳在未婚夫死后还肯嫁进来,她自然连儿子的份一起疼。
“娘,你别生气,你身子骨刚好不宜动怒,喝点蔘茶补补元气,紫芊日后还要劳烦你多看顾。”眼眶泛泪的范紫芊轻拍杨氏的背,让一名婆子端来沏好的蔘茶,细心地服侍她用茶。
至少表面功夫做得不错。看戏的顾喜儿在心里点头,能得到老夫人的眷顾,最起码基本功要做好,这点她还有得学。
“瞧瞧,这才是真正的孝顺、体贴、懂事、听话,你要能娶一个像这样的媳妇,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杨氏喝着蔘茶,眼神从头到尾都没往旁边瞟。
她完全看不见立在小儿子身侧的娉婷女子,即使容貌端妍,肤白似雪,一双水眸好似会说话,模样讨喜的叫人想多看一眼,但村姑就是村姑,配不上侯府,她要无视之,不认这门亲。
“媳妇,去给娘磕头、奉茶,你也孝顺、体贴、懂事、听话。”夫妻间若是心意相通,一个眼神便可心领神会。
牧司默的浑性是做给府里、京里的人看,他越浑别人才越不设防,无人会自找苦吃和浑人对上,否则万一被打了也是活该,明知他浑还上前挨揍。
一旦出了京,他便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浑身上下看不见一丝浑气,俊颜冷峻,严以律己,他用铁的纪律、血的教训带兵,带出一支上下齐心的铁血奇兵。
他两面做人,又是心系家国,两手染血的将军,也是品性不端,出言不驯的浑子候爷,两者皆驾驭自如。
唯独在妻子面前,他就只是牧司默,不是将军,不是侯爷,而是一个能走进他心里之女子的丈夫,这是他想做的。
“娘,媳妇给您磕头了。”顾喜儿二话不说的三叩首。
“你……”杨氏身子一僵。
“娘,喝茶。”
这举动让在场有意刁难的人都措手不及,甚至是惊呆了。
彼喜儿动作之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还没等杨氏说不,她已经有模有样的跪下,杨氏嘴里一口蔘茶尚未咽下,头未触地的三个头已经磕完,惊得杨氏那口蔘茶差点喷出。
包让人傻眼的是,她自个儿备了茶杯和一管竹筒水,磕完头后马上倒茶,然后高举茶杯奉茶。
“我不……”杨氏总算回神,当即就要拒绝。
“昨夜大哥来托梦了。”顾喜儿突然道。
“什么?”杨氏一惊。“托梦给你吗?”
“大哥说要我多容忍,娘就是拉着不走,不拉倒着走的牛性,我顺着你反而不乐意,凡事要反着来。我问大哥想不想娘,他说不想,娘是老神仙,日后天上相见。”她最擅长的是编故事,编得活灵活现,煞有其事。
老人家就是要哄,说她想听的话,她不像白莲花那样会做表面功夫,但她会说,而且一击即中。
坐着挨打太憋屈,换个方式扭转干坤,岂不快哉?
彼喜儿往后一瞄侯爷相公的神情,他看上去眉头深锁,实则眼中一闪莞尔,对她不按牌理出牌的作法忍俊不禁。
眼角余光再一扫,坐在一旁等着落井下石的牧司谦可就真的皴眉了,时不时露出凶光,一下子看向面无表情的牧司默,怀疑他的伤势没想像中重,一下子目光阴沉的向范紫芊使眼神,要她赶紧把小村姑处理掉。
“你说得是真的,你梦见老大了?”那个不孝子从不入她梦中,她朝思暮想也见不上一面。
“娘,我在我们村子里有‘仙姑’的称号,能通灵、观阴阳,所以很容易和另一个世界接触,大哥说他已经位列仙班了,掌管十万天兵天将,爹也被封为天圣元帅,他们不能以仙躯下凡,所以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入梦,叫你别再恼记他。”仙侠剧看多了也是有用的,故事编来顺口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