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何何尝不知道女儿的想法,若不是为了名声,她可没有耐性坐在百草堂等着病人上门。
“百草堂的大夫不嫌多,且有你代替你娘坐堂,你娘更能放心出诊。”
百草堂因为有女大夫坐堂,无形之中成了女子求诊的医馆,她娘和她若是不在,她们宁可改日再来也不会寻其他大夫看病。
“我这就过去瞧瞧。”
李承何一眼就看穿她的企图,连忙伸手拉住她,“今日有你娘坐堂,用不着你过去,你跟我回去,晚一点陪暄儿去跑马。”
她可以拒绝吗?李安然终究没有勇气问出口,乖乖的跟着李承何回家。
直到李府的大门掩上,卫容渊还是站在原地,皱着眉,显得很苦恼。
“公子。”卫春轻声一唤。
“李老爷对我的态度是不是很奇怪?”左邻右舍见了面打声招呼,闲扯几句,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可是,除了礼貌性点个头,李老爷显然不愿意跟他进一步交谈,这说明什么?李老爷害怕在他面前曝露什么?
卫春略微一想道:“李老爷好像不想跟公子有任何牵扯。”
点了点头,卫容渊若有所思的抚着下巴,“为何不想跟我扯上关系?”
“李老爷是不是知道公子的来历?”这是卫春唯一想到的可能。
表面上,卫门说起来没什么了不起,比不上皇商,更是远不及江南四大家族,但是卫门有个卫侯,只要清楚卫侯的来历,即便不知道影子卫的存在,也不敢小看卫门,不过,这并非市井小民能够知晓的,至少他要知道京中甚至是宫里的情势,而且祖父离开京城有二十年了,祖父的势力有多大,就是一般权贵也不见得知道。
换言之,李承何绝不只一个猎户或者是采药人,正如同卫门,看似是卫家生意,实则是皇上的影子卫。
“对了,你看李老爷是不是很面熟?”
“我倒是没注意到。”公子跟小李大夫有话要说,他当然要识相的滚远一点,怎么可以碍眼的在一旁打转?
沉吟半晌,卫容渊喃喃自语的道:“李老爷气度非凡,我若是见过,不可能没有印象,可是我怎么看都觉得似曾相识,如此说来,只有一种可能——他像某个我见过的人。”
“公子,需要我暗中查探吗?”
略微一顿,卫容渊摇了摇头,“李家五年前才回来这儿,大伙儿对他们的认识也只会是这五年的事,你不见得能查探到什么。”
“总要试试,说不定有意外的发现。”
卫容渊点头同意了,可是一回府又忍不住暗中琢磨,还顺手画下李承何的画像,觉得说不定看着看着就会想起来了。
回家挨了爹的训斥,李安然为了断绝卫容渊的纠缠,不再考虑这个那个,直接找上卫容渊,报了一百两的价码,将麻沸散的方子卖了……她原本是要白送给他,可怕他觉得欠她一份情,想想还是银货两讫,不会有牵扯。
“若不是找我治病,以后请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卫容渊这会儿对手上的方子不感兴趣了,反倒是她的态度更令他好奇,“你为何恨不得跟我划清界线?难道我是瘟神吗?”
“男女有别……”
卫容渊不客气的举起手打断她,“这个藉口你用过了,我也否决了,换一个吧。”
“我们道不同……”
卫容渊还没放下的手直接挡在她嘴巴前面,“停,你怎么知道我们道不同?”
“你一身杀气,我救死扶伤……”
“慢着,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人了?”
卫容渊挑衅的扬起眉,“你还是找个可以说服我的藉口吧。”
李安然恼了,一掌拍掉他挡在前方的手,直接了当的挑明,“我爹要我离你远一点,可以吗?”
“你爹?”
“对,我爹!你是干大事的人,我们这种市井小民还是离远一点。”
略微一顿,卫容渊一脸的困惑,“为何认为我是干大事的人?”
“若不是干大事的人,你用得着麻沸散吗?”姑且不论卫家背后有没有牵扯到宫中,单是卫门这个大财团就足以证明他不是小人物。
“你不也用得着麻沸散吗?”言下之意,她岂不也是干大事的人。
李安然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搬石头砸到自个儿的脚吗?其实,救死扶伤也是干大事,只是两人的大事差很大。
卫容渊似笑非笑的勾起唇,“无论干大事还是市井小民,我们能够对门而居,这就是缘分,就算不能一家亲,但也不应该避如蛇蠍,你同意吗?”
李安然想开口辩驳,可是远亲都还不如近邻,与邻居和睦相处本是利人利己,确实不应该避如蛇蠍。
“你不觉得你爹的态度很奇怪吗?”
没错,虽然爹不喜欢跟高门大户打交道,但也知道得罪不起,适度的示好是有必要的,不应该要求避而远之……等等,她怎么被他牵着鼻子走呢?当女儿的要无条件支持自个儿的爹,至少在外人面前必须如此。
“我爹的态度如何与你无关,至于你要的理由,我已经给了,以后请你别出现在我面前,若不小心在路上遇见,也当作不认识。”头一甩,李安然转身回家。
直至对面的大门关上,卫容渊方才不疾不徐退回屋内,不过他并未返回书房,而是沿着石榴树惬意而行。
李承何究竟在害怕什么?若说李承何知道他的来历,应该更想与他建立关系,不是吗?
背靠大树好乘凉,不来巴结他,但也不应该避而远之,这种有违常理的举动只能说明他心虚,而心虚当然是担心曝露某个谎言或者想隐藏的事……没错,隐藏的事,李承何肯定有什么秘密不想教人知道,不过,有什么秘密可能因为他而曝露出来?
卫容渊举起手敲了敲脑袋瓜,怎么想还是一团乱。
“公子。”卫春急步寻来。
收回思绪,卫容渊转身便问:“今日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吗?”
卫春笑着点点头,“李老大夫并未娶妻,李老爷只是李老大夫的养子。”
卫容渊恍然一悟,“难怪他没有跟着李老大夫习医。”
“据说李老爷跌落山崖,为上山采药的李老大夫所救,李老爷为了报恩便跟在李老大夫身边,李老大夫见他善良正直又无父无母,便收养他。”
“怎么会跌落山崖?”
“好像是上山打猎。”
“李老爷原本就是猎户?”
“这个不清楚,不过来到景溪镇之后李老爷确实以打猎谋生,因为身手很好,又曾经猎到熊瞎子,不少猎户喜欢跟他结伴同行,可是他经常陪着夫人出诊,又要采药,通常是独自上山采药,偶尔才会带上白灵村的村民。”
白灵村位在玉霞岭山脚下……卫容渊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李老爷打猎带上白灵村的村民,李姑娘特地上白灵村给村民看病,这个李家跟白灵村有什么关系吗?”
“李家人返乡途中曾经路过白灵村,在那里借住了几日。”
景溪镇离白灵村约有半日车程,李家人大可一路赶回景溪镇,为何要在白灵村停留?若说天色暗了,不方便继续赶路,借住一宿就够了,为何要住上好几日?
卫容渊也说不上哪儿不对,只是觉得此事有违常理,而他不喜欢心存疑惑。“你去白灵村打探一下,当初李家人为何借住白灵村。”
卫春点头应了。
此时卫夏满面欢喜的快步而来,“公子,英姑递消息过来了,她愿意治病。”
“她真的愿意治病?”卫容渊很意外。
“她应该是想明白了,公子能找到她,那么其他人一定也可以,如今记忆不全,是敌是友她无从分辨,更别说还有人暗中盯着她,若不想提心吊胆过日子,不如赌一次,试着跟公子合作,至少先找回遗忘的事,也好过当个瞎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