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我现在才想到,难怪京里贵人圈中办的游宴,我始终没接到什么邀帖。”因为不上心,也没注意到这点,经凤诀一提醒,才慢半拍发现那些个什么赏诗会、赏花宴,都没她什么事。
基本上,那些看重门庭的勋贵们动不动就会有各式各样的宴会,十有八九就是要相亲,哪家有适龄的女儿儿子,一般都会广邀门第差不多的人家来参加,好替自己选媳妇或女婿。
于露白不耐烦参加这种聚会,一堆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争妍斗艳的,拚家世、比容貌,要不就比一些什么击鼓传花,作诗咏词,接字作对子,显示自己有好才艺。
其实内里,文官看不起武将,高品级的看不上低品级的,眼皮子浅的搞个小圈子,你跟我好,我不跟你好,孤立谁,打击谁,比乡村野妇只看得见眼底下一指宽的事,也没强到哪去。
“你想参加游宴?”要不,他来办一个。
“去当人家的笑柄?”她真的不稀罕。
“那你就不嫁人了吗?”他把一盘子晶莹剔透,已经去壳的荔枝推到她面前。
“咳,这事关小妹的终身,小弟回去会和家父商量的。”于露行拚死拚活的终于插上了话,这两人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他这个大活人存在?
存在感这么渺茫,还真是生平头一遭。
也是,毕竟还是人家的女儿,凤诀即便心急,女儿家的婚姻大事哪轮得到他一个外人操心了?
“那就这样吧,我看生意上的事你们俩都说好了,就按计划进行,九爷说的铺面远不?我们还得赶回香积寺,免得祖母担心。”别看她一心扑在吃上面,自家四哥和凤诀的对话她可没少漏听一句。
四哥对生意的事情果然不含糊,句句都说在点上,将来饺子楼的事情交代他,也不会错到哪里。
“铺面就在三条街外,如今工人忙着翻修,灰尘大,过个两日再去看看也是可以。”
“那么铺面的事就改天吧。”
第十章 熟悉的味道(2)
两人辞别,出了天上人间,蒙寰提来一个食盒。
“九爷说这是烟记的糕点,请于姑娘带回去孝敬老夫人。”
于露白上了马车,让微芒把食盒打开,里面整齐的放着三色凉果。
翡翠凉果半透明,是用白豆沙和硙茶粉拌揉做成的,翠绿欲滴;朱华凉果外表雕成花瓣,中间缀着黄蕊,用紫苏和梅子拌上葛粉做馅,微香诱人,至于雪梅凉果望文生义就是用梅花拌上红豆馅揉制出来的,这几样姑且不论口感,光看上去就足以勾起人的食欲了,而共通点就是入口滑凉软糯,甜而不腻,非常适合脾胃不佳的老人。
她阖上盖子,心里不免起疑,他怎么知道祖母苦夏爱吃这个,还是烟记的?
还有那盘西北的羊肉卷子,她记得打仗的那些时候,前方战事也不是一直是血流成河的,总有那么短暂休兵停战的日子,那时她和如墨哥哥就会到处乱跑。
那羊肉卷子是一个老婆婆推着小车卖的,吃过一回后,就把她的脚给绊住,每天想尽办法让小兵轮流去蹲点替她买回来,闹到后来整个兵营都知道她爱吃这一味。
如墨哥哥见状,死皮赖脸的花了半年时间,使出水磨的功夫,才把秘方学到手,造福了她。
那羊肉卷子明明就是老婆婆的味道。
这哪能叫她不多想?一次可以说是偶发,两次,这算什么?
这还叫不叫人活了?
回到香积寺,法会正好结束,接了于老夫人便回了国公府。
“我说妹妹啊,你就那么相信九爷?”回到府里,兄妹俩在外院分了手,不料于露行却追根究底的问了那么句。
“四哥不也把他奉为仙人?”他这是信不过凤诀?
于露行一时语塞。“我这不是问上一句吗?”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合作谈的是信任,不知道四哥信不信,这位九爷我老觉得熟悉,就好像一个认识已久的人。”
“妹妹不会是看上了九爷?”这话本里男女相遇不都会来这么一段?
“是啊,妹妹是看上他了,看上他赚银子的本事!”她没好气的道。
卖饺子的百味楼顺利的开幕营业了,一个月后帐本出色亮眼,不把成本算进去,盈余就有五百两之多。
其实一个能月赚五百两的铺子在京城不算什么,但是于露白不急,卖吃的,讲究的是细水长流,这营生是赚是赔,并不是最初几个月能决定的。
她决定除了钻研水饺样式和口味,也决定每月都推出一项新产品,保持新鲜感藉此吸引客人。
她相信只要百味楼能在京中站稳脚步,财源滚滚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入了八月,她把挑好要当砧木的芍药根和牡丹做了嫁接,一棵棵亲手接在主干上。大锦从来不知道花树可以这么做,想帮忙也无从下手,庆幸的是姑娘并不怕他学了去,不明白的地方开口问了,她还会细细的说明,让他找来果树用嫁接法练手。
“姑娘的意思是这种手法除了花卉,也能种水果?”大锦不敢置信。
这位姑娘本来就不是一般的闺秀,武的难不倒她,也能识文断字,还懂庄稼,听弄潮姑娘说,这些事儿可都是姑娘从书上看来的。外面那些流言怕都是不认识姑娘的人乱说的,要是亲眼目睹,那些个碎嘴的人大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朝皇帝、达官贵人及文人学士都喜爱牡丹,世人也以种牡丹、戴牡丹、赏牡丹、赛牡丹为盛事。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并不是诗词上的形容,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国之人皆若狂。
比较可惜的是,这些年这花中之王的培育碰到了瓶颈,除了姚黄、魏紫、赵粉这几大名种,虽有人培育出八艳妆、大魁和牡丹状元等花,一时声誉鹊起,但是一些养花名家已经多年没有新品。
泵娘这可是全新的品种,明年要是真的能看见花苞,那得是多么轰动的大事啊,届时姑娘的名声说不得远远胜过将军头衔呢。
于露白哪里知道大锦心里头这些心思,她之前偶然得了一本讲嫁接技术的书,如今一心扑在嫁接上头。
嫁接得好,牡丹存活率就高,接口埋入地下,地面上再堆土,然后将嫁接苗全部埋入土里,最后覆草浇水,等它越过冬,就会长出新的叶子。
要是能把花种出来,自己赏心悦目不说,也算不负乔老爹一番心意。
只是她回来至今,也不知西巷村的乔家可好?
她打算明年这些花要是争气,她就让人去请乔老爹进京赏花。
她在花房里忙得起劲,冷不防听见花房外微芒和谁说着话,原来是于老夫人的大丫鬟紫菊,说是老夫人请她过去一趟。
微芒领了紫菊过来,禀了于露白。
“可知道祖母找我有什么事?”她拍掉手中的泥土道。
“有人请官媒来提亲,所以请姑娘过去一趟。”紫菊回道。
“知道是哪户人家吗?”她还挺好奇的,居然有人来提亲?
“回姑娘,听说是南宫侯府请来的官媒,说的是侯府的嫡三少爷。”紫菊没有隐瞒,回答得倒是仔细。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南宫侯府三少爷,谁呀?没印象。
她完全不操心终身大事,觉得顺其自然就好,说到底,只有三个字——懒得嫁!但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事儿该来的,拦也拦不住。
不过,还有不过这两个字会把人架上油锅——这世道没有姑娘不嫁人这回事,就连寡妇、和离妇、弃妇地位都比老姑娘高,不成亲的女人好像就有什么问题似的,最渗人的是熬过十八岁这个坎,她就熬成个老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