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店里瞧的那些玩意儿他都看不上眼,总觉配不上嫣嫣,回家后却突然想起这副当年从宫中带出的手镯。
这是他身上最后一样自汉国皇宫中带出的东西了,可送给她时却未有半分不舍。
“很漂亮,谢谢。”柳嫣开心的模着手镯,它的内侧有个小小的刻印,她隐约觉得有点眼熟,却没有太在意,整个人沉浸在收到礼物的喜悦中,还半开玩笑的道:“不过这镯子看起来不便宜,该不会是你家的传家之宝吧?”
“不是。”他顿了下,随后微微勾了唇,“不过你若想的话,可以将它当成咱们家的传家之物传下去。”
柳嫣愣了下,才发现被占了便宜,红着脸啐道:“谁和你一家了?你自己去和那花姑娘还草姑娘的一家,别把我牵扯进去。”
韩靖甫只是笑,“莫怪军中那些成了亲的弟兄都说女人喜欢口是心非,原来是真的。”
“韩、靖、甫!”她伸手想捶他,却不知怎么的,等她回过神,自己已落入他怀中。
“嫣嫣,当你向我坦承你和穆将军的关系后,就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柳嫣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覆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很轻柔,并没有在她唇上停留太久,可柳嫣却惊呆了,脑袋一片空白,只能傻傻的看着他。
“我现在可以确定,你和将军的确不是夫妻。”韩靖甫语气轻快,神情满是愉悦。
柳嫣瞠大了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捂住自己被偷袭的唇,“你、你太过分了……”
可恶,哪有人这样“确认”的?就算他才刚送了她镯子也不行啊!
韩靖甫却只是笑着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我很开心,真的。嫣嫣,你不会知道我过去有多后悔当初没有早一点开口,以至于让你选择和将军在一起……”
柳嫣闻言不觉心软了。
将心比心,自己光是在街上看到别的姑娘向他示爱,都忍不住吃了点小醋,他见她和可清要好了这么多年,心底怎么可能不难过?
“傻瓜,谁教你这么迟钝?”她的脸靠在他胸前,偷偷弯了唇角。
人家李熙平不到两个月就发现可清是女的了,他却迟钝到十年都没发现,还和其他人一样以为她和可清是一对的。
当然,这或许也可以说明,他对可清的好感只是如同对兄长的崇敬,因此从未往他处想,不像李熙平是真的喜欢可清。
“待将军回来,就立刻和他谈谈我们的事,你们既无夫妻之实,便不该再继续任人误会。”言下之意,就是某人嫌弃他素来景仰的穆将军占了不该占的位置,碍了他和心仪的人儿在一起。
他想和她在一起的渴望如此迫切,若不是不愿坏了她的名声,他现在就想正大光明的和她出双入对。
反正“将军夫人”这称谓也不过是景城里的人唤的,实际上穆可清和嫣嫣根本没有拜过堂。
“好啊,到时她说不定比你还高兴呢。”柳嫣轻轻一笑,经过这些时日,她也不再坚持非挂着那将军夫人的头衔保护可清不可了,“她早就盼着我『改嫁』了。”
“那样最好。”韩靖甫松了口气。
若穆可清支持嫣嫣“改嫁”,那么之后最大的阻碍便在他那前朝皇子的身分上了。虽然若他真心想隐瞒,未必会被发现,但他并不想留个把柄,以免日后被查出来只怕会更麻烦,还不如他先和穆可清坦承。
相信以穆可清的性子,或许会气恼、甚至惩罚他,但最终还是会替他对外遮掩,好让他和嫣嫣能在一起。
现在只盼一切能如预想的顺利。
柳嫣偏头蹙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总觉得不甚满意。
身上衣裳和首饰似乎不大相衬,她的脸色好像也过白了些。
她不满意的打开首饰盒,翻找合适的配件,还一面翻一面嘀咕,“怎么以前都没发现我的首饰居然这么少?”
人家说女为悦己者容,她到如今才有深刻体悟。
她和可清都不是喜欢享乐的人,将军府中的东西一向皆以质朴实用为主,从不奢华铺张。
以前她从不觉得有什么不便,反正在景城这种地方也没什么官夫人间的应酬得参加,平时仪容端正整洁,还过得去就可以了。
可现在她每天都在烦恼衣着打扮,总觉得怎么穿都不对。
“看来我也是个庸俗之人啊。”她有些自嘲的道。
以前没刻意妆扮,是因为没有令她想打扮的人,而今她只盼能在靖甫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她挑挑拣拣了半天,最后总算从盒里翻出一支玉簪。这玉簪埋在盒底不知多久了,久到她都不记得究竟当初是怎么得来的。
她将簪子看了又看,隐约觉得样式有些眼熟,却又实在想不起它的来历。
不过这玉簪倒是雅致,还算配她这身淡青色的衣裳,于是她取下头饰,重新盘发,改用玉簪固定。
“夫人。”屋外突然传来小翠迟疑的声音。
“怎么了?”柳嫣重新照了照镜子,觉得这模样顺眼多了。
“赵大哥人在前厅,说有要事求见夫人。”
赵侍卫要见她?柳嫣停下手中的动作。
小翠口中的赵大哥是府上的侍卫,不上战场,专门保护将军府的安全,同时也听从府里的调派。
她前阵子让赵侍卫暗中调查关于林叔的事,迟迟未有回应,现在却突然有要事求见,难不成是查到什么了?
“请他稍候,我马上过去。”
“是。”
柳嫣这时也顾不得再仔细打扮了,匆匆将首饰盒盖上,起身理了理衣裳,便朝前厅步去。
第7章(2)
当她一走进前厅,赵侍卫立刻朝她抱拳,也没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夫人,您上次吩咐卑职去查的事,今已有眉目。”
柳嫣见他神色凝重,知事关重大,立刻对一旁的佣仆下令,“你们先下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她才缓缓在椅子上坐下,朝赵侍卫开口道:“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
“这是卑职这几日查得的讯息,请夫人过目。”
柳嫣自他手中接过信,读了起来。
“林叔居然失踪了?”她才看到开头便忍不住皱眉。
“若仅为失踪,还是小事……”赵侍卫苦笑。
柳嫣则越看越是心惊。
虽然并无直接证据证明林叔便是细作,可他数次与夷人秘密约见,又在夏国军打了场大胜仗后消失,再加上当初外泄的军情都是军中极少数人才知的机密,偏偏那些韩靖甫都知情……要不怀疑他实在太难了。
她本不愿如此猜测,然而一想到那晚林叔瞧向自己的阴冷目光,又觉得恐怕实情便是如此了。
她沉默了许久,“倘若林叔是奸细,你觉得韩副将……”
柳嫣没把话说完,其实她根本不愿怀疑韩靖甫和夷人是否有勾结,但现实却逼得她不得不思考这个可能。
赵侍卫沉默了会儿,才道:“韩副将跟随将军多年,卑职不敢妄加猜测,只是如果林叔真是奸细,那何以韩副将会将重要军情告诉他?而林叔战后离奇失踪,韩副将又为何未告诉任何人?”
这番话很实在,与柳嫣心中的疑惑不谋而合。
如果真的是林叔将重要军机泄露给夷军,只怕韩靖甫也月兑不了干系。
柳嫣心头沉甸甸的,脑海里掠过这十年来与韩靖甫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是说过自己的身分不寻常,但……怎么会是奸细呢?她不相信。
可她又忽然想到那天他突然跑到桐山,救了差点被夷兵捉住的自己。